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重启了应用,但是顾枝洲却失去了和别人聊天的兴趣。她只是周而复始的匹配,匹配结束后看一下对方的主页然后退出,对于对方发来的消息,却并不予回复。一直到外公出院,她都重复着这样的日子。时间久了也觉得无聊。聊天界面中置顶的聊天框里边,全是她发给周贺的消息,有在广场上刷到好玩的动态有突发奇想写出来的一字半句,也有听到好听的歌,看到好玩儿的事儿。她笃定了周贺不会再登这个软件,所以发消息也就没了忌惮。
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八月中旬寄到了,上面写着9月11号开学。
八月下旬。秦厢开学的前一天晚上,顾枝洲跟她聊过天,准备睡觉的时候,在朋友圈刷到了周贺官宣的消息。那是一个女孩子的背影照,齐肩短发染成了黄色,他的文案是,是朋友,是好朋友,是女朋友。其实早就料到了他会有官宣的这一天,但突然间刷到,顾枝洲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难受。把朋友圈截屏,然后把周贺拉黑,顾枝洲颤抖着手指把他的朋友圈截图发给了秦厢。
秦厢很担心,问她需不需要自已来陪她,顾枝洲拒绝了,她觉得她需要自已冷静一下。
她以为自已已经不会哭了。但是眼泪还是不知不觉的掉了下来。她没开灯,外面下着雨,刮很大的风,她只是坐在那儿抱着手机一遍一遍看那张图片。后面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累了,于是按灭了手机,却不知道做什么,只是坐在那儿,没有声响,安静的过了一夜。她没睡,思绪却不知道神游到几重天外。
其实是后悔拉黑周贺的,即使是现在他已经官宣了女朋友,即使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存在于通讯录的意义,但是观察他的生活似乎已经成了顾枝洲生活的一部分忽然间失去了生活的动力,她并不知道后面要干什么。9月11号不能如期开学了,因为时期特殊。病毒又一次开始扩散。班级群在月初发了通知,要居家上网课,在这之前要求新生们每人做一个自我介绍的视频,后期开学回到学校,这些视频会参与评奖。顾枝洲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也没有什么想和别人分享的好事儿。她只是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就把视频发了过去。11号当天,顾枝洲第一次在网络上接触了大学的课程。纸质书要回学校才能发,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要在手机上进行。曾经让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英语现在也成了把她和别人分开的一道鸿沟。开学第一天晚上,班主任兼辅导员在线上开了一次班会,要求每个人做一次自我介绍。顾枝洲不厌其烦的把视频里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但并没有什么意义,其他人高考成绩比她高,学过的东西比她多,专业的水准也比她强,在所有五花八门的自我介绍里,她只是最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宿舍群也早在班群建好之后就陆续建好了,宿舍里有一个小姑娘。每天都会找顾枝洲聊天讲话,也是这些聊天让顾枝洲知道,她和她的那些同学之间有一堵厚厚的墙壁,她以为的山顶只是那些同学的半山腰,而那些同学的山顶是她无论怎么努力也到达不了的地方。
10月4号正式开学,三号的时候,顾枝洲和父亲踏上了去南通的高铁,母亲没来,因为高铁太贵了,也因为到了秋收的季节。顾枝洲也没想过原来南方的消费会这么高,因为怕第一次来她们无意识选了离学校很远的车站,到了车站已经是10点多,打车辗转到学校附近的酒店又花了快一个小时,顾枝洲看着计价器跳到将近二百块,这些钱在她的小县城能打三十回车了。他们并没有钱去开多余的第二间房,开了一个最便宜的双床房,和父亲轮流洗漱完就早早睡下了。第二天要早起去报到,但是家长不能进学校。父亲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就去赶回家的车了。家里已经在秋收,他要赶回去和母亲一起干活儿。昨天出门的时候,顾枝洲穿了一个黑色的短上衣和一条阔腿西装裤,她以为10月份穿这些衣服已经不会热了。然而只是从学校大门口走到宿舍,她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宿舍里只有一个小姑娘到了,是那个一直都没怎么跟她们有交流的小姑娘。因为彼此都不熟,所以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各自收各自的衣服。宿舍环境还好,上床下桌空间不大也不小,顾枝洲理好了东西,给父母回去了一个电话。
