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爷说的是给薛家,却没说给薛景。
一字之差,意思可大不相同。
薛太傅本就坐那一排,这嘉奖位可以选择薛景之外的薛家子弟。
薛景显然也是明白王爷的意思。
白禾也听懂了。
宾主尽欢。
这边游戏玩完了,丽娘适时的出现在门口。
玄臻便道,“还有什么节目,都呈上来呀,徊月姑娘何时上场?”
丽娘福身行礼,笑得颇有风情,“王爷别急呀,徊月在准备着,接下来的表演也很精彩。王爷稍待片刻徊月就来了,为了这一舞,姑娘练了足足半月呢!”
“那本王可要拭目以待了,”玄臻很给面子的精神起来。
穿着舞衣的姑娘们又带着香风轻巧的旋进来。
舞乐响起,轻歌曼舞。
赵佳栩坐着脸色不太好看,“薛景一个女人凭什么让王爷对她另眼相看,不就是会作几句诗吗。”
梁晋文见他借歌舞阻挡视线发牢骚,啧了一声,“兄弟你就少说两句吧,人家薛景是王爷同期不说,父亲也是三朝元老,你少招惹她最好。”
京兆尹的公子,论身份地位才学都比不过薛太傅的长女。
更何况,薛景本身才德兼备容貌秀丽温婉,哪怕作为王妃人选都很合适。
人家看不上赵兄太正常了,赵兄也是被宠惯了。
薛景或许根本没把赵佳栩的挑衅挑逗还是撩拨搭讪放在心上,赵佳栩自尊心受挫便记恨住了。
“薛太傅不是最讲究礼仪修养吗,”赵佳栩不忿的说,“嘉奖位怎么能让一个毫无官职的晚辈女子坐,还是王爷陪同!”
“我们都没有官职,”梁晋文耸肩,“而且,你上课不仔细听夫子说话便罢了,怎的王爷说话都不好好听?”
赵佳栩被数落的莫名其妙。
“王爷说的是给薛家,”梁晋文意味深长,“到时候位置上坐的是谁,还未可知。”
只能说,一定姓薛。
赵佳栩愣了愣,反应过来,“我就说,王爷怎么可能糊涂了,把嘉奖位给一个女人!”
梁晋文有点嫌弃他了,“但凡薛景是男子,这种玩乐还有她什么事儿,她考哪届会试,哪届状元恐怕都要非她莫属,无论翰林院还是礼部吏部哪个地方不抢着要她?”
“怎……怎么会有你说的这么厉害,”赵佳栩被说的有点傻了。
梁晋文呵了一声,“厉不厉害,刚刚还没看明白,林绮那家伙都不装了。”
“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梁晋文懒得再与他解释。
林绮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甚至不接王爷拉拢同期的话茬,假装读书读木了的书呆子。
薛景那两句胸怀天下的诗一出来,林绮眼神都变了。
在场没才学的傻子有,但像赵佳栩这么傻的,还真是独一份儿!
玄臻也在琢磨。
薛景还有两个弟弟,但都不适合坐那位置。
陪薛景坐嘉奖位,或许态度就有点暧昧了。
他王妃之位还未有人选,这样很容易让父皇给他指了薛景。
看到下面紫色衣裙姿容清秀神态板正的女学士,如果让她做王妃……
玄臻心里一阵难受,好像被罚抄书几百遍。
他的目光掠过白禾,瞧见古灵精怪十分逗趣的姑娘,心情才缓和起来。
不过白禾的身份不合适,玄臻又是一阵叹息。
所以说,嘉奖位最好是,让薛太傅自已坐。
玄臻暗叹,没想到自已还有要想办法收回彩头的一天。
姑娘们彩裙飘飞,这支舞比清波舞要典雅一些。
乐师弹奏的琴声轻缓从容,听起来十分放松。
白禾凑到薛景边上,赞叹道,“哇,姐妹你好厉害,上次赏春宴我是不是坏了你出名的机会。”
薛景笑着摇摇头,“我不喜欢出风头,上次是那赵公子故意为难我,即便我能作诗也不想因为他起哄而作。”
“哦~~~!”白禾用力点头,“那倒是,那种时候就算作诗打他脸也只会拉低自已的层次。”
薛景温雅的笑了笑,白禾是懂的。
白禾没问赵佳栩为什么为难薛景,因为上次赏春宴他就看出来了。
某纨绔撩妹不成恼羞成怒而已。
