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猛然后退几步，神情冷厉异常，死死盯着镜子里的人。
是眼神不对！
那根本不是他的眼神，那甚至不像是一个人该有的眼神！
好似高天之上神明的垂眸，又好像是天道法则的回响，深邃如渊，苍茫无际，数不清的辰星在其中流转明灭……
69書吧
恍惚间，季礼觉得自已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潜伏着无数大恐怖、大诡秘的宇宙，恐慌无端滋生，凝聚成利爪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猛然一滞！
但下一刻，压迫感骤然消失，几乎要达到顶峰的恐慌也随之泄劲，化作惊悸回荡在脑海，心间……
“呼——！”
恐慌褪去的瞬间，几乎凝滞成雕像的季礼好像活过来的溺水者，猛地喘出一口粗气。
随着压在五脏六腑的一口气吐出，季礼急促的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了镇定。
回想起发生了什么，季礼只觉的浑身发寒。
虽然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镜子里的人绝不是他！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差点杀死他，藏在镜子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季礼退到离青铜镜最远的地方警惕了一会儿，镜中的人影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常，方才转瞬即逝的压迫感都好像变成了一场错觉。
考虑到这是目前为止唯一发生的明显异变，挣扎过后，季礼将自已的状态调整到最好，亦步亦趋地试探着靠近青铜镜。
这次，有了刚才的教训，季礼刻意控制视线不往那双眼瞟。
不知是这种办法的确有用，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直到季礼再次站到青铜镜为止，镜中都没有出现任何不对情况。
可能是不屑，也可能是觉得已经不需要伪装了，季礼在接近青铜镜的过程中，无论动作如何变化，镜中人都始终保持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
虽然第二面青铜镜映出的人影也是一动不动，但好歹不是季礼自已的模样，他还能置身之外地理性看待。
但看着眼前无论是衣服细节，还是身高体形都和自已分毫不差，甚至右手同样胡乱缠着布条止血的人影，季礼只觉得万分怪异，恍惚间还萌生出了他这具身体内还存在另一个人的荒诞想法……
这个想法让季礼有些不安。
镜子这种东西不管是它的实际用途，还是它在各种故事传说中被幻象出的作用，基本都围绕在“反映真实”这一点上。
假如这三面青铜镜也是如此，那么也就意味着，第二面镜子里的沉睡的男人，以及眼前让人恐惧的另一个他，都是和他相关的某种真实！
两个人究竟是谁？
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会在青铜镜里看到他们？
季礼没心没肺地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感觉自已曾经的人生好像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知道真相……
暂时把杂念抛之脑后，季礼继续小心控制着视线在镜中人身上搜查，最后在他的额头上发现了新的不同。
那是一些淡紫色的纹路，从眉心生出，向额头两边蔓延生长。
纹路颜色很浅，是由极小的符号连成线组成的，眉心的部分纹路最复杂，看起来，像是火纹，又像是什么花，但好像是一顶王冠……
就在季礼盯着这些纹路沉思时，纹路的颜色在悄无声息间一点一点加重。
等到回过神的季礼察觉到异样时，奇怪纹路已经亮起紫芒。
一股波动从纹路上倏地爆发，下个瞬间，青铜镜的表面好像化作了液体，剧烈震荡起来。
在这期间，季礼感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
但季礼已经无暇顾及那液体究竟是什么，他只来得及后退了一步，就看到一双只手穿破镜面水幕，直直朝他抓来。
这只手的动作明明慢拿到了极致，但季礼却惊骇的发现自已根本逃不掉！
季礼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抓住了他身前的衣服，随即就感到衣服一紧，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入了青铜镜中！
一进入青铜镜，季礼就感觉自已好像掉进了一个正在高速转动的洗衣机中。
视线扭曲模糊，水声、风声、呼吸声、什么东西的嚎叫声、某种声波的低鸣声……不知道多少种声音，全都一股脑往季礼的脑海里钻。
某一刻，季礼感觉有什么东西贴到了他的耳边，然后，一道空灵冷冽的声音震散所有杂音，清晰回荡在季礼的脑海之中。
“季礼……我的……我终于，抓到你了……”
即使思绪在天旋地转中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但季礼还是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个声音！
——是今天早上他惊醒前，在梦中听到的那个声音！
他为什么会一直重复做同一梦？
梦为什么今天发生了变化？
空灵声音的话是什么意思？
……
季礼有太多疑问想问，他努力张开了嘴，却被涌入嘴里的腥甜粘液堵的发不出一点声。
其实不只是粘液，还有什么滑滑的圆球，冰凉的长条，蠕动的细线，尖锐的壳，以及其它季礼根本来不及感受就被迫咽下去的东西，全都挤入了季礼的喉咙里。
因为视线中糊的只能感到光影变化，季礼根本看不到自已身处哪里，吃的粘液是什么，混在粘液中的东西又是什么！
季礼恶心地想吐，喉咙却连吐的动作都做不出，只能闭着眼一股脑往下咽。
包裹着他的粘液也不知道是什么，柔软，黏腻，却又能如水般灌入口和鼻，乃至身上的每一个孔洞。
更神奇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感到一点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季礼已经完全适应这种在洗衣机里高速旋转的感觉，甚至还能在饿了时，毫无心理压力地主动吞吃嘴边的粘液，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别说，吃多了这玩意儿还挺好吃。
那些夹杂在粘液中的不明物质味道也是各不相同，甜的、咸的、酸的、辣的、酸甜的、香辣的……几乎不带重样，让季礼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体验到了开盲盒的乐趣。
在又一次吃饱喝足准备睡的时候，季礼突然感觉后背一空，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拽着似的极速向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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