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不情不愿走到医院门口, 一路上收获一大票好奇打量的目光。
停在门口右侧的军绿车漆边三轮摩托车,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小县城不多见。
男人坐在摩托上抽烟,结实修长的右腿撑着地面。
见姜瑶往这边来,把烟扔到地上抬脚碾了几下,踩踏杆打火启动摩托。
排气声浪很强劲,等她走过来,下巴往侧边挎斗抬了抬。
“你那车上都是血,坐我车回去,晚点再过来取。”
低沉的嗓音算不上友好热情,姜瑶横了他一眼,跨上侧斗坐下来。
烈日底下晒过的坐垫有点烫,她鼓着嘴,把背包卸下来放在腿上。
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鸭舌帽戴上,压低帽檐,一句话没说。
钟弈侧头瞟了她一眼,小姑娘正抓着挂在背包上的小熊玩偶使劲捏,嫣红的小嘴倔强地嘟着。
他淡淡地收回视线,拧油门,一阵轰鸣声浪中开上马路。
城西到城南,两人一句交谈也没有。
姜瑶百无聊赖地看着路边的建筑,远远地瞧见一个路口旁边那座显得孤零零的大院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高高瘦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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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半大小子穿白色小马褂。
两人伸长了脖子,笑嘻嘻地使劲挥手。
摩托直接开进院子,半大小子立刻热情上前问好。
“五小姐,一路辛苦啦!饭已经做好了,你看你是要先吃饭,还是先冲个凉换身衣服?”
十岁的半大孩子正是抽条的年纪,精瘦的小身板,手臂上的肌肉却很明显。
头发乱糟糟的,长着一张喜庆的圆脸,笑起来很灿烂,露出两颗小虎牙。
姜瑶一肚子的闷气在看到他这张笑脸时顿时烟消云散,歪着脑袋想了想,眨巴眨巴眼睛。
“噢.....你是.....”她一拍背包,“小毛毛!景扬有介绍过!”
“呃~”小毛头干笑两声,“是.....小毛头。”
贺青扯了扯衣角,笑嘻嘻地上前,满脸期待看着从侧斗下来的姜瑶,“那景扬哥介绍我了没!”
钟弈熄火拔钥匙,径直往里走。
就听见后面响起脆生生的回话,“没有,阿扬说其他人没有介绍的必要。”
贺青的笑容僵在脸上,抖了抖嘴角,讪笑两声退到一边。
早上接到从市里打来的电话,说五小姐要过来住个小半年,给他吓得一上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们这群糙汉子,哪会伺候什么娇小姐啊。
他们又不傻,就算电话里没说,也能猜到这五小姐在秦家肯定作了什么大死,才会被赶到县里来。
开始还以为要来个嚣张跋扈的姑奶奶。
没想到一见面,人家性格还挺跳脱,也不认生,看起来应该不难伺候。
钟弈走到后院,提了个新桶进厨房,刚准备往里倒热水,就听见店面的电话响了。
“弈哥,秦叔找你~”
“知道了。”
他把木塞摁回暖水瓶,大步走到店面拿起电话,表情恭敬。
“秦叔,你找我。”
“嗯,知道了。”
“好,我有分寸。”
“放心,安全肯定能保证。”
小毛头端了杯凉开水给姜瑶,等那边挂了电话,立刻跑过去。
“弈哥,秦叔说什么了?有什么交代?”
钟弈垂眸,手指搭在玻璃柜台上来回轻叩,抬头视线对上望过来的姜瑶,眉头蹙起,嘴里啧了一声。
“贺青,你跟小毛头一起去医院送饭,看看景扬那边什么情况。顺便问他拿车钥匙,把车开回来,下午洗车。”
“啊?可是五小姐刚来.....”
小毛头满脸为难。
电话里交代了什么也不说,这明显是要把人支走。
贺青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问,一把揽过小毛头和姜瑶打了招呼就走。
店里只剩下两人,姜瑶是个急性子。
“喂,老秦跟你说什么了?”
钟弈没说话,冲她勾勾手指,示意跟他走。
姜瑶朝他后脑勺翻了个大白眼,跟着进了后院。
青砖铺成的地面经过岁月洗礼,有些凹凸不平,砖缝里零星长着小草。
院墙边上栽了一棵葡萄,时值盛夏,顶上搭的竹架爬满葡萄藤,正开着一串串毛茸茸的小花。
阳光从碧绿叶片缝隙中投下,金黄光影斑驳了地面。
正中间有张圆形石桌,上面堆着一些日用品。
和店面相背的房间门朝院子开,三间都关门上了锁。
拐角有间厨房,两侧各有一排屋子。
钟弈弯腰拿起一个新塑料盆递给姜瑶,指指石桌。
“新买的洗漱用品都在这了,厨房有个新桶。要热水洗澡自已去倒,浴室在那边。”
他指了一下方向,转身就往店面那边走。
姜瑶端着盆有些懵,回过神来冲他的后背喊:“喂,你在说什么东西?!”
她才刚来,把她往这一扔就不管了?
老秦家里人对她再苛刻,生活上也是有佣人打理的啊。
她喊了几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踢开浴室的门,往里扫了一眼,一阵风一样冲到店面,一巴掌拍在柜台上。
“你这里没有淋浴,叫我自已提水冲凉?不要太离谱啊你!”
钟弈翻了一页书,挑了挑眉,淡淡地问:“怎么,你手断了?”
姜瑶气得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是老秦的手下吗,难道不应该帮我提水?”
“当然不应该。”钟弈耸耸肩,“我是给秦叔做事,并不是你的佣人。”
这个活祖宗连饭桌都敢掀,还想跟秦夫人动手,确实嚣张了点。
上面交代了,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不求知书达理,起码别这么张狂。
一个是给足脸面的发妻,一个是心有亏欠的女儿,秦叔夹在中间确实为难。
他说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可以的。
不然像这样的冲动性格不改,以后吃亏的地方多着呢。
“水桶那么重,我提不动!”
“哦,那你诚心诚意求我,可以考虑。”
“疯了吧你!”
姜瑶气得跺脚,奈何对面的男人连头也没抬过,冷着脸看机械修理书。
整个店面只有天花板呼呼转的吊扇风声,和外面树上知了拉长了音的嘶鸣。
她瞪了好一会,眼睛都瞪酸了,对面岿然不动,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肩膀和胸前的大片血渍混着汗液黏在皮肤上,特别难受,最后只能狠狠地瞪了钟弈一眼,气呼呼地回到后院。
接了一大桶凉水,咬紧牙关,踉踉跄跄提进浴室。
洗得香喷喷,冰冰凉,火气也降了大半。
刚想换上干净衣服,往墙壁上的挂钩一瞧,震惊得瞪大眼。
根本没带换洗的衣服过来!
行李箱还在车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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