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还不发达的七十年代中期,公路是最原始的山路,坑坑洼洼,还有些从山上滚下来的小碎石。
两个小时车程,姜瑶只睡了一个半小时就被颠醒了。
睁开眼往窗外望去,连绵青山,成片稻田,房屋很少。
偶尔路过的房子,基本上是泥坯房,有的房顶瓦片上长着青苔茅草。
黄泥墙上刷了各种标语。
田间劳作的农民都是成群结队的,戴着草帽,穿粗布衣服,补丁摞补丁。
车子从县城周边进入城区,房屋建筑好了很多,主干道铺了沥青。
楼房林立,多了许多国营商店。
和市区一比,还是穷得显而易见。
姜瑶把车窗降到最低,无情打彩。
“这么穷的地方,什么都没有,还不如让我回香港……”
景扬握着方向盘,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别做梦了,我的五小姐。你这是冲动的惩罚,不是来度假,明白?”
“你以为我很想当什么五小姐吗!我大把钱,又不用他们养!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让我嫁给什么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行行行,你有钱,你有理。香港那边豺狼虎豹盯着你手上那么多遗产,谁不眼红。留你一个人在香港,秦叔怎么能放心。话说回来,姓刘的那事,我敢保证不是秦叔的意思。”
“算了,你不要再讲了,不要在我面前提秦家的任何人。”
姜瑶不高兴地鼓着嘴,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已经十点半了,早上没吃饱,肚子有点饿。
想着一会就到了,先吃一顿,再睡它个天昏地暗。
景扬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肘随意搭在窗框上,手指支着额角,身形慵懒放松,专注地望着前方路况。
突然一脚油门下去,姜瑶扒着车窗瞪大眼睛。
“哇,那么多血~那里好像有位小姐死路边啊喂!”
“闭嘴,坐好!”
景扬看着前面辅路上躺着的熟悉身影,下颌线绷得死紧,一脚油门踩到底。
加速疾驰的汽车突然急刹车,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响声。
呲!!!
嘭!
“哎呀!”
姜瑶还趴在窗框上看外面,一个急刹车,整个人不受控制往中控台栽过去。
她龇牙咧嘴捂着肩膀,还没等她开骂,驾驶位已经没人了。
景扬满脸惊慌失色,冲到辅路,单膝跪地,把穿蓝色裙子的少女抱起来,焦急地向倒在旁边的女人询问。
抱着人一边往车这边跑,一边吼:“姜瑶,你坐到后面去!帮我照顾一下她!快!”
.............................
半个小时后,姜瑶坐在医院长椅上,白裙子上大片血迹,鼻尖全是浓重的血腥味,表情丧得不行。
认识景扬以来,第一次见他惊慌失措,整个人都在暴怒边缘,仿佛随时要崩溃。
路边遇到的姑娘长得很漂亮,不过好像快要死了,正在急救室抢救。
景扬一句话不说,站在走廊阳台那边一支接一支抽烟,夹烟的手微微颤抖。
他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但她现在坐在这不知道要干什么。
就在她低垂着脑袋打瞌睡,差点要睡着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皮鞋,脚步匆匆从她身边路过。
很快,那边交谈了几句,有人踹了一脚阳台,巨响。
姜瑶的瞌睡虫跑了个精光,抬头望过去,背对她的男人长得高大魁梧。
穿着一身沾染油污的蓝色工服,宽阔厚实的肩背,把宽松的上衣撑出极具力量感的线条。
大长腿紧实有力,光是站在那就充满身高压迫感。
他正在劝解释和劝说说着什么。
离得远,声音低,语速太快,她听着有些费劲。
两人对话里似乎提到了她,背对他的男人转头看过来。
理得很短的毛寸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浓眉深目,一圈短短的胡茬圈着唇周和下巴。
出色的五官很英俊,线条漂亮的饱满嘴唇斜咬着烟,浑身透着桀骜野性。
如鹰隼般的眼睛,审视目光,带着凶悍的侵略性。
姜瑶愣了一下,坐直身子,抱着手臂往后靠,毫不示弱抬高下巴,挑衅地瞪回去。
钟弈嫌弃地转过头,拿下嘴里的烟扔到地上碾了碾,眉头紧锁。
“景扬,你这是给我们领了个活祖宗回来?”
这种大小姐一看就不是吃素的。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真麻烦。
“那是头顺毛驴,人不坏,就是有点大小姐脾气。我这一时半会顾不上,你先带回去。”
景扬摆摆手,颇有些烦躁地赶人。
钟弈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我让他们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也别太激动,眼前的事要紧。我先回去,需要什么就去借办公室电话让贺青安排。”
交待完,转身路过姜瑶的时候,冲她偏了偏下巴,示意一起走。
走出去几步,发现她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
“不走?”
“我凭什么跟你这个修车佬走?凶巴巴的,鬼知道你是什么变态。”
“行,那你好好待在这。”
钟弈沉着脸转头就走。
景扬无奈地捏捏鼻梁,“啧,姜瑶,你跟钟弈回去。我现在脑子很乱,真心顾不上别的事。”
这个小县城并不富裕,秦家这样的大家族原本是看不上的。
不过这个县底下的镇上住着秦培均另一个不被家族承认的私生子。
在秦夫人极力反对下,也没有相认。
于霖和老金是秦培均的得力手下,十几年前受命来这里暗中守护。
拉了一拨人,明面上开了一家挂靠的自行车、摩托车修理店。
很多见不得光的活,都是暗地里做的。
百货商店断货的紧俏商品,他们手上有渠道。
在全县倒爷圈里举足轻重。
县里只有拔尖的几个势力才知道对方底细,基本上没人敢动他们。
姜瑶看了一眼楼梯方向,一脸不信,“他就是你说的钟弈?”
那么大块头,一身肌肉,从哪里能看出来曾经是个高材生?
邋里邋遢,凶得很!
还有,哪里长得像很会做饭的样子嘛!
景扬耐着性子解释,“他只是对陌生人没好脸色,熟悉就很好相处了。他肯定在楼下等你,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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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低头看了看裙子上的血迹,鼓着小嘴不情不愿起身。
“好吧,那我走了。里面那位江小姐肯定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景扬勉强扬起微笑,“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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