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们年复一年干的都是同样的活,不需要每天多花时间分配农活,临时有变动生产队长直接上门说一声就行。
方小兰没在家吃早饭,揣几个煮熟的红薯一路啃着。
看到四个知青围坐在八仙桌边喝青菜粥,桌上摆着各种玻璃罐子。
顿时心疼得直抽抽。
造孽啊.....
69書吧
谁家早上舍得拿米煮粥?
口粮就那些,早上都敢喝粥,这几个知青打算下半个月喝风吗?
杨美琴见她过来,连忙热情打招呼。
“方同志,吃过早饭了么,我给你拿碗筷去?”
“不不不,吃过了。别这么客气,叫我小兰就行。”
方小兰放下扁担和一对竹篓,抬脚进了堂屋,看清玻璃罐子里的那些菜时,暗暗吞了一下口水。
不愧是城里人,肉都舍得拿来配粥。
队里上次分猪肉,好像是去年年底的事了。
“你们刚来,对咱们这不熟悉,我今天带你们上工。一会去队部借几担箩筐,割草镰刀你们没有的话也可以借。最好是有空去买新的,习惯了的工具用着更顺手。”
“小兰姐,那我们今天上工要做什么?”
“割草皮。”
省化肥厂生产化肥的量有限,优先供应各国营农场,剩下的才轮到生产队。
像乌塘大队底下的这种穷生产队比比皆是,买化肥是项很大的支出,压根掏不出钱来。
就算有钱还得去县里开介绍信。
分配到县里的指标有限,拿不到批条也算是常事。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生产队的肥料基本来自农家肥。
旱厕、猪牛栏里的垫料、池塘沟渠的淤泥、各家鸡鸭舍的粪灰。
定期清理旱厕、猪牛栏垫料,需要填上新的草料沤肥。
割草皮是生产队的基本任务,从年头到年尾,隔一段时间就要安排几天。
上工的钟早就敲过了,几个知青也没好意思让方小兰久等。
匆匆吃完,把碗筷泡着就要出门。
方小兰看了看姜瑶的衣着打扮,崭新的草帽,一身蓝色运动服,高帮帆布鞋,手上拎个高档保温杯。
摇摇头,“你穿这身不行,细嫩水灵的皮肤,一天就能晒爆皮。你得像她们一样穿长袖,最好再带一条毛巾。像我这样,挂在脖子上,可以随时擦汗,后颈脖也不会一直晒着。”
姜瑶一脸茫然,“我没带长袖啊.....”
要不是钟弈不让穿短的,这么热的天,她连长裤都不想带。
“穿我的。”宋婷婷转身就往房间走。
很快拿了一件棉麻材质的衬衣出来,怕被误会,抢在前头解释。
“不是我不给你拿好的,干活穿这衣服吸汗透气。”
她在省城不用干活,但打架会出汗啊。
的确良作为高档面料衣服,别人渴望而买不到,她不喜欢。
一出汗就黏在身上,别提多难受了。
“我懂你意思,我都是从小玩缝纫机长大的。”姜瑶笑嘻嘻地接过来,“多谢啦~”
回房换好之后又带了条毛巾,这才跟着方小兰往外走。
割草皮不用爬山,因为草丛里碎石多,很容易把镰刀口崩坏,夏天还有蛇出没。
山下的荒地野草很多,不是用来喂牲口的,不需要精挑嫩叶。
出门的时候还挺新鲜,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连山里的鸟叫声都觉得清脆悦耳。
干起活来,姜瑶那是眼前发黑,什么文艺想法都没了。
别看有些野草长在路边挺励志的,真正下手去抓用镰刀割的时候,那是真磨手啊。
六点半开割,一个小时还没到,已经不行了。
干不了一点。
“哎呀,疼疼疼,你这个针太吓人了啊!”
姜瑶嘶嘶喊疼,眼睛都瞪大了。
“刺不挑出来长肉里才疼呢。”
方小兰耐心地用指甲挤着她的手掌,拿针划开皮,熟练地把扎在肉里的刺挑出来。
挑完刺把挂着线的针插回纸线圈,绕好线头,揣回兜里。
就这么一会时间,几个知青已经叫苦连天了。
为了照看她们,自已的活都没跟上。
“你们先适应一下,我得去干活了,有什么事喊一声,我能听到的噢。”
方小兰心急如焚往远处走,把这片荒地让给她们。
再耽搁下去,工分可就挣不够了。
姜瑶看着被草叶割破的手掌和磨出来的红印子,委屈地把镰刀扔在一边,找了个树荫坐下来喝水。
捧着保温杯,低头想事情。
方小兰一走,其他几个人也不想假装坚持了,纷纷放下镰刀凑到姜瑶那边乘凉。
“什么鬼劳动,干不了!我的手都起泡了!”宋婷婷气呼呼地吹手掌,使劲甩了甩。
昨天累够呛,今天一早起来哪哪都觉得疼。
割什么鬼草,太阳晒得要命,手痛死了!
真是又热又恼火,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实在不行,脸什么的暂时不要了,让家里安排回城去!
林秀颖默默伸出手指给她们看,表情沮丧,“我的手指这样了,小兰姐说还要割三四天呢,这可怎么办....”
干活割破手指在方小兰看来压根不算什么事。
找了株草药嚼碎了敷在手指上,又找了片叶子给她包好,拿线捆上就算处理完了。
干这活没经验,不小心被镰刀割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真是钻心的疼啊.....
关键生产队还有一句口号:轻伤不下火线。
除非手指断掉,不然就得继续干活。
杨美琴情况比她们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捧着军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望着远处的稻田,脸上有些担忧。
“割完草皮差不多就要割稻了,这么重的劳动任务,咱们能扛下来吗.....”
一句话把现场气氛推到低谷。
宋婷婷眉头紧锁,“啧,我倒是想让家里把我弄回去,但又舍不得你们。”
在省城她的身份地位是不错,但也没几个玩得来的朋友。
不像这里,吃住都在一个屋子里,她没介绍,大家也不用忌惮她的家庭。
反而相处得很舒心,很自在。
沉默了好一会,宋婷婷好奇地推了推姜瑶。
“想什么呢,怎么不出声啊?该不是晒懵了吧.....”
姜瑶回过神来,眼神亮亮的。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割草呢?人类的进化表现不是学会使用工具吗?谁要累死累活用什么镰刀,我要使用机械!”
她小手一挥,自信的样子让宋婷婷眼睛一亮,激动得恨不得站起来鼓掌。
“好好好~有道理!”
说着急吼吼地扯她,“快快快,什么机械,你说!哪有卖,我脸不要了,发电报回省城求人也要帮你们搞几台回来!”
杨美琴和林秀颖对视一眼,眼里同样升起希冀。
刚想开口说话,一道严厉的叫骂从不远处传来。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偷奸耍滑是吧!你当你们还是什么娇贵小姐呢,一担草都割不满还有脸休息!要是社员都像你们这样,全生产队的人都要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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