“话说,夏令日的嘉奖位,姐妹你会去坐吗?”白禾也关心方才玄臻说的薛家俩字。
薛景敛了眼神,沉默了片刻,道,“这要看父亲的意思。”
她得了彩头其实挺尴尬,因为她是女子,王爷若陪她坐嘉奖位,举止意思太过暧昧。
薛景内心复杂,书读的越多,越感到世事为难。
她不像天下女子那般期待如意郎君,更不想为家族联姻。
可她身为女子,学识渊博也无甚大用,若不是两个弟弟年纪尚小,这等宴会事务轮不到她。
薛景悄悄叹了口气,自已的年纪已经快过适婚年龄了,父亲恐怕容不得自已再这样自由散漫下去。
太傅长女不嫁人成为老姑婆这种事,父亲是绝不能容忍的。
白禾在旁边,刚问完就发现姐妹的情绪有点低落下去,虽然姐妹脸上还是文静雅致的神情,但白禾就是能感觉到薛景周身微微难过的气息。
“没关系!”白禾从桌子底下伸手过去,拉拉薛景的袖子,“嘉奖位这种东西,不坐就不坐嘛!跟一群不知道有多少心眼子的老头坐一起有什么好的!刚刚作诗作爽了就成,彩头都是浮云!”
薛景听得愣愣的,虽然不知道浮云这句是什么意思,但白禾说的对。
她只是想一抒胸臆,根本没想过得到什么好处。
薛景莞尔,“我爹还有楚国公他们要是知道被你这么评价,胡子都要气歪了。”
说罢,她似乎想到那场面,忍不住抬袖掩面笑起来。
坐在上首的玄臻,眼看着白禾与薛景有说有笑。
这种时候,所有人都能与旁边人攀谈,除了他这个王爷。
玄臻免不了心中郁卒,于是选择戳白禾玩,“咳,白二小姐,有什么高兴的事也与本王分享分享?”
白禾头皮一麻,被迫回头。
只见三王爷一脸好奇眼神纯澈的望着她。
白禾心里咯噔。
皇家子孙,样貌自然是没的说。
姐夫哥能一身流光缎宛如仙君下凡,这三王爷玄臻当然差不到哪去。
若说姐夫哥是韬光养晦沉稳文气的类型,那玄臻就是俊逸神气天之骄子。
白禾在心里连连摇头!
难怪都说男明星看棵草眼神都拉丝!
长成这样,随他咋看,不都眉目含情吗!
以前身边没帅哥,穿越之后好家伙,帅哥的密集度也太高了点。
白禾不由感叹,咱穿越大军吃得太好。
“也没什么,”白禾决定看在三王爷长得如此美丽动人的面子上,大发慈悲的告诉他,“您不是刚刚赏了嘉奖位。”
“嗯,”玄臻笑盈盈的听着。
白禾的眼神比他还纯澈,“我就是跟薛景说,那位置也没啥好稀罕的,得跟一群不知道有多少心眼子的老头坐一起,还不如来找我玩儿!”
玄臻,“…………”
他憋了一下,看看薛景。
薛景轻咳一声点点头。
“噗!”玄臻的脸绷不住了。
“哈哈哈!”他一顿大笑,薛景还真是耐得住性子,这都能忍得住!
“贴切啊白二小姐!”玄臻拍着大腿,还在狂笑。
这动静把周围宾客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了,连中间舞乐的姑娘们都面面相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继续。
白禾一头黑线。
王爷这笑点着实有些低,身边就没有幽默一点的朋友吗?吐槽挂的也行啊。
太惨了,怜爱了。
“嗯……噗!”玄臻一边笑的肩膀直抖,一边数着,“薛太傅,算九个心眼子,那梁学士就算八个吧!京兆尹七个,楚国公也得有九个,跟太傅半斤八两,哈哈哈!”
舞乐声音小了。
所有人不明所以,听得一头雾水满心汗颜。
王爷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当朝老臣心眼子,真的合适吗!
赵佳栩听见亲爹被点名,满脸茫然,梁晋文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底下,薛景表情微微僵硬。
只有白禾,听得乐呵。
“还都是老头子!”补上一刀,玄臻又噗嗤笑起来,明显的自娱自乐,“说的本王也不想跟他们坐了!”
