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骤降，漫天飞雪。寒风里赶集的人只增不减，正欲准备过冬的食粮。一身雪白貂裘的花靥，吃着新出炉的烤红薯，走在银装素裹的街道上。
自芷瑶回府后，整日是愁眉苦脸，忧心忡忡。花府上下的气氛也因此变得紧张兮兮。在禁闭期的花靥，从只能在房间活动，到如今的可以偷溜出府，都归功于自家妹妹。太久没上街，花靥被这些琳琅满目的新鲜玩意儿牢牢吸引着。回过神时候，杏儿已是大包小裹，花靥也只好作罢。毕竟是翻墙出来的，拿太多的东西也不好交代。搜刮了最后一个商铺，花靥决定带着杏儿去酒楼饱餐一顿。
一醉楼，是当地远近闻名的酒楼。‘醉生梦死’作为招牌酒，吸引着爱酒之人，听说喝上一口，都会飘飘欲仙。此时美轮美奂的雪景令花靥欲罢不能，如若搭配美酒佳肴，胜似人间仙境。一醉楼第三层是阁楼改造的，四间结构相同的屋子宽敞明亮，入门是一个木榻，帘门之后是火炕，火炕另一边是个拉门，门外便是露天的天台。冬日火炕会烧火供暖，不会感到寒冷，偶有冰凉之感，还会给予舒适感。而夏日则铺上凉席，听雨滴打在屋檐下落的声音。
对于恶劣严寒的天气，酒楼的生意往往是最好的。踏进吵嚷的酒楼，热气直面而来，笑脸相迎的小二没等说话，褪去身上貂袭的花靥，直接蹿上了楼。
“小姐可是奔着三楼去的？三楼今天被大人物包场了。烦请行行好，小的不想脑袋搬家阿。”
小二慌了神，却早已不见花靥的身影，不等杏儿回应，紧追其后也上了楼。
花靥的脚步轻盈稳健很快到达了三楼，四周安静至极，与其他熙攘楼层形成了莫大反差。花靥心中暗喜，四下无人岂不是随意选择，这般想着肆无忌惮‘呯’的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门。
只见木塌上半卧着一名玄色长袍的男子，些许是无人，袍子并未系着，大半的胸膛袒露在外，腹部的肌肉随着呼吸律动此起彼伏，银色飘带随意的缠绕着发髻，长发散落在腰间，身姿是慵懒又魅惑。闭目养神的男子，被这一声响动惊醒，脸色随之也阴冷下来。花靥直接退出门外，气喘吁吁的小二未等开口被后者抢了先机。
“呵，小霸王这是要鸠占鹊巢？”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楼梯处上来一名俊俏的男子，赤色为主体的锦袍，黑色衣襟领口锦绣暗花，腰间挂着“煜”的玉牌。向屋内呈递了一个眼神，便倚靠在房间门。
“大人饶命，这姑娘不听小的说话就冲上来了。”
小二捷足先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还不谢过花大小姐，不然你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向冷峻的祁煜竟是笑着说出这番话。
“谢过花大小姐。小的这就为大人们安排上等酒菜。”
小二连连磕头，心惊胆战的退了下去。
“不知是祁小王爷包场，坏了您的雅兴。”
眼神躲闪不及，祁煜乌黑的瞳孔如深渊般吞噬着花靥。
“同本王一起，如何？”
花靥没想到，祁煜会邀请自己入他的酒桌。咂了咂嘴，竟是沉默了。
“哦？不敢？”
此话一出，花靥平静的小脸瞬间皱起眉，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了。祁煜轻笑着走进了屋，花靥才发觉自己上了当。
再进入屋内，方才衣衫不整的陌生男子只是瞧了一眼花靥，便继续喝他的茶。
“扰了本小爷的梦，还被祁小王爷邀请。不知姑娘何许人也？”
陌生男子小酌一口清茶，清爽的少年音悦耳动听，与他妩媚的样貌相比是大相径庭。
“花府，花靥。”
花靥坐在两名男子对面，气氛些许尴尬。又听到对方毫不客气的质问，也是没了好气。
“呵，祁小王爷艳福当真不浅。走了一个花芷瑶，又来了一个。”
