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柠被刺骨的凉意浸醒。
紧接着有光线冲进了她的眼睛里。
开始是一线光,再就是一片光,后来映入眼帘的是乳白色的雾,从山谷中一团团一簇簇的溢出,在她面前散成轻柔的白纱。
痛!
浑身像是被大卡车重重的碾过一般。
疼痛让她微微的恢复了下神志。
昨晚那凶相环生的一幕幕,在她脑中犹如电影般重现。
她艰难的举起右手,在面前的轻纱薄雾中挥了挥。
这是到达传说中的天堂了吗?
是不是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
小腿传来的刺痛让她浮想联翩的思绪瞬间回归。
痛?
这是活下来了?
她艰难的坐了起来,简单检查了下自已的身体状况。
小腿和胳膊有不少刮擦的伤痕和明显的淤青,好在出血处已经凝固。
她动了动身体,行动虽然不能说是自如,但也没什么行动上的大碍。
她想起昨晚和杨轻舟以及鲍敏行坠落的时候,自已好像被凸出的岩石缓冲了一下,紧接着是刺骨的痛,然后自已便失去了知觉。
看来坠落的时候凸出的岩石产生的缓冲力,让自已活了下来。
她凝了凝神,发现自已正身处在一片浅海的沙滩上。
海浪一次次的涌来,又悄然退去。
浅黄的沙粒沁满了水珠,在她眼前泛着晶莹剔透的光。
透过湿漉漉的饱含凉意的秋雾,可以看到不远处若隐若现、错落有致的山峦,以及可以听到不远处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
她想到了昨晚在崖边和自已一起坠落的杨轻舟以及鲍敏行。
不知道帮助自已的杨轻舟和要致自已于死地的鲍敏行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三人在同一个地方一起坠落下来,想来两人肯定也在附近。
她的衣服已经湿透,被过往的秋风一吹,身体便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夏知柠咬了咬牙,忍着全身传来的痛意和寒冷在附近搜寻他们的踪迹。
碧海无垠,旷观山地阔。
夏知柠找遍了附近的沙滩,海浪浮浮沉沉,却不见两人的踪迹。
抬头望去,昨晚坠落的地方悬崖高耸,重岩叠嶂。
她抿了抿唇,望着眼前奔腾涌动的海浪,如同一头头狂放不羁的野兽,向着无垠的海洋深处涌去。
她的心头不禁涌起不好的预感。
杨轻舟和鲍敏行可能没有她这么好的运气,这会已经被冲到海里的可能性极大。
或者在坠落过程中,跌落在了重重叠叠的半山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69書吧
想来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她的心中犹如被堵入一团泡满水的棉花,沉重而寒凉。
那种自责和愧疚感瞬间又涌上了她的心头,又有两个无辜的陌生人为她搭上了性命。
一个拯救她于危难之中,她甚至直到他临死之前才知晓他的姓名。
一个想要置他于死地之中,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了解他们之间的仇恨因何而来。
一切便全都如缥缈云烟,消散于这大浪滔天、重岩叠嶂之间。
夏知柠眼圈潮红,她攥紧了苍白的手指,秋风吹过,让她感到一种从内到外的冷,只觉天地一片荒凉。
她抬手匆匆擦掉挂落在眼睫的泪珠,湿透的发梢贴着她的侧脸,愈发衬得她苍白。
飒飒秋风逐渐吹散了她眼前的雾,也让她目光辽阔起来。
她逐渐看清了自已的处境。
这是一处三面环山,一面处海的山坳。
山峦上树林苍劲,遮天蔽日,无论她怎么远望,都望不尽森林深处。
夏知柠的唇角绷成一条薄薄的直线,那些追杀他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追下来。
看他们对鲍敏行忠心耿耿的样子,下来搜救他的可能性极大,他们首先会找的就是海边,自已在这个地方,太容易被他们发现。
就算他们没有下来,这里会不会有野兽之类的东西也说不准,到时候自已藏都没地方藏。
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海滩并不安全,她需要找一个树丛茂密的地方,最好是找个山洞,等自已恢复体力后再寻些食物,拖些时日,等外面那些寻找她的人以为她已经死在了这个无名山谷中,出去再另做打算。
那些寻找她的人?
夏知柠的瞬间收紧了手指,脑海中快速的闪过很多画面,那些带血的、带泪的、甜蜜的、痛苦的、崩溃的画面瞬间涌入她的脑中。
以他只手遮天的本事,恐怕现在已经得知了她的逃亡,甚至知道了她昨晚的经历。
他们之间缠绕的种种爱恨情仇,会不会随着她的“坠崖身亡”而画上句号,然后烟消云散在这秋风寒海中?
如果那样,这也算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只是这种自由,因为搭上无辜者的性命而变得沉重。
夏知柠深吸一口气,收起复杂的心情,她随手捡起身旁的木棍,撩开面前高大的一人多高的草丛,举步维艰探索着慢慢往前走去。
一团团杂乱无章的藤蔓和乱七八糟匍匐的植物使得她行走非常的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额头在秋风中渗出汗珠,她喘着粗气找到一块平石坐了下来。
她回头朝来时路望去,只见山上布满了参天的塔松以及苍翠欲滴的高大竹子。
它们遮天蔽日,阳光从缝隙中只能透过斑斑点点。
周围静不可闻,愈发显得恐怖。
夏知柠喘着粗气擦掉脸上的汗珠,嘴巴一张一合间吸进来的空气,一次又一次的蒸发掉了口腔内并不富裕的水分。
夏知柠感觉自已的嗓子里有个沙漠,甚至长出了仙人掌。她感觉喉咙干的冒火,烟熏火燎般的难受。
缺少野外生存经验的她后知后觉才发现,在荒野中,水才是最重要的。在野外可以不吃,但是身体缺水的话将会危机四伏。
她举目望去,目光搜寻着秋日清晨的树叶或者草叶中会不会有露水,打算把它们搜集起来以解燃眉之急。
目光所及搜寻到眼前一处山洞洞口,她瞬间头皮发麻,血往上涌。
她意识到情况不妙。
洞口有一片草地,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投向草地的光线斑驳陆离。
她隐隐约约在洞口的草地上看到了动物的脚印。
她之所以断定是动物的脚印,因为她正身处半山腰,显然这是一处半原始森林,她在海滩和来山上的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而且周围没有任何与人有关的踪迹。
她屏住呼吸,仔细观察,脚印宽大而深重。
看着像是一头熊留下来的。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山洞,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猛兽,自已食物没找到,竟然给猛兽来了个外卖上门。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她抿紧唇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站起身子,拿起身旁的木棍,正打算原路返回。
“夏知柠!” 洞内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冷冷的唤她。
夏知柠只觉得浑身如雷轰电掣一般,如半截木头般矗在那里,她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不好,产生幻觉了,熊会说话了。
不是产生幻觉了,就是有鬼,有鬼!有鬼!
而且鬼会说话,鬼还知道她的名字。
她脸色苍白浑身战栗不止,拔腿想跑,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拔都拔不动。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面目狰狞、披头散发的僵尸鬼朝他伸着双手蹦跶而来。
她只觉灵魂出窍,浑身打着哆嗦,嘴唇轻颤,牙齿不受控制的咯咯作响。
然后不受控制的哭出了声音。
“夏知柠,你快滚进来!”那个洞内的鬼冲他凶狠的吼道。
夏知柠被他吼的一激灵,瞬间止住了哭声。
她的思绪被那个冰冷的男声狠狠的拽了回来。
声音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突然茅塞顿开惊呼出声:“鲍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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