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清清和梁凉一直在躺椅上躺了许久,直到小玉和连华叫他们可以用晚膳了,他们才悠悠起身往前堂走去。
饭吃到一半,梁凉突然问道:“裘叔为何一辈子没有成亲呀?”
69書吧
谭清清夹了口菜:“谁说裘叔没成过亲的,他有过一个妻子,只不过妻子和儿子早亡,那之后他没再续弦而已。”
“那他的妻子和儿子是怎么没的?”
谭清清想了想:“好像是病死的吧,我也记不太清了,毕竟那都是我出生前的事了,我也只是听爹爹提起过。”
她低下头扒了两口饭,突然又想起来一些:“哦不对,是洪涝,听说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娘两个被洪水给冲走了,裘叔那时候正好起夜,等他跑回院子时屋子已经被冲垮了一大半,妻子跟儿子都不见了踪影。因为后来一直没找到尸首,所以裘叔不肯续弦,他认定妻子跟孩子还活着,迟早有一天会回家,于是他就那么盼着等着,糊里糊涂地过了大半辈子。”
梁凉继续问道:“那裘叔跟岳丈关系很好吗?”
“非常好,”谭清清舀了口汤,“裘叔和我爹是拜把子的兄弟,他们两个人都有近五十年的交情了,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放心的把房子和酒庄交给我照看呢?”
“可他们相隔也太远了吧,一个在长安,一个在......”
“不是,”谭清清打断他,“裘叔和我爹是一个地方长大的,他们自幼就玩在一起。如今之所以会相隔这么远只是因为祖宅的位置不同而已,就像我家的祖宅在洛阳一样,裘叔的祖宅在长安,这间酒庄世世代代就筑在这儿,那裘叔长大后自然是要回到祖宅来接管酒庄的。”
“哦。”梁凉点点头,“豁然开朗。”
谭清清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把汤匙里的最后一口汤喝完了。
“吃饱啦,回屋睡觉。”她把碗一推,起身往东厢房走去。
“哎等等等等,”梁凉起身拉住她,“裘叔都不住这儿了,咱俩还不能睡正屋去啊?”
“当然不行!”谭清清正色道,“这毕竟是人家的房子,我们怎么能擅自做主住进正房呢?还有,分着睡不好吗?你不是总嫌我晚上起夜次数太多踩得你腿疼吗?”
......
梁凉虽然脸上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乖乖起身往西厢房走去。
谭清清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在他后面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梁凉立马回过头:“......你耍我?”
谭清清连忙摆手:“不敢不敢,今天我们确实还是得睡在厢房。”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毕竟正屋还没收拾出来呢,裘叔虽然说了这几间房我们都可以随便住,但屋里还有一些他的东西我想清点归纳一下,所以就先委屈我们的梁大公子再睡几天厢房咯。”
梁凉勾了勾嘴角,他将外褂搭在肩上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娘子辛苦,那为夫先去睡咯,娘子晚安。”
谭清清从后面笑道:“德性。”
第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他们匆匆用过早膳后就往酒庄赶去——这是他们独立看管酒庄的第一日,两个人兴奋之余都还有些惶恐,生怕这凝聚了几代人心血的酒庄毁在他们手里。
这座酒庄很大,前中后共分成三个院落,按照中、大、小的格局依次排开。各院的分工各不相同——前院摆着十几张木桌,两侧的架子上则分放着不少精酿老酒供客人在此挑选品鉴;中院的正中央有一棵参天古树,绕过古树就能看到排排放在院中的坛坛佳酿,不同于前院,这里放置的都是近年来酿出的新酒,酒龄全不过三年。
中院很大,除去院里行行列列的酒坛外,东厢房中还存放着不少从东瀛、暹罗等地运来的奇酒,醇酒被盛在各式各样的瓷瓶中,每个瓶身上皆画着带有各国色彩的奇花与神话图案,用色诡谲,堪称艺术。
东厢房里还有座楼梯通往地下,那里是个酒窖,顺着楼梯走下去后,前、左、右三面皆摆放着三座极高极大的木格架,每个格架中都放着一个酒坛,坛子的样式各不相同——有用陶泥做的,也有用瓷来做的。
按裘叔的解释,这里存放着的是裘家祖祖辈辈的亲酿酒,越是往酒窖的深处走,那里的坛子存放的年头也就越长,最尽头格架上的每个酒坛都有着数十年的酒龄。谭清清也亲眼去瞧过,最里面的坛子上的确有很多抹不掉的泥土和磨损,有的甚至连系在封顶上的红绸都变得如蛛网般轻薄,好像风一吹都会让它碎裂折断。
因为存放着这些珍品,所以东厢房亦被称为整座酒庄的藏宝阁,若不是有人真心想买,东厢房一般常年上锁,不会对外开放。
西厢房里摆着的是各式各样的珍藏酒,这里大多为洋酒,全是罕见的玻璃瓶包装,由于不少达官显贵会摆放此类酒来送礼或撑场面,所以这里允许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进门亲自挑选。
酒庄的最后一个院子比前两个都要小很多,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仍有正房、东西厢房和倒座房、后罩房五个房间,正房与其他房间之间隔有一道走廊及一面石墙,正房一般供家主休憩使用,左右两间耳房一边留作更衣,另一边则作为家主的书房,由于家主有时会在里面清算账目,所以这里非召旁人不得入内。
紧挨三院门口的倒座房是两名护院居住的地方,东、西厢房之中则全部设有通铺,那里专门给半夜留守酒庄的侍女及小厮居住,基本二十个人一组,十男十女,每住三日便更换新一批次的人留守,其余人则回家居住;后罩房为库房,除去定时的打扫外轻易没人过去。
谭清清算过,整个酒庄前前后后大约有八十来个人,他们分管着酒庄不同的区域,其中大部分人都在这里待了有二十余年,最长的待了三十五年——这个人名叫富贵,如今已有五十来岁,他的工作倒还算清闲,专管看护中院的藏宝阁,别的活一概不用他管。
如今酒庄骤然换主,谭清清和梁凉又年纪尚小且资历不足,本来前几月刚来时的混乱与不熟悉就已惹得酒庄上下颇有怨言,只是那时有裘叔在上面压着,他们不敢妄为。
可如今裘叔拂袖而去,谭清清立马就有预感:她和梁凉往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第一日还好,几人相安无事。
第二日也还行,一些杂乱的小事倒还招架得住。
可到了第三日的后半夜,睡得正熟的两人被小玉急匆匆地敲门声给生生叫醒:
“大娘子、姑爷你们快起来!酒庄里的人打起来啦!”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