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梁老夫人端坐在轿中,面色严厉,梁叔华则在她身旁一个劲的叹气,听得她心烦意乱:“不要再叹气了,梁府的运气都快被你叹光了。”
“我愁啊,今天过去没要到钱,你说你儿子的赌债怎么还!”
说完梁叔华又大叹了一口气,梁老夫人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梁凉成亲时候的聘礼不是还有一箱?把这些卖了总能还清。”
“胡说!”梁叔华和她瞪起眼:“这最后一箱决不能动,是将来应急用的。再说我若将这最后一箱聘礼也卖了,那我不就真成卖儿求荣的人了吗?我做不出来这事儿,梁凉若是知道了会恨死我这个爹的。”
“你当他现在不恨你吗?”梁夫人冷笑一声,拿出手绢擦了擦嘴:“我倒也罢了,反正他从小就跟我不亲,可你毕竟是他亲爹,你看他刚才见了你的那副样子,恨不得赶紧把你轰走才好,他是一眼都不想看见我们。”
梁叔华被她说的脸上有些过不去,转过头去不理她。
梁夫人又道:“看看你亲生的孩子什么德行,再看看昭儿,虽然是我带来的,可这孩子自小就亲你,长大了也是陪你玩这玩那,与亲生无异,况且儿媳现在还怀了身孕马上就要给你生个孙子,你还不知足?”
“我没说我不知足。”梁叔华呛声。
“是啊,昭儿一直拿你当亲爹对待,现在孩子有难了欠了债,你说我们做父母的能不帮衬一把?与其在乎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怎么看你,还不如拿出钱来帮一帮昭儿。”
梁叔华听她绕来绕去又绕回那一箱聘礼上,愤愤将手在膝盖上拍了一下,没有接话。
梁夫人瞅着他这副窝囊性子就来气,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得轿外一阵吵嚷。
“爹!娘!”梁昭跳下轿子边跑边叫。
“怎么了?”梁夫人心里一沉,想是段氏那出了事儿,忙探出脑袋去看。
“大娘子从上车就一直喊肚子疼,我就叫轿子赶得快了点,谁知刚才路上有个石子颠了一下,她下面就见了血了,谭家来的大夫一看说是要生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69書吧
“愚蠢东西!还不快赶着轿子走!你停在这儿是想一会让大娘子生在路上吗!”梁夫人怒极伸指头戳了一下梁昭的脑袋,梁昭答应了一声刚要走,却又被梁夫人给叫了回来:“昭儿回来,你别和大娘子乘一个轿子了,血腥气男子沾了不好,让前头的轿子快赶回家,你驾马回吧。”
“哎。”
梁昭转身离去,梁夫人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前面梁大娘子的轿辇,嘀咕道:“好好的,怎么说生就生了?”
“不是说刚才颠了一下吗?”
梁夫人摇了摇头:“不对,方才在谭家他们就说大娘子身体不适,可她来时还好好的,怎么就那么一会没见她就身体不舒服了呢?老爷,方才在正厅和谭老爷讲话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响?就是大娘子出去透气的那段时间。”
“没有,除了后院有几声下人的斗嘴声外,没听到别的。”梁叔华道。
“下人斗嘴?莫不是他们斗嘴吓到了大娘子,动了胎气?”
“可能是吧。”
到了家,梁大娘子已经被软轿抬回了卧房,接生婆也已洗净了手做足了一切准备只待接生。
大娘子痛苦的哀嚎一声声从卧房传出,梁昭在院子里急得满头是汗,绕着圈到处走,直走得梁夫人眼晕:“行啦,你自己从这儿守着吧,我跟你爹就先回去了,一会有消息第一时间差人来告诉我们。”
“是。”梁昭随口应了一声,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在屋里的大娘子身上。
这是大娘子的头胎,并且方才还动了胎气,所以生得异常艰难。
她身下的血像翻倒的墨水一样大片大片洇红了床单,接生婆一盆一盆地端着血水出去,直把门口的梁昭看得心惊肉跳。
在接生婆端着第四盆血水出去时,梁昭终于克制不住一把揪住接生婆的手:“怎么还没生出来?”
提起屋里的骇人场景,接生婆脸上的皱纹都叠到一起:“可不得了,大娘子的血都快流到床下了,大少爷您快松手吧,时间不等人啊。”
先前只有两个接生婆子在这儿,可因为大娘子流的血实在太多,两个人腾不开手,后来便又加了两个婆子进来,那并不算宽敞的卧房里一下子挤进七个人——四个接生婆,两个大夫,还有一个躺在榻上生死未卜的大娘子,院里打扫的家仆见此情景都在窃窃说大娘子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
梁昭在外面心急如焚,他一直等到太阳落山都没能等到屋里传出好消息,近两个时辰的担忧和焦虑使他身心俱疲,突然,在浑浑噩噩间他萌生了一种“不如生不下来”的念头,虽然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的理智给摁了回去,但他还是感到一阵后怕。
——为什么生不下来?是孩子有问题吗,还是大娘子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
还是说,孩子已经死了,大娘子也活不下来了?
想到这儿,梁昭一阵胆寒。他猛地站起身刚想冲进门去,一声嘹亮的啼哭让他生生刹住了脚。
“生了生了!恭喜大少爷喜得千金,怪不得大娘子生得艰难,小姐白白胖胖,足有七斤重呢!”产婆喜笑颜开的将孩子抱出来递给梁昭,梁昭愣愣地接过孩子,半天才说了一句:“女孩?”
见梁昭的表情不对,产婆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对,是女孩。大少爷,怎么......”
“没事,叫大娘子好生养着身体,我还有事,先走了。”
梁昭只掀开襁褓看了一眼便将她扔给产婆,随后便转身离去,再没抱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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