长安,十三朝古都,亦被称为“天府之国”与“不夜城”。
古往今来,众多文人墨客流连于此,正是这些文人的笔锋让它既有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肆意痛快;也有着“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的萧瑟寂寥。
它的一年四季都是诗,它的每一片落叶、每一颗新芽乃至地上、墙角的每一颗土砾,都是组成诗的字字句句。
谭清清与梁凉来到长安已有两日,他们借住在裘叔的家里,离酒庄不过两里地的距离。
裘叔的宅邸虽不如谭府阔气宽敞,但里里外外的房间加起来也有二三十间,后院还有个不大的池塘,塘里养了几条红白相间的鲤鱼。
裘叔住在正房,因为厢房的房间较小,所以谭清清便与梁凉暂时分住在东、西厢房,虽说家里的仆从、侍女一应俱全,但谭清清的近身侍奉仍只有小玉一人,连华也是日日跟在梁凉身侧,随叫随到。
来到长安的第三日,裘叔终于把他们叫进房里。
他的面色蜡黄,就连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而且说三句咳两句,这让梁凉很多时候都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只能私下里再去问谭清清。
“清儿啊,咳咳......”他说道,“叔父如今的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那么大的酒庄我实在是无力再管,只好拜托你和侄婿多多费心了。”
谭清清道:“您这是哪里的话,您跟我爹自小亲如兄弟,我身为小辈自然应该为您分忧。”
裘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今酒庄开得大,日日都有形形色色的人登门,有新面孔也有旧相识,侄婿,很多人不好招架,到时你得多帮帮清儿。”
梁凉朝他行了个礼,只道:“叔父放心。”
往后的一个月里梁凉与谭清清除了去酒庄外就是在屋里给叔父汇报情况,起初他们两个人都颇有些不适应,一会对错了账一会又因为说话太硬得罪了人,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把他们两人忙得焦头烂额,人也跟着消瘦了不少。
裘叔倒也不急,只是耐心地告诫他们要慢慢来,没关系,同时他又把自己数十年的经验全部倾囊相授,一直到三个月后酒庄的收益才终于逐步稳定下来。
这天,裘叔又将他们二人叫到房中,这次,他将两把钥匙和两块印章以及一块腰牌递给了谭清清。
“叔父,您这是?”谭清清知道这几样东西的用意,并不敢接。
裘叔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举着东西的手在不住颤抖着,声音也比三个月前更为沙哑:“你拿着,没有这些东西你接管不了这屋子和酒庄。”
谭清清:“我来接管屋子?那裘叔您要去哪儿?”
裘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谭清清看:“我有一好友,在田间起了一个小院落,那里的环境更适合养病,所以我准备搬去那里和他同住。”
谭清清读完了信,又说:“可我爹娘只说要我们过来接管几个月,如今......”
“给你爹写信的时候我以为我的病还能养好,可如今看来,我的病却是愈发严重了。”裘叔又咳了两声,继续道:“清清,算叔父求你,求你替我接管下这酒庄,这是我祖爷爷传下来的家产,可不能在我这断了。”
谭清清咬咬嘴唇,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叔父,那您还回来吗?”
裘叔悲怆地摇了摇头:“孩子,我也不知道啊。”
三日后,一辆软卧马车将裘叔接离了院子,临走前他拉住谭清清和梁凉的手,只同他们说了四个字:“来日再见。”
送走裘叔后谭清清和梁凉回到院子,两人相顾无言,只是很有默契地躺到了树荫下的躺椅上。
过了很久,梁凉才问道:“想什么呢?”
谭清清叹了一口气:“你说裘叔病得那么重,我们还能再见到他吗?”
“不好说。”梁凉把手枕在头下,扬起脑袋看着树上正随风飘扬的叶子:“但如果说落叶归根,裘叔就总会回来的吧。”
“也是。”谭清清侧过身子,面对着梁凉:“只是不知道要委屈你从这儿陪我多久了。”
梁凉却毫不在意:“这有什么,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儿我都愿意。”
谭清清朝他伸出手,梁凉心领神会,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谭清清问他:“你想梁糯吗?”
梁凉点点头:“想,临走时我还答应她等我回来就带她去放风筝,现在也不知道这个承诺什么时候才能兑现了。哎你说,咱们要是这几年都不能回去,梁糯会不会把我们忘了啊?”
“孩子的记性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记得我两三岁时候身边都围着什么人了。”谭清清把梁凉的手举起来,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红色疤痕:“我记得这个疤,是咱俩和离以后你为了哄我高兴,跟人家学做糖葫芦的时候被刚熬好的糖水给烫的,是吧?”
“娘子好记性。”梁凉侧过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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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谭清清问他:“梁凉,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会不会怪我?”
梁凉不解:“为何怪你?”
谭清清说出心中所想:“你与我成亲之后三番两次随我搬家,好不容易才熟悉了洛阳,如今又随我搬来长安,又要摒弃掉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一切重来,你不会怪我吗?”
梁凉握着谭清清的手移到嘴前,从上面轻轻吻了一下:“我的经历何尝不是你的经历?更何况你我夫妻本就是一体,何来怪与不怪之说?若你还是担心,那我只告诉你一句,一切选择皆是我心甘情愿,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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