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丛树走进院,丛枝便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去:“刚才同谭娘子说话啦?”
丛树“嗯”了一声,伸手扯了扯衣领。
“怎么了,领子有点紧吗?”丛枝走上前,伸手帮他将衣领理了一下:“以后你把里面的衣服往下扯一扯,外面这件就不会那么勒脖子了。”
“哦。”丛树照着姐姐有样学样地试了一下,果然舒服了很多。
“方才谭娘子跟你说什么啦?”丛枝扬头看着高大的弟弟,表情期待。
“也没什么,就是几句客套的话。”
丛枝“哦”了一声,拿起扫帚继续扫地。
丛树理好了衣服,想了想又问道:“谭娘子今年多大了?”
“我记得应该是......二十五岁了。”
“那她丈夫呢?”
“不知道,应该跟你差不了多少吧。”
正说着,丛枝忽然“哎哟”了一声,手里的扫帚一下掉到地上。
丛树回过头,只见她蜷着身子紧握着自己的手腕,站在那待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她正低头想把扫帚捡起来,丛树却快她一步把扫帚抢到手上:“手腕有伤就歇歇,这地一天不扫也没什么的。”
“旧伤又不打紧,只是刚刚不小心扭到了。”丛枝说着便伸手想从丛树手里拿过扫帚,丛树躲过她的手,弯腰替她扫了起来。
“你干嘛,你做你的活去,我把这片扫完就没事儿啦。”丛枝笑道。
丛树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仍埋头扫着,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我多帮你干点。毕竟当初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落下这伤。”
......
丛枝和丛树两人相差十二岁,他们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家中,生下丛树后不久母亲就因为饥饿撒手人寰,父亲向来多病,一天晚上睡着后就再没起来。
自那天起,为了活命,年仅十三岁的丛枝就背起弟弟离开了乡下,来到镇子里讨生活。
最开始的几年里她完全不要工钱,只要对方肯给自己一口饭、给弟弟一口奶,再给个睡觉的地方她就愿意去干,苦活累活脏活险活她全干过,那双稚嫩的手在不到三年的功夫里就被磨得又黑又裂。
丛枝觉得,那时候的寒冬最是难熬,她好几次因为手上的冻疮溃烂流脓而疼得直掉眼泪。
等丛树长大点后她就轻松了些,至少不用再背着他到处走,于是她便把几段麻绳系成长长的一条,再将绳子的两端分别缠在自己和弟弟的手腕上——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丛树会走丢,在做工的时候也可以四处带着他。
可是麻绳粗糙,系在丛树稚嫩的手腕上磨得他生疼,他不愿意带,好几次耍着脾气把麻绳摘下来扔到一边,丛枝没法子,只能又在麻绳下给他垫了块布,这样一来才哄着他继续将绳子缠到了手上。
丛枝出事的那一天,正好是丛树的八岁生日。
这天丛枝起了个大早,她轻轻唤醒仍在睡梦中的丛树,告诉他自己要上街去买些鸡蛋。
丛树迷迷糊糊的将麻绳戴到手上示意姐姐拉自己起来,可丛枝看他困成这样实在于心不忍,便替他解开绳子然后告诉他今天就不用陪自己上街了,只要他在屋子里乖乖睡觉等着姐姐回来就行。
丛树高兴地应了一声,倒头便又睡了回去。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姐姐温暖的手在自己的头上轻抚了两下,而后她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这一觉丛树睡得非常舒服,若不是断断续续的拍门声将他叫醒,只怕他要一觉睡到晚上。
丛树从榻上坐起来,揉揉眼叫道:“姐姐,外面有人敲门。”
......没人回应。
门外的拍门声还在持续。
“姐姐?”丛树环顾四周,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压根就没有姐姐的影子。
姐姐是清晨出去的,可现在已经将近正午了呀,不就是去买个鸡蛋吗怎么还没回来?
“......姐姐?”丛树站起身,迟疑地往门口走了两步。“是你在外面吗?”
“丛树......”
69書吧
一个虚弱的声音在门口应了一声。
丛树大惊,赶紧拉开了门。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成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阴影......
“姐姐!!!!”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