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夏知柠睡得并不好，梦中的她被人追杀，和几个陌生的人一起逃了一夜。
而梦中的她无论怎么努力，却始终看不清那几个陌生人的脸。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早晨起来的夏知柠看到了镜中自已更加憔悴和惨白的脸。
洗漱完毕的夏知柠拉开了卧室的窗帘，这场雪下的还真大，昨晚应该是下了一夜。
雪已经停了，此刻外面已经白雪皑皑。
草丛，树枝，屋顶，古亭，远山，都已经变得雪白一片，给人一种万籁俱静、万物萧索的感觉。
白雪好似掩盖了一切，让整个世界都晶莹和干净起来。
可白雪真的能覆盖一切吗？
夏知柠不这么觉得。
白雪只能粉饰短暂的太平，它替这个肮脏的世界暂时掩盖了丑恶。
等雪融后，肮脏的臭水沟依旧肮脏，恶浊的垃圾桶依旧充满了污垢。
新来的那个妇人向夏知柠自我介绍叫赵妈，她来叫夏知柠下楼去用早餐：“太太，秦先生走之前一定让我们看着您吃点东西，您这不吃不喝不动弹的，岂不是在难为我们下人么。”
赵妈虽然语气还算恭谨，用词却算不上客气。
也是，她和秦连城的恩怨现在想必早已闹的满城沸沸扬扬，可能早在秦连城身边的的赵妈肯定比外人知道的更加清楚。
秦连城对她的关心，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怕她饿死后，秦连城就失去了凌辱仇人的乐趣罢了。
一个即将沦为下堂妇的人，确实也不值得她们客气。
“哎哟，我说太太，您好歹挪动贵足下楼吃点吧，我们也好给秦先生交差不是？。”赵妈继续絮絮叨叨的发牢骚：“常姨被您牵连了还不够，您可别把我们也牵连进去了，我们还有家人要养呢，快行行好吧您嘞。”
夏知柠瞬间想到了常姨，那个从来都对她和声细语、关怀备至的人，不知道被自已无辜牵连的常姨现在怎么样了，是死还是活？
以秦连城的心狠手辣，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是啊，无辜被自已牵连的人已经很多很多，何必在为难一个下人。
夏知柠抬起小脸，带点病态的她比平时反而多了些脆弱和清丽，她看了眼赵妈没有说话，缓缓站起身朝楼下走去。
望着夏知柠纤弱清瘦的背影，赵妈嘴角一撇心中腹诽道：“明瑶小姐说的没错，果然是个狐媚子。”
夏知柠坐在餐厅，餐桌上的饭菜都有些冷了，不知道是她在楼上磨叽的时间太长，还是本来饭菜就是冷的。
赵妈在旁边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去把饭菜热一下的意思。
不知道是赵妈看人下菜碟，还是秦连城的授意。
她只知道，常姨走后她以后在云麓公馆的日子恐怕是更难过了。
夏知柠望着一桌子饭菜发了会呆，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不早了。
“你把这些饭菜倒了吧。”夏知柠站起身冲着赵妈淡淡说道：“味儿我已经闻过了，四舍五入就当我已经吃过了，你也算能交差了。”
赵妈微微一愣，随即面无表情语气恭敬的说道：“好的，太太。”
反正工资都是秦连城来付，她也没必要对夏知柠客气。
赵妈其实挺不喜欢称呼夏知柠为“太太”的，同样也不喜欢夏知柠这个人。
她在姜夫人身边多年，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这位千金小姐和秦先生的事，加上前几日为了她，秦先生把明瑶小姐逐出枫城遣回了M国，让她对夏知柠更增加了几分憎恶。
现在的落魄千金，来日的下堂妇，凭什么还要称她为“太太？”
刚到云麓公馆时，她曾经试探性的在秦先生面前称呼夏知柠为“夏小姐”，秦先生先是脸色不太好看，随后一脸肃然的吩咐她道：“称呼她为秦太太。”
她始终认为，秦先生之所以还把夏知柠留在身边，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夫妻关系，只不过是折磨她的一种手段，对她没有感情。
搞不好她脖子上的伤就是昨晚秦先生砍的，啧啧啧，真是受了老罪喽。
正在一边腹诽一边收拾碗筷的赵妈听到外面一阵响动。
一声汽车鸣笛声在云麓公馆的庭院响起。
正要上楼的夏知柠也停下了脚步。
这个时间点肯定不是秦连城。
会是谁？
正在夏知柠思谋间，一位打扮优雅、精致的女人走了进来。
夏知柠有些诧异。
夏知柠认得她，来的这个贵妇人是秦连城的姑姑，姜夫人。
夏知柠和她接触并不多，仅有的一次是在她和秦连城的婚宴上，后来听秦连城说姜夫人去了M国，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
秦夫人表情冷冷淡淡，看不出过多的情绪。
夏知柠抬眸对上她的目光，抿紧薄唇没有说话。
因为夏知柠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这位姜夫人。
姑姑？
秦连城连身份和名字都是假的，都是为了潜伏在她身旁好蓄意报复，恐怕这位“姑姑”也真不了哪里去。
她现在对秦连城曾经说过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就算这位姑姑的身份是真的，那么就代表着她父亲夏域琛杀害的人是姜夫人的亲弟弟、亲弟媳。
恐怕姜夫人对她的的恨意比起秦连城来只多不少。
夏知柠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已极力忍耐，没有转身就走。
姜夫人望着低眉顺目、不言不语的夏知柠一会，她面色不愉的嗤笑一声，冷冷说道：“夏域琛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女儿的？连见长辈最起码的礼貌和称呼都没有吗？”
夏知柠瞬间脸色惨白，听她提到父亲并且话语中充满了对父亲的羞辱，她掐住掌心的指甲又深了几分。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姜夫人微冷的眸光，冷冷的说道：：“不是我没有家教和礼貌，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以你们秦家向来东诳西骗、鬼话连篇、不择手段的家风，我实在不敢称呼您为姑姑，恐怕今天是姑姑，明天变成舅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她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似嘲似讽的继续说道：“哦对了，我暂且就先称呼你们为秦家吧，也许是姜家，也许是张家王家，谁知道呢，只有鬼才分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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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一时半刻被气的说不上话来，她想要辩解，却无从解释。
她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被气的有点浑身发抖，她坐到赵妈为她搬来的椅子上，有些气恼的对赵妈说道：“赵妈，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这位夏小姐说。”
赵妈跟了姜夫人年头也不算短，从来都是看到姜夫人和和善善、慈眉善目的一面。
对下人也好，对秦先生也好，对明瑶小姐也好，一直都是和蔼可亲、态度温和，他们也都是对姜夫人毕恭毕敬、谦逊有礼，还从没见到有人对姜夫人如此的不敬。
没想到低眉顺目木头疙瘩似得夏知柠，竟然还有这么牙尖嘴利巧舌如簧的一面，那么刚才她对自已还算的上是嘴下留情了？
赵妈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骂道：“这个夏知柠算什么东西！等秦先生凌辱够了她，等她来日成为下堂妇，一定要狠狠的踩上她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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