显然他以为这个女人是冲着祁煜来的。花靥听到芷瑶的名字并没有疑惑。虽然她人是被关在府里，但她的信息网是遍布全城的。芷瑶在花宴的事她是知晓的。
“呵，知道的是穆公子体恤祁小王爷，这不知的，还以为您暗喜祁小王爷，吃醋了不成？”
穆凌枫饮尽杯中茶，大笑了起来。并未自报家门，对方竟识得，刚刚由于震惊手中的茶杯颤抖了一下，也只有自己知道。
“有趣，早闻花府大小姐与之不同。在下，穆凌枫。”
穆凌枫以茶代酒，向自己的无理致歉。两人心照不宣的结束了这场硝烟。
“云笙，今日没外人，你们自己安排吧。”
祁煜遣散了屋子里的贴身随从，穆凌枫回到了慵懒的状态，花靥见状没客气的也寻了舒服的姿势。
“我听闻，你曾砸过这里。”
祁煜饶有兴致的看向花靥，他发现调查出的她，总是与事实不符。穆凌枫瞬间眼睛一亮，分明也是爱听八卦的主。
“是啊，他们眼拙，高价卖我注水肉，掺水酒，还跟我说是极品，砸了他都是客气的。”
花靥倒是不介意跟他们分享，之后还在店门口叫喊了半月，惹得他人都不敢接近，营业额是日落下滑，老板出面致歉，这才作罢。
“诶，那被你砸的古董店那？”
穆凌枫八卦之火熊熊燃起，紧接着问。
“那么有信誉的店，他卖假货，我是为民除害。”
花靥振振有词，倒真像个为民谋利的侠客。
“你这有仇必报的性子，倒是与穆某人颇为相似。他在林府没喝到酒酿，硬是把我陈年好酒挖出来喝个光。”
祁煜漫不经心的说着话，却望向天台的雪景，面色却是痛惜之情。
“你给那花小小姐桃花酥，却给我个空杯。没把你那山参顺走，你偷着笑吧。”
此举，穆凌枫是直接给祁煜打上了见色忘友的标签，倒是一旁的花靥听的是津津有味。
“虽是碰巧，但我也确实有事相问。”
祁煜突而转了话音看向花靥。刚还打哈哈的穆凌枫，也是一脸严肃。
“你知道，我们是谁？”
没等花靥反应，穆凌枫却先问了问题。
“祁府的王爷，穆府的公子爷。”
花靥虽不明白穆凌枫的发问，但也老实回答了。听到这样的答案，穆凌枫和祁煜相视而叹。
69書吧
“我们对你不陌生，不如说，我们对‘花靥’这个名字是老朋友了。”
酒菜还未上，祁煜只能闷下一口清茶。刚刚润喉带甜的茶水，此时却有丝苦涩。花靥像是想到了什么，直勾勾的看向沉闷的二人。
“你们识得我母亲，对吗。”
虽是发问者，提及母亲的花靥眼神却游离，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下去。
“客官您的一醉酒，两盏桃花酿，一斤牛肉，秘制烤鸭，翡翠虾，桂花鱼条，绣球乾贝。本店特色，琉璃盏。嘿嘿， 各位爷您先吃着。”
小二精准的打断了三人的谈话，边报菜名，边往桌子上菜。三人瞬间被眼前的美味佳肴所捕获，一时的阴郁随着酒香也烟消云散了。雪还在飘落，一层一层的覆盖着每一个角落，寒风扫过的屋檐吱吱作响，屋子里欢声笑语温暖如春。
‘一醉’名不传虚，虽不是烈酒，却沁人心脾，酒香留唇回味无穷。如同命运使然，花靥踏进酒馆时，尝酒的祁煜不经意就看到了她，此时花靥因酒精微醺的脸，祁煜觉得有丝可爱，将眼前的桃花酿端给了她。
“一醉酿的，尝尝。”
穆凌枫赶忙护下另一份桃花酿，祁煜无奈的摇头，本就是给他留的，这厮还护上食了。桃花的花香与酒纠缠在了一起，酒精因挥发也没了度数，只留下浓郁的酒香。祁煜看她吃的欢腾，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份满足感。相对于其余两人的没心没肺，祁煜也不好破坏眼下的良辰美景，心事重重的吃完了这顿饭。
“我也想知道有关她的事。”
花靥斟满了一杯酒，她不讨厌微醺感但此刻却像是给自己勇气。祁煜和穆凌枫看着面前坚定的少女，娓娓道来。
