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元旦，谭清清特意起了个大早开始梳妆打扮。今天过节，前来拜访的人不少，谭清清洗漱好后便带着梁凉一起到前厅去招待客人。
快到午饭时分，谭清清的三个好友前来拜访，她们简单同梁凉打了声招呼后便约着一起往后院的茶室走去，谭清清只送了几步便又折返站回梁凉身边。
梁凉奇怪：“你怎么不同她们一起去？”
谭清清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谁都不认识，我走了你怎么办？”
梁凉：“这有什么，岳丈岳母不是还在这儿？难得见她们一面，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谭清清半信半疑：“你真的可以？”
“当然。”梁凉看出她的心已经飞去了茶室，又笑着催道：“快去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谭清清还是不放心，扬头看了看从厨房烟囱里冒出来的股股白烟，说道：“快要吃午饭了，那等午饭后我就回来陪你。”
梁凉摇了摇头：“你只管尽兴。”
谭清清嘻嘻一笑，转身提着裙子踏着小碎步跑远了，梁凉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正发笑，肩膀忽被一个人大力拍了一下：“弟弟，清瘦了。”
梁凉转过身，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爹和他那并非亲生的大哥。
“爹，大哥。”梁凉一想起上次被嫂子赶出家门的事心里就堵得厉害，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朝两人行了个礼。
“哎，你我兄弟不必客气。”大哥又挥手勾住他的肩，动作亲密的有些谄媚。
梁凉挤出一个笑容：“爹，您身体可还好？老夫人和大娘子怎么没来？”
“来了，在后面呢。”梁叔华敷衍地应了他两句，目光牢牢黏在谭府华丽的装潢上：“儿啊，你这日子过得好啊，跟阔公子一样，你得感谢你爹和你哥把你弄进来啊。”
梁凉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梁大哥走近一步越过梁凉，偏着头往刚才谭清清跑去的方向看：“弟弟，我们来了许久，怎么不见弟妹出来迎迎我们？”
梁凉伸手拦住他：“她很忙，我们去偏殿坐吧。”
“哎，儿啊，既然都来了，我们总得去和亲家公亲家母打个招呼，不然人家该嫌我们缺了礼数。”梁叔华边说着边抬步往谭老爷所在的正殿走去，却又被梁凉拦下：“爹，岳丈那有贵客在，我们不便去打扰，还是往偏殿去吧，等晚些时候我再......”
“什么贵客比他亲姑娘的公婆还重要啊？”一个犀利女声从梁叔华的身后响起，梁凉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梁夫人来了。
听到声音，梁老爷的腰杆子紧跟着又硬了些，梁大哥则扭身去到大娘子身边扶住了她沉重的身子：“娘子小心。”
段氏虽挺着大肚子走路艰难，但她的严肃表情却与梁夫人如出一辙，梁凉一看见她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就觉得厌恶，连礼都没行就冷脸站到一旁。
“走，带我们去见你岳丈岳母。”梁夫人目视前方，压根没往梁凉在的方向瞟去一眼。
“我说了，岳丈那有贵客......”
“梁凉，让他们进来。”谭清清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梁凉诧异地回头看去。
只见她手臂交叠着放在腹前，仪态端庄，跟素日与他拌嘴的谭清清形象相差甚远。
“可......”
