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抵达滁州边界的一个县城,柳洵美又收到景睿的来信。
“怀宁县的乐平乡疑似发生了瘟疫,元思说虽传染范围不大,但作为皇子不能置若罔闻,他们都去了,殿下打算怎么办?”
“你且先问他现在瘟疫情况如何,滁州离怀宁不远,先在此等候,以免他需要帮助。”
末了又加一句:“让他万事小心。”
回信送过去,这一次足足等了七天才收到回信。
景昊忙问:“现在情况如何?”
柳洵美飞快的看了一遍,眉头总算舒展。
“他说,已经找到瘟疫的源头,上游的村庄乱扔废弃物,污水废物处理不得当,如今涨水,流向了所有的水源,喝了被污染的水导致瘟疫爆发,超过半数的人被传染,腹泻呕吐发热,且老人小孩最为严重,但因发现及时,目前并没有人因病去世。现整个乐平乡被封锁,出入不得,粮食药材倒不紧缺,疫情已控制住,他和爱妃都没被传染,让殿下别担心。”
再往下看,他突然笑了,景昊一愣,“你笑什么?”
柳洵美把信给他。
景昊看后,也扬了扬嘴角。
“那丫头还真是小看了她,不仅想到了办法止住了腹泻发热,还做医官帮忙照顾病患,认了一个神医扁鹊的传人为师傅。”
神医传人名叫扁鹪(jiao,一声),也不知是真的,还是为了跟扁鹊挂钩,一头乱蓬蓬的白发,佝偻着背,衣衫破烂,看起来像个叫花子,没有人相信他能治病,唯独姚蓁蓁相信。
因为很多高人都是一副貌不惊人的模样。
比如霍金。看到他的第一眼谁能相信他是伟大的物理学家,提出了著名的黑洞理论。
姚蓁蓁也没想到自己用一碗盐水就得到了神医的认同,当扁鹪问她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时候,姚蓁蓁不能说她小时候吃坏了肚子,拉的虚脱,奶奶就是用盐水加糖给她止住的。
酒精能散热是初中知识。
总算给现代人长脸了。
姚蓁蓁被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动的泪流满面。
她再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味觉和嗅觉在药材这一块让扁鹪赞不绝口,收为唯一的关门弟子。
那热泪盈眶的模样,让姚蓁蓁错以为拜师的不是自己,是他。
姚蓁蓁一直认为自己干啥啥不行,却不曾在医学上天赋异禀,一点即透,短短的五天便将人体的穴位全部记住,行针如行云流水,一颗药丸,仅靠闻,她能说出全部成分和份量。
老天爷给的这个铁饭碗,真是砸都砸不烂啊。
不过她心中也有疑惑,并不是怀疑扁鹪神医的身份。
而是……
“师傅,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啊?”
“丫头记性还不错,你我的确有过一面之缘。”
“是吗?在哪儿?”
“刚还说你记性好,真是不经夸。在金宝山,学土匪抢男人那会儿。”扁鹪摇了摇头,“年轻人还真会玩。”
姚蓁蓁脸一红,恍然道:“哦,我就说,那么早怎么就有人起来砍柴,后来裴统领跟我讲那个老头不简单时,我还不信。”
扁鹪捋了捋枯燥的胡子,笑道:“那小子心细,观察认真,将来定大有出息。”
“师傅,你跟我们一起去扬州吧。”
“不了,我这次是要去大熊山采药的,来乐平就是顺路。我跟你说,那药可稀罕了,只在这个季节成熟,过了就没有了,你们玩啊,到时候来京城寻你。”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山里有很多猛兽,要不我给王爷说派个武功最好的跟你一起?”
