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被吓的还是什么,这一整晚谭清清都抱着梁凉没撒手,梁凉的半个身子被她压得都没有知觉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直到天蒙蒙亮时谭清清松开手转过去睡了,他才好不容易酝酿了些睡意,正要睡着,门外的连华忽然悄声叫道:“姑爷,姑爷!”
梁凉以为自己是困得出现幻觉了,并没理他。
过了一会连华又叫道:“小姐,姑爷快醒醒,梁府出大事了!”
他声音小得像蚊子一般,若不是梁凉正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恐怕还真听不着。
梁凉怕吵醒谭清清,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了衣服,开门问连华:“梁府怎么了?”
“梁大娘子夜里悬梁自尽了,被侍女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僵了,老爷和夫人叫您和小姐快快过去呢。”连华仍然压低着声音,用气声说道。
“什么!?”梁凉大惊,赶紧跑去叫醒谭清清,边跑还边絮叨:“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才告诉我!”
连华委屈:“小的方才在门口叫了您好几声呢......”
“废话,你那么小的声音谁听得到!”梁凉把一脸懵的谭清清从床上拽起来,忙前忙后的给她披上衣服:“娘子快醒醒,梁大娘子没了!”
那边连华仍在门口嘟囔:“我这不是怕再吓着您嘛,姑爷您快点吧,轿子在外面等着了。”
“去,去,快把小玉叫来给你们小姐梳妆。”梁凉摆手叫道,连华扭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当他们匆匆忙忙赶到梁府的时候,梁昭正穿着中衣趴在地上挨板子,他的臀部被打得血肉模糊,额头上满是疼出来的虚汗。小妾曹氏浑身颤抖地跪在梁昭身边,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孽畜,孽畜啊!大娘子那么好的一个儿媳就被你如此糟蹋!现在死了,你满意了吧!”梁叔华气得涨红了脸,他身旁的梁夫人纵使心疼也不敢多说什么。
“打,给我狠狠地打!今日就算把他打死也不为过!”梁叔华猛抽了两口气,颤颤巍巍的来到大娘子爹娘前作揖赔礼:“亲家,我对不住你们啊,我实在想不到这个孽畜他居然......居然会活活把大娘子给逼死,我实在没脸见您二位啊。”
段夫人坐在座位上一直抹泪,段老爷也不搭理梁叔华,只是冷着脸看梁昭挨打。
“爹,孩儿知道错了,爹,孩儿再也不敢了......娘,娘您救救儿子,您救我啊......”梁昭鼻涕眼泪流了一大堆,他表情扭曲的向梁叔华求饶,向阖目端坐着的梁夫人求救。
“我不是你爹!给我打,狠狠地打,你们这些人都没吃饭吗?今天打死算完!”梁叔华回头怒喊,行刑的人不敢懈怠,打在梁昭身上的板子声又快又响,梁昭痛苦地嚎了几声就慢慢没了动静。
“不能打了!这不是你的孩子可他是我的孩子,是我亲生的孩子!”老夫人李氏终于尖叫着从座位上跑下来扑到梁昭身上哭叫着,在孩子濒死之际她终于把她那高高在上的伪装卸了下来,涕泗横流地捧着梁昭的脸:“不能打了,再打人就真的没了。”
见她这样护着这个孽畜梁叔华更是生气,他走过来一脚把老夫人踹开,从仆从手里抢过一个板子狠狠往梁昭的背上打去——一下,两下,三下,他咬牙切齿地揍着,没命的往梁昭身上砸着板子。
在梁凉看来,梁叔华这样根本不像是惩罚,倒更像是在发疯,像是在拿梁昭出气一样。
这里包含着的不光是对梁昭的气,甚至还有这几十年里他一直压抑着的对梁老夫人的气,今日他就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样在梁昭身上发泄了个痛快。
“不能打了,老爷,真的不能打了!”老夫人从地上爬起来,边哭边扑上去想护着梁昭谁知却被梁叔华一板呼在手上,疼得她半天出不来声。
“啪!”最后一下,两寸厚的板子应声折断,直到这时在一旁冷眼许久的段老爷才终于开口道:“罢了。”
梁叔华气喘吁吁地扔掉板子,满头大汗地看着眼前已经被打烂了的梁昭。
段老爷端过茶碗,翘着腿缓缓问道:“谁是曹师师啊?”