“没关系，”谭清清打断他，伸手对着梁家一行人做出“请”的手势：“各位请吧，我爹娘正在厅内等候。”
梁夫人礼貌点头，抬步走在最前的位置，梁老爹紧随其后，梁大哥则搀扶着段氏走在最末。
进了正厅，谭老爷和谭夫人果然在正座等候多时，他们温和的请梁夫人和梁老爷上座，还极其贴心的给有孕在身的梁大娘子准备了软卧宽椅和温水。
两家长辈在正厅交谈，梁凉偷偷把谭清清拉到偏房，道：“你干什么？随便打发了他们就算了，没必要让他们和岳父岳母见面。”
谭清清露出鄙夷的目光：“你知道如果今天我谭家真将你家人拒之门外，往后城里的人会传出多难听的话吗？”
梁凉表情厌恶：“我不会牵扯到你们家。当日是他们见钱眼开随手将我打发了，如今我不认他们也是合理的吧？”
谭清清有些生气，挥手朝梁凉肩膀打了一下：“我说的是你！你今日不让他们进谭府，明日城里就会传你见利忘义、唯利是图，是为了几个钱就翻脸不认人的小人，你背着这样的骂名活着很爽吗？”
梁凉皱着眉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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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清清还想再说些什么，小玉忽然从不远处跑来叫她，于是她便随着小玉一同离去了。
梁凉叹了口气正想进屋，大娘子却掀帘走了出来。
“怎么出来了？”梁凉问。
“屋里的熏香味太重，出来透透气。”段氏回道。
梁凉“哦”了一声，散漫地靠在旁边的石柱上，抱臂道：“嫂嫂既然不舒服，那不如我去帮你搬把椅子坐在外面休息会吧？”
段氏皮笑肉不笑：“有劳你。”
梁凉笑了一声，却没动。
段氏见他没有去拿的意思，便又催了他一句：“弟弟，有劳你替我跑一趟。”
梁凉歪头看了她一眼，装模作样：“做什么？啊，嫂嫂，我刚刚随口客气的话你不会当真了吧？”
“......什么？”段氏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
梁凉耐着性子给她解释道：“当初我回家，你说要亲自下厨做几个菜给我接风的时候不就用过这招吗？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嫂嫂你就忘啦。”
经他提醒段氏这才想起当天的事，脸上顿时出现愠色：“你什么意思？堂堂男子汉跟我一个妇人计较？”
梁凉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嫂子怀有身孕情绪可不能过分激动，还是快从后面的石柱上靠会吧，歇一下。”
段氏大怒，指着梁凉鼻子大骂：“梁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教养的玩意儿！小肚鸡肠，败坏门风！”
梁凉呛道：“我怎么败坏门风？”
段氏不知是仗着自己有孕还是谅他不敢动手，声音又提高八度嚷道：“你怎么没有？为了几个臭钱腆着脸入赘给人家当上门女婿，这不是败坏我梁家门风是什么？怪不得人人都说谁生的货随谁，你亲娘也是个不知羞的东西，不知跟哪个贱胚子生出你这么个恬不知耻的大儿子！”
此话一出，梁凉脖子上的青筋瞬间暴起，他把指甲狠命掐进肉里生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挥拳朝她脸上砸去。
可突然，一记携着风的巴掌从他脸侧划过，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个又狠又重的巴掌已经扇到了段氏的脸上。
段氏被扇得懵了一会，等她反应过来时第二记巴掌也跟着甩了过来，这下她直接栽到了一把软凳里，不过凳子上被放置了厚重柔软的绒毛垫，稳稳接住了她。
谭清清放下手，目光冷峻地望着她：“梁大娘子，请注意言行，我谭府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段氏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叫道：“你们，你们谭府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谭清清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谭府盛名在外，对待讲礼的客人我们自然不是这样，但对满嘴恶臭的人，这就是我们谭府的待客之道。”
“你......”段氏还要说什么，谭清清却先开口道：“梁大娘子，我刚刚第一个巴掌是打你满嘴胡诌，抹黑我夫君。你记住，他之所以会入赘到我谭家是你挑唆你相公和你公公得来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是你为了几个钱把他的一辈子签出去的，你们收了我家多少聘礼我家全都白纸黑字的记录在案，你抵赖不得。”
顿了顿，她继续道：“第二个巴掌是打你侮辱梁老爷的嫡妻，逝者已逝，嘴上留德。”
段氏冷哼一声：“我堂堂梁府大娘子，还用不着你这个小辈来教育！”
谭清清也不理她，只说：“大娘子，劝你不要声张，等下把屋子里的人引出来就不好了。今日你挨打之事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小玉是我的心腹，我可以保证她绝对不会到处乱说。此事并不光彩，虽然你想说我也拦不住你，只是我告诉你一句，真相不是凭你一张嘴说来的，是需要证据的。”
“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只是在帮你权衡利弊。大娘子，我们两家的面子关系还要不要继续维持，全都在你。”
谭清清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对椅子后面的小玉比了个送客的手势：“小玉，备个软轿，去告诉爹娘就说大娘子身体不适需要回家，再请个大夫过去诊治，保证大娘子和腹中胎儿的安全。”
“是。”
小玉离开后不久，想通了的梁大娘子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坐进了软轿。临行前段氏掀开轿帘狠狠剜了谭清清一眼，谭清清淡然一笑，对着刚出门的梁老爷及梁老夫人行礼送别：“老爷夫人好走，路上小心。”
“谭小姐留步。”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谭清清，轻轻点了下头也跟着上了软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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