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微风裹挟了一丝凉意,让人不禁想拢一拢衣衫。
师徒三人围坐火堆旁,李良钦就着葫芦里的好茶大快朵颐,俞大猷和陆炳有说有笑的用餐。
李良钦率先吃完,拍了拍手,咕咚咕咚的大饮了一口茶。满足的啊了一声,大呼过瘾。
“师父,这一路行来,我瞧见不少江湖游侠。他们都算是武林人士吧?他们厉不厉害啊?”陆炳好奇地问道。
李良钦答道:“武林人士练的是内功,和咱们不一样。不过武功招式什么的,都是差不多的。这些年武林式微,许多高深的内功都失传了。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这些所谓的江湖游侠,撑死了就会个一招半式吧,他们大多是在那些名门正派学成,进了江湖却找不着活计。真要动起手来,你们两个就凭招式也能胜过他们。”
“师父,武林门派何以势微至此?”俞大猷问道。
李良钦伸了个懒腰,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要说起历史来,异人出现比内功出现要早的多。春秋战国时,就已经有异人活动的记载了。可内功的出现却是在南北朝。周室东迁后,天下大乱。诸子百家争雄,都是想要改革变法,为天下寻一条路。这股风潮直到王莽新朝变法失败戛然而止。此后人们就从改造外物,变为探索内心。到东汉末年,炼丹服药又开始兴盛。当时推崇全身养性,讲玄论道。即便是练武之人也不能幸免。于是乎内功就此诞生。内功是人向内修行的一种手段。在本质上和炁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炼炁需要人感受到先天之炁后才可以练习,而内功只要稍有天赋的人就可以学习。但是内功诞生几百年,却没有大范围的普及开。
一来所谓的武功招式来自战场厮杀招式。可修炼内功对于战场厮杀又没有多大作用,且费时费力。战场上靠的,还是膂力。二来当时天下门派大多是由异人掌握,自然也不需要练习什么内力。可是异人势力的扩展,引起了当权者的忌惮。于是像三武灭佛之类的事不断发生。虽然如此,异人的势力依然如日中天。首先是因为异人的传承都是靠家族来延续。自东汉末年,世家大族的势力始终延绵不绝。只要世家大族没有被消灭,那么异人的势力也不会消亡。其次所谓的门派在当时都是由世家大族所掌握,大族无事,它们自然也无事。更何况每一个大族门派都代表着利益,他们和朝中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是改朝换代,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直到黄巢的出现。黄巢率军,将原本就被当权者打击的半死不活的世家大族几乎屠戮殆尽。剩下的大族,也几乎是残破不堪,再也没有往日风光。异人就此陷入衰落。但由黄巢开启的几十年的乱世,却给了内功发展的机会。大量的新出现的门派以独门内功和武功立足于世。它们抢占异人势力消退后留下的利益,不断招揽弟子,扩大自已的势力。即便是少林这类历史悠久的名门大派,也只能顺应潮流,教授内功了。但随着时间推移,很多高深内功失传,很多门派也衰落了。这些失传的内功,有的失传,是因为太过高深,后来人根本练不了;有的是因为门派在天灾人祸中消失,内功也随之消失了。比如我太祖高皇帝年少时加入过的明教。太祖开国后,明教众人被编为军户,随太祖南征北战。在我太宗文皇帝时,又被收编入三大营。可土木堡之变,三大营精锐几乎全军覆没。明教也就此烟消云散。
如今异人们形成共识,不在世人面前显露本事,不再大肆扩张势力。而那些还有内功传承的门派呢,也是守着自已那一亩三分地,不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彼此之间,也秉持着我活着也让你活着的默契。可叹千年风云变化,你争我夺。到最后,也终究落得个孤鹜反山林的下场。世事变化,不过如此。”
陆炳俞大猷听了,都低下头细细思量。
好半天,陆炳才开口说道:“就是因为门派和宗族的衰落,才让白莲教这样的势力崛起吗?”
“对,也不对。白莲教背后是全性,又或者说是全性为白莲教的兴起推波助澜。全性名义上是异人圈里的一个门派,可实际上它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组织,里面三教九流无一不有。说的好听点,就是江湖奇人异士的聚集地。难听点,就是个茅房,给那帮疯子一个撒野的由头。如今白莲教几乎有一半的人先前在全性挂了名号。当中不乏有为祸江湖多年的家伙。原来人在全性,其他人遇到了,只要你有本事,随时可以杀了他,没有任何人追究你什么。可如今挂着白莲教名下,再遇着,你就得想想了。白莲教不同于全性。白莲教有组织有规范,能聚合自已势力,为自已的生意服务。这种门派,一旦成事,就不会再有人愿意多招惹他们。”
李良钦说的有些口干,打开葫芦喝了口茶。
“那您呢?您为什么敢和白莲教主动手?”俞大猷问道。
李良钦不以为意地说道:“大丈夫持身守正,纵横天下,仗手中剑,为无辜鸣不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如履平地。我行走江湖半生,从未遇到敌手。天下英雄,我视之如草芥。区区一个白莲教,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听了李良钦一番豪言,两个徒弟情绪如常,毫无波动。
他们这个师父就这样,时不时就从嘴里蹦出几句狂傲的语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也不是说不信,毕竟李良钦真有那个本事。只是一般李良钦说完豪言壮语,下一刻就瘫在地上睡大觉,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李良钦蔑视礼法,从不把什么圣人言语当回事。圣人?有什么用?老子快饿死在路上的时候他的话连屁都不是。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和他相处却从不觉得难受,也不觉得他粗鲁。偶然摆出一副师父的架子,也是没装多久就装不下去了。陆炳俞大猷在他身边没大没小的和他逗闷子,他也从来不恼,没觉得冒犯。
师父教徒弟,天经地义。李良钦从来就不觉得教徒弟本事是一种恩情。见了鬼,你既然收了徒弟,就应该传授人家本事。要不然收徒干嘛?摆在那里看着玩吗。
再说了,徒弟又不是你儿子,还得每天对你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就算是儿子,也不应该这样。显得多生分啊。看着就闹心。一家子人,就应该是有什么说什么。其乐融融的,待着多舒服。非得整那些劳什子的破规矩干嘛。
无非就是彰显一下自已在家里的地位。
李良钦又不在乎这个。
接下来几天,陆炳每天白天就坐在河边观察鹤的行走,晚上就根据白天的感悟练习身法。
小半个月过去,也算是收获颇丰。
就是陆炳如今有点邯郸学步,原来的步法回不去,要练的步法没成功,每天走路都怪怪的。看着不像是鹤,倒像是鸭子。
秋日的温暖终究是短暂的。天气渐渐变冷,三人也不好常在野外宿营。
师徒三人先是经寿阳到太原府,而后从太原府南下,在十月底到了洪洞县附近。
这些日子陆炳总算是基本掌握了自已领悟到的步法,行步似鹤,而不是像鸭子了。
对于这事儿,李良钦也没有太高兴。本来嘛,以陆炳的天资,应该的。
就是缺了很多取笑他的机会。
俞大猷没有他师父那么没良心,还是很为师弟的成功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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