一直跪在一旁面色苍白的曹师师闻此吓得魂都要丢了,她低着头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根本不敢应声。
“是她!她就是曹师师!全都是这个贱人一直在私下怂恿我儿子休妻,是她一直在挑拨我儿与儿媳的关系!大娘子会被逼得悬梁自尽也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她日日给我儿子吹枕头风,我好好一个孩子全被这个贱人给带坏了!”梁老夫人恨恨地指着曹师师骂道。
“我没有,老夫人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没有!”曹师师赶忙起身为自己争辩。
“你没有?”段老爷冷哼一声,把手里的茶杯一把砸在桌子上摔碎了:“我女儿的尸体就在后面放着,你敢不敢过去当着她面说你和梁昭从没合计过要让她死啊!说啊!”
“我......我......”
“梁老爷,梁夫人。”段夫人擦干净眼泪,起身走到梁叔华身边说道:“我女儿未出阁的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您二位应该清楚吧?虽不奢华,但从前那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小姐,一天的苦都没吃过,可自从嫁到你家后我女儿跟着你们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吗?没有,对吧?更不提梁老爷您和梁昭还爱玩爱赌,我女儿自嫁过来就勤俭持家,一分一毫的替你们节省,结果呢,最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个结果我们段家肯定是不认的。”
梁老爷躬身点头:“是,是,要打要罚悉听尊便,您尽管出气就是了,我们绝不拦着。”
段夫人睥睨了地上的梁昭一眼,嫌恶地皱皱眉:“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眼下就算要了你儿子的命我女儿也回不来了。如今既然打也打了,那就作罢,只是这几年里我女儿悉数补贴你们家的银子和珠宝我们都要一应收回,保守估计应该有五六百两,我已经让侍女回去清算了,明日一早会把账目送到府上,梁老爷,限你们七日内尽数还回,否则就别怪我们段家不客气了!”
梁老爷表情有些勉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段夫人,我们真不是不愿意给,只是如今梁家的情景您也知道,里里外外就只剩个空架子了,如今您要我们一下拿出五六百两,这就算要了我们老两口的命也凑不齐啊。您看看能不能宽裕宽裕,再减少点......”
段老爷也站起身,摩挲着手掌上一条长长的伤疤说道:“梁老爷,您儿子手里可攥着我闺女的命呢。如果我们少要点钱,您能把我闺女的命还回来吗?”
见他的这个动作,梁叔华心里一冷——镇里的人都知道段老爷是屠夫起家,甚至也有人传过段府之所以这么多年都能过得顺风顺水,多少也有“屠夫”这个名号作保,毕竟他是每天见肉见血的人,就算哪天杀起人应该也能做到手起刀落,不会含糊吧?
况且从前还一直听说段老爷手心的这条疤,就是几年前杀死家贼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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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贼都杀了,更别提害死他女儿的这家人了,如果七天后拿不出钱,只怕梁府真的要被他段家给灭门了。
梁老爷不敢再反驳,只能点头哈腰的答应下来:“是,是。”
段夫人想了想,又道,“这个曹氏,她是谁家的女儿?”
梁老爷道:“无父无母,本来是买来伺候梁昭的,后来见梁昭挺喜欢的才纳成妾。”
段夫人一拂袖子:“那就算她五十两,不少吧?我今日要把她带走,到时候你们少还五十两就可以了。如何?”
梁老爷不敢说不,只能点头任由他们把被堵上嘴的曹师师带走了。
在经过梁凉和谭清清身边时,段夫人的小厮靠过来对梁凉说道:“梁公子、谭小姐,我们夫人请您明日午时务必来段府一趟,有要事相商。”
梁凉微微点头,表示答应。
身旁的谭清清攥紧了他的衣袖,梁凉将手覆到她的手上,低声安慰:“没事的,别害怕。”
谭清清强装镇定地点点头,她看着浑身是血的梁昭,眉头微蹙:“你大哥......还活着吗?”
梁凉也往他的方向看去,道:“应该还剩一口气,要不然老夫人早就哭闹开了。”
等找人把梁昭抬回房间后,小厮们便开始清洗地上的血迹,这时有一小厮跑来传话说梁叔华叫他们两人过去,谭清清和梁凉互看了一眼,点点头往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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