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楚盈盈第一次来到圣地。
睁眼,便是透明,不是白色,也没有雾气缭绕。
只有透明,一切都是透明。
影影绰绰间似有灵魂从她身旁经过,但她什么也摸不到。
就像时间从人类生命中溜走似的,时间是存在的,但却无形,圣地也给人这样的感觉。
楚盈盈自睁开眼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看到了沈西的背影,一个高大的,但洁白的背影。
“你醒了。”
楚盈盈刚张了张口,沈西的声音却先一步传来。
这人后脑勺也没长眼睛啊,楚盈盈困惑地歪了下头。
沈西转过身来,身形优雅,神态清冷,和这环境融为一体,只不过他是这里唯一有形的存在。
今日的他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从前给人冷冰冰的阴森感,此刻却干净高贵的要命。
楚盈盈只是晕了,不是失忆,所以深谷里发生的事她都记得,再往前追溯,一切的事也都记得。
“沈西,你累不累?”
“怎么这样问?”他款步而来。
“楚平乐把我关在了我曾住过的房子里,一开始没太觉得不对劲,可我进入画室后却发觉异常。我以前经常在小森林的湖泊那写生,但有一次,力力不小心用爪子刮花了我的一张风景画,画纸的颜料被划出明显的细痕,我一直没有改好。”
这时,沈西已经来到了楚盈盈身旁,他将她拢进怀里,他们坐在巨大的花瓣上。
“后来呢?”他耐心地问,把头深深地埋进她颈间,汲取她身上的馨香。
楚盈盈说:“可是楚平乐带我进的画室里,那张风景画上的颜料被补全了,或者说...它完美的就像是一幅新作。”
“我意识到古怪,出于第六感,我联想到了鬼王能够创造幻境这件事。可就当我打算逃跑的时候,门已经打不开了,我拼命的呼喊哥哥,也无人应答,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天花板上涌现了很多很多的蜘蛛,它也曾出现在庄园的浴室里,蓝蓝的,很可怕的颜色,像一只只发光的眼睛。”
说到这里时,沈西能感觉到楚盈盈的小身体发了个抖,他知道她的胆小,一个人在那样的境况里该有多么孤立无援?
沈西的长臂不自觉地收紧,楚盈盈渐渐感觉到了疼。
“你先放开我,听我说完,好不好?”她软着声。
“不放。”他抱得更紧。
眼见着男人快要失控,楚盈盈自知劝说无效,只好伸出手,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是来保护我的,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你...”沈西的后背僵住。
她怎么会知道?
“你潜伏在鬼域,为的就是阻止渔灯会扰乱人间吧?”楚盈盈说:“我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画面告诉我的。”
在那个诡梦里,沈西为了她,似乎牺牲了。
楚盈盈轻轻叹了一声,暂时还不打算说出这个秘密,只因梦里的结局太过模糊,还未等她继续看清后面发生的事就忽然醒来,醒来后就见到了楚平乐。
她继续说着关于蜘蛛的事:
“蜘蛛大片大片的出现,我懵住了,紧接着它们汇聚在一起,逐渐聚成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就像是有人给它们投了一把火,一边燃烧一边向我撞过来,我很怕也很急......”
由内而生的恐惧感持续到现在,每回忆一次就胆寒一次,一只只幽暗精明的眼球朝着你撞过来,可细细看去,却是密密麻麻的蜘蛛。
楚盈盈把自己缩起来,闭着眼睛,“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我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臂在空中虚虚的画了什么,下一秒就出现了你们眼前。”
盛放的彼岸花现身在神秘的深谷上空,可她的本能却不是保护沈西,而是保护鬼王。
一切都不受自己控制,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沈西。
说完这些后,楚盈盈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沈西摸着她的头发,抚慰她的不安,“那为什么要问我累不累?”还笃定的认为我是来保护你的。
楚盈盈顿了顿,没说话。
男人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女孩的长发中,温柔细心的捋顺,指腹沿着她的后颈一路滑向蝴蝶骨,“梦里也未必是真的。”
见他嘴硬,楚盈盈轻笑一声,“普通人的梦的确不值得信,可花姬的预示梦难道也能作假吗?”
沈西沉默了。
她被抚摸的微痒,在他怀里不安分的轻轻扭动了两下,“先放开我吧...”
“不。”沈西依旧牢牢抱着,甚至还握紧了她的后腰。
他已经将她看得很紧了,可还是被渔灯会逮了漏洞逼她觉醒,觉醒所要经受的摧残他早就经历过了,那般痛楚非肉体凡胎所能扛过来。
神明觉醒所要承受的苦楚,把渔灯会的微芒之刑轮一百遍都不够。
“盈盈,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送回卧室就离开的,我不该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是我不好。”语调中藏着深深的自责,自责中甚至诱发了某种疯魔。
楚盈盈怕他失控,只好赶紧说:“我和你不一样,你当初彻底摆脱蛇的躯壳时宛若万箭穿心,可我本来就是人身,没有吃什么苦,只不过要迎接自己的花身,有点不适应而已。”
楚盈盈说谎了。
当她为了抵御蜘蛛火球而骤然生长出彼岸花瓣时,每一寸骨骼都被生生打断了似的疼,花瓣丝丝缕缕的成形,她的血管就一丝丝的破裂,她感受着自己的干枯,感受着血液被注入了花蕊,血肉组成了红白分明的花瓣。
那是一种向死而生的痛苦过渡。
花姬的本能在保护自己,提前盛放了。
这种拔苗助长的结果就是一念成魔,当她出现在深谷上空看到沈西的第一瞬间,她便控制不住的遵从了心底的恨:杀了沈西。
把事情都说明白了,楚盈盈轻松了些。
沈西却还是抱着人不放,就像是长在了她身上。
“我已经不小心把你的蛇给...那个了。”她愧疚的说:“你就不要学它了,别缠在人身上。”
沈西把她狠狠的按进自己胸膛,“从现在开始,你不许离开我半步。”
楚盈盈:“???”
“还有半个月才到花姬真正的花期,这段时间就哪都别去了。”沈西看着楚盈盈惊愕的小脸,阴森地说:“如果不听话,就打断腿,一辈子坐在花盏里,养在圣地,我亲自养着。”
楚盈盈心里慌慌的,“...怎、怎么养?”
沈西的表情就像饿久了的猛兽闻见了新鲜的血味,贪婪又致命,“真的想知道吗?”
楚盈盈顿时更心慌了。
“不、不好奇了...”
沈西看着她,欲念悄然滋生。
多么美好的人,多么娇嫩欲滴的花。
就该被悉心呵护着,争取让每一片花瓣都饱含花汁,但最好软软的,没力气推拒主人的摆弄,让它往哪儿长,就往哪儿长。
脆弱一点,再脆弱一点,变成承载他所有欲念的存在。
沈西在心里想:
69書吧
玩弄因果,用副作用对你发疯,带你沉沦,这般养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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