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柠脸色骤变,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这个答案让她的大脑失去了指挥行动的能力,她犹如失去生命力的朽木一般矗在那里动也不动,她漆黑的眼眸瞪的溜圆,张口结舌愣是说不出话来。
“鲍敏行”这三个字对于她来说,威慑力绝对不亚于残食人畜的野兽,也绝不次于呲着血牙的僵尸。
因为昨晚就是他,就是他要将自已置于死地。
也正是因为他,才导致她和杨轻舟坠落在这巨石峭壁的半原始山林,以至于到现在杨轻舟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见识了他昨晚的狠辣强劲、鸷狠狼戾,知道此人绝对不是善善之辈。
没想到自已千转百回的死里逃生,却逃不过造化弄人。
夏知柠从惊愕中渐渐缓过神来,她思考片刻便笃定鲍敏行现在应该是腿脚受了伤,并且伤的不轻,不然以他的狞恶绝对不会轻飘飘的让她滚进去,而他如果没有受伤绝对会箭步如飞般奔出山洞,咔嚓一声拧断她脆弱的脖子。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迅速转身打算悄悄溜掉。
里面的人仿佛有透视眼,将她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杨轻舟,你还救不救了?!”
短短几字,冷冽如同千年寒冰,让刚挪动了几步的夏知柠骤然停下了双脚。
她蹙紧了眉,仿佛一条逃跑的蛇被人拿捏住了七寸。
神秘的杨轻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来拯救自已,但是昨晚为了自已奋不顾身是真的,以身涉险坠落在了深渊也是真的。
他从来没伤害过自已也是真的。
夏知柠凝着漆黑的眸子往洞内望去,洞口阳光斑驳,长满了绿苔和野蒿,洞顶直直垂落下来的青蔓遮住了洞口大部分的视线,再往里望去漆黑一片。
洞内的情况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不敢赌鲍敏行那句话的真假。
如果是真的,自已因为贪生怕死、趋利避害,弃为自已九死一生的救命恩人而不顾,她良心上过不去这个槛儿。
如果是假的,以鲍敏行目前腿脚受伤的情况,应该对自已造不成多大的威胁。
思索片刻,夏知柠深吸一口气,微微调整情绪,举步小心翼翼朝着洞口走去。
她慢慢的摸进洞内,顿觉习习冷风扑面而来,寒的彻骨。
这是一个不小的山洞,里面无垠的漆黑昭示着它的神秘莫测。
凉风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不知道是鲍敏行的,还是杨轻舟的。
借着洞口影影绰绰的光线,夏知柠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斜倚在一块石笋旁。
逐渐适应了洞内暗淡光线的夏知柠分辨出那个人便是鲍敏行。
往洞内望去,漆黑一片,她看不到杨轻舟身处的位置。
“杨轻舟在哪里?” 夏知柠语气故作轻松平静,可胸膛那颗心却扑通扑通的乱跳着,十分担心下一秒他会跳起来捶爆自已的头颅。
“可能在山中,却不在这洞中。”鲍敏行声线凉薄,语气却饱含戏谑。
“你骗我!?”夏知柠被他毫不掩饰的愚弄气红了原本苍白的脸,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在洞口射进来的掠光浮影下,她发现不远处的鲍敏行面色惨白,嘴角挂着擦拭过并已变得模糊不清的血渍,右肩的位置是一片干涸的血迹,全身衣服布满了被刮破的裂痕。
他双膝好像伤的最重,现在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渗着血。
伤痕累累,明明应该很狼狈,却不见任何狼狈之姿,反而神态从容而坚毅。
他舔了下嘴角的血,勾起的唇角带着狡黠的笑意:“这副样子的我,也值得夏小姐如此戒备吗?”
夏知柠抿紧唇瓣,手心下意识攥紧衣角,眼前的男人阴险、机诈、诡计多端,犹如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揣测不出此人的用意,只能一言不发,依旧时刻充满戒备。
她抬眸往洞内,试图寻找杨轻舟的踪迹,可惜里面黑漆漆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
“不用找了,我说了他不在这里。”鲍敏行声音有些暗哑低沉。
他掉在了洞口附近,身体被树卡住,如刀割般的剧痛传遍了他的双腿,应该是在坠落的过程中碰到碎石。
他用身旁的树枝简单给腿做了临时固定,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进来。
夏知柠望着眼前遍体鳞伤的男人,冷冷道:“你摔成这个样子还敢诓骗我进来,你不怕我杀了你?”