司空羽兮虽为药师，大部分时间却是闲散自由的。年少的祁煜和穆凌枫有段时日生活在深宫里，免不了遇到这个跳脱的女人。羽兮对这两个性情不同的小家伙颇有兴趣，后来干脆请命做了二人的伴读先生。带着他们摸鱼捉虫爬树是真，监督读书写字却很少。羽兮也有神奇的地方，每逢被殿下抽查时，他们发现自己都可以出口成章。因此司空羽兮偶有的乱来，不闹出伤残，管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常的羽兮是古灵精怪，总会想法子解闷，一旦身为药师，威严不可侵犯的模样，令人敬畏。兄弟俩虽被她百般折腾，也是乐在其中。
除了四书五经大道理，兄弟俩听到最多的词汇便是“靥儿”，羽兮每次出宫回来，最先分享的就是她的宝贝女儿。兄弟俩曾堵住耳朵表示抗议，得到的却是半个月的叨扰。穆凌枫最先投降，甚至加入了话题，祁煜装病了一个月闭门不见，羽兮才含泪不舍的妥协。虽然他们都不曾见过她，但她的点点滴滴与他们一起成长。之后祁煜和穆凌枫出宫回了本家。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二人时常怀念。
转眼祁煜和穆凌枫都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又是陪政的年纪。有些时日没见羽兮，他们踏进园内，见到泪眼婆娑消瘦的羽兮，她一言不发的向他们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哭累了就睡了过去。后来他们才知道，是花府老爷带了私生女回府，要娶小妾。担忧羽兮的同时，政务又繁忙，二人终是抽不开身。再次去见她，她又成了他们熟知的她，满嘴夸着她的宝贝女儿，吐槽殿下的没品位，后宫的尔虞我诈，但只字不提花府。又过了半年，没有任何征兆，羽兮把他们邀到了‘一醉’，兄弟俩虽然到了喝酒的年纪，酒量却很差。羽兮直嘲笑他们，穆凌枫却不服气，直称羽兮老妖婆欺负他俩小。那是他们见过她最开心的一天。醉酒的祁煜对着羽兮约定，每年都要来这里，三个人喝酒。意识模糊的他，记得穆凌枫一直吵着说约定好了，羽兮哭着说好。‘女人都是这么爱哭吗’这样想着的他因酒精睡死了过去。
听云笙说，是羽兮拖着他们俩回去的，还被家里大人骂了，让刚入世的孩子喝那么多酒。羽兮赔罪的模样，祁煜觉得好笑，穆凌枫大概会嘲笑她，毕竟他记仇。话虽如此，第二天他们因为酒精谁都没起来。第三天他们被羽兮一同邀请到了宫内。
羽兮穿着药师的官衣，不苟言笑的她，圣洁的让人觉得空气都是污秽。她向他们正式的作揖行礼。当时的祁煜刚刚成为世子，而穆凌枫作为幺子势必争取属于他的权利。对于需要稳扎稳打的二人，以为羽兮要言传身教。然而下一秒，‘噗’的一声，羽兮就笑开了，严肃的气氛瞬间就破碎了。祁煜不禁反思，刚刚究竟期待什么。穆凌枫因羞耻没了好气。羽兮赶忙安慰被他捉弄的小家伙们，给予了他们最大的定心丸。在他们临走时，羽兮让他们给自己一个必须遵守的承诺。
那年夏天，热的让人烦闷。祁煜和穆凌枫取得了应有的成就。当他们想把这个喜讯说给羽兮听时，得到的却是她身患疾病，入冬病逝的消息。他们并不相信‘病逝’这个托词，他们又得不到真相。正欲放弃时，他遇到了记忆中的“女孩”，他不能错过。
花靥泣不成声，即使做好准备也没能控制自己。而一旁的穆凌枫灌了不少酒，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伤心欲绝。一向冷言冷语的祁煜，此时也红了眼。
“是我间接害死了母亲。”
花靥拿过酒坛，灌了一大口，将那些烂在肚子带到坟墓的真相全盘托出。
震惊大于愤怒，祁煜和穆凌枫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他们想过最坏的真相，都没有想到她是甘愿牺牲。
“区区一碗汤药，就不省人事了，这不可能，她是药师，有百毒不侵的身躯阿。”
穆凌枫因愤怒而充血的眼睛死盯着一处。
“如果不止一种毒呢。”
花靥极力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穆凌枫不由一怔。
“她一妇人，哪来那么多毒。难道....”