原以为第一次离家是会哭的,然而并没有。母亲在地里干活儿,只是匆匆应付她几句就挂了。父亲在赶车,告诉她自已注意安全,注意身体,然后也挂了。晚上的时候宿舍人都到齐了,因为学校封闭只能去食堂吃,所以六个人匆匆吃了一口饭就回到宿舍了。
在宿舍上了一周的网课,过了隔离期就开始去教室上课,报名社团,准备军训。军训定在10月21号,时间并不长,只有一周。19号的时候她们去领了军训的衣服鞋子,一百多块钱,一整套下来。即使已经是北方的深秋,南方的天气还是热的吓人。还好学校的军训管的不严,他们每天的任务就是站站军姿,然后就是和不同的方队进行不同的文艺大PK。顾枝洲并没有什么才艺可展示,每次这个时候她都只是坐在观众席安静的做看客。在军训之余,每天晚上还要收拾好自已去不同的社团报到面试。
她并不喜欢加社团,但是同学们说总是要加的。于是她就找了几个还算感兴趣的,面试还算顺利,她成功加入了心理协会和就业创业协会,其他的面试通知她都没有再去。
周贺似乎已经淡出了她的生活。
顾枝洲最近看到了隔壁方队的教官,她们外国语学院一共有三个方队,三个教官都是退役复学的大学生,他们方队的教官姓黄,是广东人,说话操着一口半粤半汉的口音,个子不高,长得也不是很帅。第三个方队教官是一个黑黑瘦瘦,不怎么爱说话的学长,顾枝洲没有跟他有过交流,也并不了解他。然后就是隔壁第二方队,那个教官是三个人里面个子最高的一个,也是长得最得顾枝洲心的一个。以前遇到好看的人,他会觉得是对周贺的一种背叛,但现在她觉得是时候该有自已的生活了。
10月28号军训结束。顾枝洲跟自已的教官要了隔壁教官的微信,他叫陈颂时,顺颂时祺,是个好名字。陈教官长得很可爱,性格也腼腆,任凭顾枝洲怎么找他说话,他只会说作业写完了吗,好好上课。要么就是说自已要去写作业了。
巧合的是他的专业也和画画和服装有关。顾枝洲看了他发来的画,和周贺画的并不一样,但也看得出来都是一样的系统练出来的东西。
10月29号。顾枝洲在上辅导员的课的时候收到了对方的消息,他说在操场锻炼,问顾枝洲要不要过去,顾枝洲自然不会拒绝。下课后飞奔回宿舍补了个妆,换了身衣服,然后又拉着室友,一路狂奔到操场。然而还是晚了,对方等了他大概半个小时有余。顾枝洲和对方表示自已的歉意,对方只是绅士的说没关系,他也没有等多久。
那也是一个很细心的人,走路会让女孩子走在里侧,会主动找话题聊天。三个人在操场上逛了一会儿,陈颂时主动提出要去吃饭。顾枝洲不想去,她有一点儿不好意思。但架不住室友的撺掇,室友一直说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一直说有机会接触为什么要拒绝?于是三个人各自回宿舍换衣服。顾枝洲宿舍离学校大门更近,和室友换好衣服出来,两个人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陈颂时。
顾枝洲给他发消息说了自已的位置,他说自已马上到。然后顾枝洲在路的另一侧看到了他。他身上有一股顾枝洲从来都没在别人身上见过的少年书生气。穿着浅色牛仔裤,高帮黑布鞋。上身是很干净的白色卫衣,臂弯里挂着一条牛仔外套,那是给顾枝洲带的。然而顾枝洲并没有给对方发挥的余地,刚刚回宿舍她换了自已最满意的一身衣裳,V领碎花长裙,黑色大衣,黑色小皮鞋,长卷发,黑色皮包。她一直觉得这一身是很有女性韵味的,却忘记了给对方留有发挥绅士风度的余地。
陈颂时叫了车,车来的时候,他给两个女生打开后座的车门,到了目的地,他又第一个下车为两个女生开车门。那是一个火锅店。人气似乎很高,店里几乎已经爆满。几个人被服务员安排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四人桌,陈颂时让顾枝洲和室友点菜,她们拒绝了,他就自已点了。