夏知柠说完才后知后觉发现,鲍敏行这是故意引她进来,好让她看到他受了重伤的样子,鲍敏行想要告诉她,自已目前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这个狡诈的男人知道自已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如果靠他自已接下来连生存都是问题,估计等不到他的手下来救,就已经因为伤重不治横死在了这个无名的洞中。
鲍敏行仿佛有读心术,一眼就能看破她内心的想法:“夏小姐,我现在行动不便,你现在孤掌难鸣,大家同为天涯沦落人,接下来一起合作怎么样?”
夏知柠冷冷道:“难道鲍先生忘了, 我沦落至此是谁造成的?在几个小时之前你还是想要我性命的仇人,现在却要靠我为你疗伤或者寻找食物,是我长得像东郭先生,还是你长得像狼?”
鲍敏行隐在黑暗中,听到她的明嘲暗讽神色并未变,神色松弛的睨着她:“夏小姐不答应也可以,我想用不了多久,我的手下就会寻到这里,到时候你确定你能全身而退?”
他望着一言不发不置可否的夏知柠,继续淡淡的说道:“就算我的手下没有找到这里,以你的野外求生经验,在这里又能撑得了多久?”
夏知柠抬起黑漆漆的双眸,冷冷道:“现在杀了你我出去也许有生存的几率,如果如你所愿救了你,我想等你恢复行动后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我吧?活一天和活两天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算我现在受了伤,你觉得你真的能杀的了我?”鲍敏行轻嗤一声:“来来来,我现在垂下双手,给你个机会你来弄死我,你敢不敢?”
夏知柠被他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是啊,就算他现在束手待毙,自已真的有胆量去杀了他吗?
她想,她不敢。
她太知道自已几斤几两了。
“你帮我疗伤,到时候我放你出去,怎么样?”
夏知柠冷冷的盯着她:“拜托鲍先生先弄清你我的身份,你我可是仇人,你在我这里毫无诚信可言,我凭什么信你?”
鲍敏行勾唇轻笑:“哦?现在主动权在夏小姐这里,看来我不拿出点诚意来,是说服不了夏小姐了。”
他盯着夏知柠默默良久,声线冷冽如寒冬,和刚才松弛戏谑的神态判若两人:“那么我来告诉你,我、以及秦连城与你父亲仇怨的由来,这个筹码够不够?”
夏知柠听到这话被狠狠的震惊了几秒,眸底一片愕然并夹杂着痛色。
那晚上发生的事犹如开闸的洪水瞬间塞满了她的脑中,她的心被骤然缩成一团。
白色的小脸瞬间腾起痛楚,她精神刹那间险些有点崩溃。
那晚倒下的不止是父亲,还有她的信仰,以及她和秦连城充满了算计的婚姻。
夏知柠用指甲使劲掐住掌心,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真相只有亲历者才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哑:“我的父亲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你说黑就是黑,你说白就是白,反正他也不能从冰冷的墓碑底下跳出来反驳你,所以我又要怎么分辨你话中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呢?”
鲍敏行脸色算不上好看,他黑沉的眸底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神情冷峻,良久他清冷的开口说道:“夏知柠,七岁前的事情,你真的全都不记得了?”
这句话给了夏知柠极大的震惊,她眼底是遮也遮不住的愕然和疑惑。
自已确实对七岁前的记忆一片空白,甚至连丝毫模糊不清的记忆都没有,她的人生犹如被人用橡皮擦擦掉了一截,不留丝毫痕迹。
她也有过疑惑,为什么对七岁后的事情记得都很清楚,反而七岁前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缺失的记忆给她带来了不安和空洞。
69書吧
她后来问过父亲,父亲告诉她,她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疾病,发烧很久导致脑部部分受损,所以她忘了之前很多的事情。
这件事情只有父亲和后来成为他丈夫的秦连城知道,她从来没告诉过第三人。
而眼前的鲍敏行竟然也知道这件极为隐秘的事情。
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