扁鹪嘿嘿两声,心头暖暖的。
“老头我漂泊了半生,临老还捡了个乖徒儿,值得,太值得。丫头,给你说实话吧,我不是什么神医传人。但我跟他确实有关系,扁鹊算是我的祖祖祖祖师爷。可惜随着时代的变迁,没落了啊,到了我爹那一代只能做些药材生意,跌打损伤都不会治。”
“但我就是不甘心,同样的血脉同样的姓氏,为什么他能成名医,而我不行,于是我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好几十年啊,拜访了多少名医,学到了一些本事,可跟神医还差的远呢,我知道的。这本《药论》上的这些东西都是老头我亲身实验得来的,毒药尝的多了就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连家里人都不认得了。”
扁鹪长叹,“想当年我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啊。”
姚蓁蓁道:“师傅在我心中就是神农在世,是神医,还是男神,最帅最帅的。”
扁鹪摆摆手,“嘿嘿,比不了,比不了。”
姚蓁蓁拉着他的手撒娇,“师傅,你采了药一定要来京都找我啊,我才刚刚入门呢,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以后你就住王府了,我给你养老,一个人在外漂泊我会担心的。”
扁鹪背过去,抹了一把眼睛,“再说吧,其实漂泊也有漂泊的好处,师傅不漂泊能有今日的成就?不说了,该上路了。”
扁鹪坐上小毛驴,背上背着小背篓,装着五花八门的工具,腰间挂着酒葫芦,怎么看都像一个进城卖菜的大爷。
“高人果然都不在乎外表。”姚蓁蓁踮着脚挥手,“师傅,再见。”直到看不到扁鹪的身影才转身。
一转身便看到景睿站在门口。
啊,那如沐春风般的笑脸,哀愁什么的通通都是浮云。
姚蓁蓁笑眯眯的跑过去,“王爷,怎么样了?”
“所有的废弃物都处理妥当,污水用你的方法得到了净化,他们喝了之后都没有生病的迹象,坚持用药,过两日应当都能痊愈了。”
“真是太好了。”姚蓁蓁靠上景睿的胸膛,打了个哈欠,“忙了这么多天,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景睿抚摸她的后脑勺,“睡吧,等你休息好了再出发。”
但姚蓁蓁始终不太放心,担心老年人的病情复发,又多待了三天才离开。
马车上,她捧着扁鹪给她的医书,仿若珍宝似的,看的废寝忘食。
突然书被抽走,景睿道:“马车摇晃,看书对眼睛不好。”
69書吧
“师傅要我看的,还说回来要检查我学习的成果。”
“有师傅就不听夫君的话了?”
“王爷关心蓁儿,当然要听了。”姚蓁蓁顺势躺在他的腿上,手垫在脸下。
“王爷,回京后我想开个医馆,不赚钱的那种,只给那些拿不出医药费的人看,你说好不好?”
“蓁儿真是一副菩萨心肠,本王准了。”景睿摸了摸她的脸颊,“现在休息一下吧,瘟疫有多久你就忙了多久,都不顾自己的身体了,母后还等着我们给她带皇孙回去,你要是累倒了,我拿什么给她交代?”
“王爷……”姚蓁蓁招招手,景睿俯下身,姚蓁蓁不知景睿耳边说了什么,他立刻面带惊喜:“真的?”
“嗯,我师傅是很多很多名医的传人呢,我相信他。”
“本王无法完全相信,除非让本王现在就试试效果。”
他一边亲吻她的额头眼角,一边幽幽道:“你都冷落我好多天了,看不出来我也病了么?这世间能治我的只有你,你就是我的良药。”
“啊,王爷王爷,我们在赶路呀……”
“那你抱我,抱紧我。”
他的眼里带着莫名的痛楚和浓烈的渴望,好似不答应他马上就会死去一样,姚蓁蓁很心疼,紧紧的抱着他。景睿环住她的腰,心里才踏实一点。
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在乐平乡她与每个人都关系那么好,每个人好喜欢她,他真的好害怕有一天她的眼里装的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一声驾,一个黑影如闪电般射了出去。
“喂,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赵敬大喊。
裴义恒头也不回,“探路。”
沙砾切了一下:“探个鬼路,撒尿就直说。嘿,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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