上菜很快,另外两个人吃的愉快,顾枝洲却并不是很好意思,一顿饭下来也并没有吃几口。陈颂时点了几罐啤酒,顾枝洲喝了一罐,有点上脸,就约着室友去楼上的卫生间整理下。下来的时候,陈颂时已经结过了账。看到两人走过来,他笑着对顾枝洲说你脸红了哦。
一顿饭吃的愉快。两个小姑娘还把剩下的菜打包了,叫陈颂时给黄教官带回去。见面有了第一次,后面的许多次就理所应当了。第二天,第三天他们都约着在操场上散步,陈颂时带着她几乎走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在人声最鼎沸的夜幕里爬上操场的天文台。台阶很陡又很窄。走在前面的陈颂时理所当然的把手伸了过来,顾枝洲没有矫情,抬手搭上了他的手。
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万圣节那天顾枝洲和室友去了有名的夜市街,给陈颂时买了一盒糖果,一个小头绳,一份小蛋糕。这样的时代里,这样的关系里,送异性头绳是什么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这几天陈颂时都来接她下晚课,今天也不例外。快下课的时候,顾枝洲跟他确定他的位置,然后他说给顾枝洲带了东西,顾枝洲说自已也有东西给他。
因为有人接,所以每一次下课顾枝洲都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她拐过大门看到了坐在石凳上的陈颂时。他穿着部队发的体能服,外面套了一个黑色的牛仔夹克,手里提着一袋甜品,还有一杯奶茶。顾枝洲把自已的糖果,小蛋糕还有小头绳交给他,然后自然而然的挽上了他的胳膊。
陈颂时脸上挂着一贯腼腆的笑,跟顾枝洲说:“刚才给你买奶茶的时候,有个女孩子问我要微信,我没给,我说我有女朋友了。”
顾枝洲却明知故问,看着他的眼睛打趣他:“那你女朋友是谁呀?你有女朋友了,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持距离呀?”
对方也笑,看着她说:“虽然你还没同意,但是我的女朋友应该是你。”
下了晚自习就已经快9点了,两个人转了一圈儿就回宿舍了。陈颂时每天都会送她,看着她走进自已的宿舍楼,然后他再走。顾枝洲回到宿舍,把他买来的东西都拍了照,然后发给了他。
没想到对方速度倒是快,很快整理出九张图片,发了朋友圈。
然后他们官宣了。
晚自习的时候,顾枝洲发了个朋友圈在吐槽高数作业很难,黄教官看到陈颂时已经发了朋友圈,而顾枝洲并没有反应,还给她发微信催她。教官说人家都官宣了,你怎么还在吐槽作业呀?
顾枝洲在编辑视频,发了之后才回官说我也发了。
她把这几天拍的跟陈颂时有关的照片都做成了视频,然后发了个朋友圈。
这个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自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周贺了。他还躺在自已的黑名单里。
后边的日子就是谈恋爱,上课下课,忙社团。下一次想起周贺,是跟陈颂时闹了分手。
那个时候是12月初,两个人一言不合开始谁也不理谁,一整天没有说话,晚自习的时候顾枝洲忍不住了,她让同学用自已的手机联系了陈颂时,陈颂时接到消息,来接她下课,两个人去了平时经常会去的一个凉亭,陈颂时提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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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自已并不能确定是喜欢顾枝洲,他说两个人在一起的决定很草率,他说他需要时间来考虑考虑。
其实顾枝洲也并不能确定自已是喜欢陈颂时的,她也觉得两个人很草率,她也需要时间考虑,但她并不认为分手是解决办法,也不愿意在这一次分手之后浪费时间再去找一个陪伴自已的人。
她哭求陈颂时不要分手,对方同意了。可顾枝洲却控制不住的想起了周贺。在她感情这么不如意的时候,周贺和他那个所谓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呢?
她有分寸,没有去关注,却不能控制自已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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