“白二小姐,讲笑话这事儿,还得是你!”玄臻一边笑一边说,“以后本王没事就招你来王府讲笑话吧,封你个闲趣先生你看如何?”
白禾,“…………”
闲趣!?说什么饼干呢!
“白禾愧不敢当,言辞粗俗不堪入耳,王爷莫要听着被带坏了……”白禾坐在位置上,朝玄臻行礼低头,就差趴在矮桌上。
“带坏本王?”玄臻一边乐一边挑眉,“还真有可能,说不定本王哪天见着几位老臣就说漏嘴,哈哈哈。”
白禾抬起袖子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汗。
所幸场上姑娘们尴尬住,舞跳了一半全乱了,琴乐也停了。
丽娘连忙前来救场。
“王爷,”丽娘柔柔的唤道,“徊月姑娘准备好了,可要招她前来进献舞蹈。”
“哦?”玄臻看似又有兴致,他招招手,“还不快让她上来。”
“是,”丽娘笑着福身。
很快,一个赤色大鼓被抬了进来。
白禾心里哟呵,还有道具!
她只觉得这徊月姑娘来的正好,以后她可要躲着三王爷走,不然不知道啥时候就要被封什么离谱的闲趣先生了!
她又不会讲笑话,还经常槽多无口,哪有本事天天哄王爷高兴。
而且她一个白家庶女!
对,她的身份还是白家庶女!
哪能没事跟九五至尊一步之遥的王爷混在一起?
除非她真要站三王爷党了。
白禾理不出头绪。
姐姐的态度很明确,不在乎谁做皇帝,夏小将军看起来更不关心权力纷争。
在靖麟心里,或许根本没想过皇上会有一日驾崩,皇位空悬,皇子夺嫡之事。
那么只要武安侯不倒,虎符在手,大晏便不会城破。
但如果,在西北骑兵南下之初,当权者求和不愿迎战呢?
白禾心里默然。
已知七王爷国灭。
那面临战争时,这位三王爷,或是太子殿下,会如何?
白禾看看上座的王位竞争者。
玄臻俊逸的脸上一派清朗无忧,完全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若他当权,届时他麾下老臣主战主和?
他又会听谁的?
这内心的站队,白禾不敢选。
她的心思已经落到最底层,
无论谁当权,最坏的情况,莫过于王位继承者主和。
不将隐患杜绝在边疆之外。
而她,被迫撺掇家姐助靖麟西征,无异于谋反。
战赢,边疆百姓之幸,战败……
他们不可能败。
但反叛军却无法班师回朝,这似乎陷入一场死局。
白禾咬着唇,陷入沉思。
咚!
场中响起清脆的鼓点声,唤回白禾的神智。
一个薄纱覆面的白衣美人轻巧的跳上大鼓,她一身流苏银饰,行动间发出清脆的叮响。
69書吧
长发编作许多细发辫缀于身后,舞衣精致小巧,上身微紧,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下身裙裤在脚踝处收口,宽松灵动。
美人没有穿鞋,赤足踩在大鼓皮面上,脚掌雪白纤秀,涂着丹蔻的脚趾粒粒玲珑。
那有节奏的鼓点声便是美人在大鼓上跳出来的。
白禾微微惊讶,没想到能在古代看到露腰装。
她免不了扫视一圈,薛景不太好意思盯着鼓上的美人看,其他人也表现各异。
比如……赵佳栩之流自然是看得目不转睛,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梁晋文和林绮淡淡的扫过一眼便敛了眼神。
还有人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最后歪着脑袋斜眼盯着看。
玄臻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随着鼓点声轻拍手掌,随意享受的模样正像个无忧无愁身份高贵的王爷。
白禾诧异完露腰装,便尊重礼貌的欣赏表演。
这徊月姑娘不愧是画舫花魁,手臂轻舞腰肢柔软,转身摆动间,那雪白的腰直接冲击所有人的眼球。
而且她生的很美,即便有覆面薄纱,一双美眸婉转的望过来时,灵动非常,好像几世爱人追随来此,只求为卿一舞。
而徊月姑娘所有柔美娇媚的眼神……全都抛给了上座的玄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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