祁煜不可置信，欲言又止的他醍醐灌顶，一旁的穆凌枫心领神会。
自从先皇颁布了司空一脉都可继承药师的法令，羽兮的人生便艰难了。她与外人通婚，惹的族中长老不满，旁系早已按耐不住野心。身为最年轻的药师入宫，受先皇的青睐，又有如今殿下的庇护，皇后却视羽兮为眼中钉肉中刺。羽兮逝世后，这个位置不少人虎视眈眈，现任药师推荐人却是皇后。花府老爷一夜之间攀上皇后的大腿绝非巧合。这场阴谋牺牲者不仅仅是羽兮一人。
“那女人就是个疯子！”
穆凌枫不禁头皮发麻，破口大骂宣泄着心中的怒火。花靥呆呆的看着眼前处于失控边缘的两个人，很显然他们想到了她不知道事。
“如果我预想的方向没有错。你是她唯一的软肋，被他们利用了。”
祁煜简而意赅的向花靥解释，更深入的他闭口不谈。没有必要让一个受害者再卷入无谓的纷争，更何况还是羽兮的珍宝。大概是涉及了朝堂之事，花靥识趣的没在多问。
“抱歉。”
祁煜拿起手中的酒杯，向花靥致歉。
“如果是面馆那次，没关系。”
花靥会心一笑，端起自己的酒杯轻撞了祁煜的酒杯。
“凌枫兄是因为娘亲放弃了权位么。”
穆凌枫身为幺子要夺权的事满城皆知，就在所有人要见证奇迹时候，穆凌枫突然撒手不干，转身成了浪子。时间过于巧合，花靥不禁发问。
“为了证明给那个婆娘看，幺子不是一无是处。可惜她看不到了，那一切也没意义。不过大哥那丑恶的脸，阿煜都没看到有多搞笑。就算是现在，防我比防贼都用心。”
穆凌枫畅饮大笑，好像在讲笑话。祁煜却满脸心疼的看着他。自那之后，穆凌枫虽吃喝玩乐，也时常遭受暗杀，很少睡过安稳觉。也只有跟自己同行才能放下警惕。花靥洞察力一向很好，发现了祁煜的异常，猜测事实没有穆凌枫说的那么容易。也许玩世不恭的形象，同自己一样是伪装出来的。
三人很有默契的不再提令人不愉悦的事，没有了一开始的拘谨，痛快的喝起了酒。穆凌枫很是欣赏花靥，如同欢喜自家亲妹，讲话也是滔滔不绝，泛红的脸显得更加妖媚。花靥感叹，男子长的如此魅惑，让女子情何以堪。而一旁的祁煜喝起了清茶，看着两个人欢腾，笑意不自觉挂上了嘴角。
穆凌枫拉着花靥就把她按在他和祁煜中间的位置，就为了平时没机会说的八卦，花靥也不浪费资源，让穆凌枫把能传出去的报上价，一起赚小费。一旁的祁煜无奈至极，又没有阻拦的必要。看着外面满是星辰的夜空，呼吸雪后的空气，大脑清醒不少。
花靥不胜酒力，前一秒还与穆凌枫分享趣闻，后一秒只觉得天旋地转的昏睡过去了。整个人沉重的倒向一旁，祁煜没有犹豫的接住了她，睡在祁煜怀里的花靥，很是乖巧。
穆凌枫笑着露出他的小虎牙，令人治愈。这也是他受女孩子欢迎的原因。他戳了戳花靥温热的脸蛋，冰凉的指尖穿过一丝暖意。下意识的想轻抚她的发丝，却被祁煜无情的打掉了他的手。
“喂，你在对一位妙龄女子做什么。”
穆凌枫摊手表示无辜。
“别误会，我对小女孩可没有那个想法。就是觉得她跟我某一方面有点像。”
穆凌枫难得的正经，转身斟满了一个空酒杯，撒向地面。
“她真的无去处，我把城西郊外我最钟意的那个房子给她。算承诺了老妖婆。”
穆凌枫一脸肉疼的看向祁煜。
“哈哈，千载难逢的一幕。穆府逆子也会遵守承诺了。”
穆凌枫不理会祁煜的嘲讽，抢走他刚要入口的消食水果。
“听说祁老爷子给花府了一个下马威？”
祁煜垂眸低叹，默认了穆凌枫的话。穆凌枫只听那些闲言碎语，都如临现场般窒息至极。
“我还听说了，你把小靥儿救了，还让她躺在你房间了。”
穆凌枫突然笑眯眯的看着他，话音刚落，祁煜一口茶差点没喷出去。
“瞧你这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云笙这是把整晚的事都跟你描述了一遍吧。”
祁煜倒是没有多少吃惊在里面，就算云笙不告诉他，他也会想方设法的知道全貌。穆凌枫一再否认，祁煜熟视无睹。
“老爷子以为我落水了，见到院墙外的我才明白怎么回事，还一腔热血护了这丫头。”
祁煜知道祖父是爱屋及乌，羽兮过世他把自己关在屋内好几天。祁煜路过祖父院子，老爷子时长对着一盘棋发呆。
“自从你祖母去世，老爷子很少做事这么冲动过了，不过也算是大快人心。我猜那晚花老头得把祁家祖祖辈辈问候一遍。”
穆凌枫拿着酒壶便去撞祁煜的茶杯，痛快的喝了一口。
“难怪我从屋子里出来，你们家小厮的表情那么恐怖，还有祁老太爷会平白无故的替我解围。”
花靥不知何时醒来，因醉酒微醺的红脸紧盯着祁煜。
“现在不怕我了？”
祁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着她灵动的眼睛柔声反问。
“......你有什么好怕的...”
花靥故作镇定，又不服输的看向祁煜。
“难不成任由他们欺负你，看事不理？只不过...”
祁煜转了话头，却被穆凌枫发觉立马打趣，
“只不过，老爷子把他风头抢了，祁小王爷白躲那么久墙角咯。”
祁煜顺手把茶杯砸向穆凌枫，可惜他早有防备，精准的接过茶杯，又扔了回去。
在穆凌枫求饶声下，这场闹剧才得以落幕。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大雪在嬉笑玩闹中不知不觉停止了，夜空的残月格外明亮。三人斟满了空酒杯，无言却很有默契的洒向空中，离开了酒楼。
花府离酒楼不是很远，祁煜踩着洁白的雪地，拓印出脚印，而花靥和杏儿裹着雪球玩的欢愉，云笙早已按耐不住玩心加入其中。雪球偶有落到祁煜身上，也只是被他笑着拍掉。静谧死气般的街道，忽而有了生机。祁煜向府门方向走去，却被靥儿拉住指向后门。祁煜正当想着花靥是偷跑出来的时候，闪过一个念头。
“花宴，你何故缺席？”
祁煜认真起来的眼神犀利又冷峻，在寒冬这样的时节，更是让人敬畏。花靥到嘴边的谎言，生生是咽了回去。
“因为被关了禁闭。”
好像犯了错的孩子，软糯的回答。
“在哪。”
也许是感受到对方情绪改变，祁煜也轻柔下来，生怕捏碎此时软弱的小家伙。
“自己的院子里，不碍事。你看，他们关不住我。”
花靥像是让祁煜放心下来，俏皮的拍了拍自己。祁煜听到这个回答，也确实松了口气。只是他证实了另一件事，并没有让他彻底愉悦。花靥对于他的问题不明所以，看着此时这么单纯的女孩，他并没有吐露实情，笑了笑让她赶快回去，以免节外生枝。
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一点点消逝，祁煜发觉自己的情绪很久没有像如今这般雀跃，今天笑着的时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今日的他如释重负，尘封了多年心底的疑惑，也终于被解答。即使会伴随着新的问题，但知道敌人是谁，就会迎刃而解。
他还有很多事要谋划，但穆凌枫给羽兮的承诺，让他有了新的决定。事与愿违还是如愿以偿，那也是以后的事了。那夜无人的雪地，有一道悠长的脚印，沉重而又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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