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雉虽然宰杀的动物不少,但杀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忍不住嗷嗷大哭:“你有这本事,干嘛不早点使出来啊……”
沈月桁本想应她些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直直向前倒下,青雉顺势抱住他,双手碰上他的背时,一片粘腻,才发现他整个后背都淌满了鲜血。
青雉止住哭声,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作痛,泪掉得更猛了:“表哥,快救人!”
长羲这才不情不愿地背起沈月桁,连带着青眼狼王一同向医馆走去,他在沈月桁耳边低声道:“罢了,上次你带我看腿,这次我带你医背,扯平了。”
背上的人猛得将重心往下压,长羲毫无防备,差点跪倒,便威胁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揭穿你,大不了重来一次,我看你还能不能熬得住。”
这个威胁对受伤的沈月桁很管用,他不再施压,虽然背上的伤不致命,但负伤在两生境里打架真的很吃亏。
“表哥你在嘀咕什么?”青雉扶着她阿爹走在后面,见长羲一直碎碎念,便好奇问道。
“没有什么,我们快些走吧。”
回到村中,村民都围在医馆外头,还以为青眼狼王是被什么凶兽所伤,正争相议论着。
青雉的阿娘一听到消息,连忙赶到医馆,看着外头乌泱泱的一片人,这么大阵仗,还以为孩子她爹人没了,当即就红了眼圈。
好在下一刻,只见青眼狼王额头裹着纱布,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向众人说道:“无事,大家散了吧,也就几个小山匪,都已经死光了,后续也有官府解决,咱们就该干嘛干嘛去,别聚在这,瞧把我媳妇儿给吓得……”
说着,他便朝青雉的阿娘招手,她破涕为笑:“无事就好,我回家做饭去,快些回来。”
“狼王果真英勇,若没有你,那些山匪迟早会洗劫咱们村。”不知那个大叔开了腔,立即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狼王英勇!”
“大家误会了,山匪都是一个小兄弟击败的,我不敢居功。”
“哪位小兄弟如此厉害?”
“是我侄儿的故友,如今重伤昏迷,需要静养,等他好些了,我定让大家都认识认识,今日就先散了吧。”
听到英雄要静养,大家很快便散去。长羲没料到,这回阴差阳错地成就了沈月桁的英名,那不是比上一次还难缠。
但这次轮到他躺着不能动,长羲便觉得自己有很多机会可以跟青雉独处,想到这,心里又平衡一些。
在沈月桁养伤的几日,长羲花了各种心思约见青雉,可每次她都心不在焉,出门还没多久,就要回家给三多换药,好端端一个猎户之女,整日与药材打交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改行从医了。
长羲也锲而不舍,又一次找到正在晾晒草药的青雉:“表妹,今日无风,阳光也正好,我们一同去梅林踏雪如何?”
“也行,三多总念叨着要吃麻辣兔肉,那今日就顺手逮两只回来。”青雉说着就进屋取工具去。
长羲一把抓住青雉的衣袖,凝视着她:“不关乎别人,就我们两个,好好的出游一次。”
青雉犹豫片刻,最终应下他。
一路上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最后还是长羲忍不住先开了口:“青雉,我们的婚约也该提上日程了,若你同意,我明日就找姑父下聘。”
青雉闻言停下脚步,她纠结地绞着手指:“表哥,其实今日跟你出来,我也有话想说,先前我以为,嫁你是理所当然,从来没有考虑过爱不爱,直到这几日,我才真正感觉到了心动,而那个人不是你。”
纵然长羲早就有所察觉,但亲耳听到还是难以接受:“是沈月桁?为何又是他?”
“表哥你在说什么?”青雉还不知道三多就是沈月桁。
“这次明明是我陪你出游,为何你依旧心系于他?”长羲有些崩溃:“原来爱与陪伴与否也无关……”
“你可知,你若选择他,将会面临着什么?我才是那个能给你安稳生活的人,他不过是利用你,去找回另一个人罢了。”
长羲步步逼近,青雉被他的陌生的眼神和莫名其妙的话吓得一直往后退,没退几步,青雉后背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沈月桁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本想借着养伤之名,旁敲侧击地帮助青雉找回记忆,但今日看长羲来约青雉,他预感没好事,也紧随其后出了门。
“长羲兄,谁又惹到你了?”
见青雉的目光对他充满畏惧,躲在沈月桁身后。
长羲知道这次自己又没成功,他一言未发,手中一枚飞钉甩向沈月桁,沈月桁侧身躲过,青雉还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长羲又将一切凝滞在原点:“这次不算,重新来过。”
沈月桁无奈,长羲又将时间倒回他们相遇前,还是在那个冰封的河道上。
长羲这次直接当着青眼狼王的面,立誓求娶青雉,逼得沈月桁使出杀手锏,装做是他断袖的相好,特意寻到这来挽回他的心意:“你这薄情寡义之人,说好与我生生世世,现在又背着我求娶娇妻。”
气的长羲当即就凝滞时间,倒了回去。
这次,长羲顺其自然,没有做任何阻挠,沈月桁又在村头卖起他的桂花酿。
沈月桁依旧会试着用些偏门的方法,去唤醒风葶宁,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来来回回折腾十几轮,不管是长羲成了英雄,还是对青雉百般呵护,最后青雉的心总是向着沈月桁。
而沈月桁在这十几次轮回中,也没能找到唤醒风葶宁的方法。
又一次的时间凝滞,长羲已经有了倦意,对着迎面走来的沈月桁说道:“这种毫无胜算的游戏我不玩了。”
随即他邪魅一笑:“反正都要出去,最后陪我玩点有意思的。”
时空流转,这次回到了夜里,长羲化作沈月桁的模样,利用两生镜的结界,压制住沈月桁,长羲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好在这等着,等我玩够了就放你和葶宁走。”
毕竟是西王母的宝镜,困住沈月桁的结界他一时挣不开,眼睁睁地看着长羲那个疯子,用他的模样,如地狱的恶鬼一般,走进村子。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凄惨的呼救声,哀嚎声,婴儿的啼哭声。
青雉听见动静,起身想去门外查看个究竟,她的阿爹从身后叫住了她:“闺女,只怕是来了山匪,你跟你阿娘在屋里躲好,外面交给阿爹就行了。”
此时青雉的阿娘也上前拉着她往后院里躲:“有你阿爹在就放心吧,再生猛的野兽他都见过,没事的。”
“阿爹那你小心些,情况不对莫要逞强,性命才是最要紧的。”青雉不舍地看着她阿爹踏出门的身影,心里头忐忑不安,但还是随着阿娘躲进了后院的地窖中。
哭喊声越来越近,她的阿爹却迟迟未归,阿娘一面安慰着青雉,却也知道她的阿爹恐怕凶多吉少,她抱紧青雉,眼泪无声地落下。
这时传来大门被撞开的声音,扮作沈月桁模样的长羲拖着浑身是血的青眼狼王踏进屋中,清冷地说道:“别躲了,这里没有哪个角落是我不知道的,你们自己出来,我还能给个痛快,若是要我亲自动手,那后果不亚于大阿鼻的酷刑。”
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阿娘突然放开了青雉,含泪道:“好女儿,阿爹阿娘护你半生,今后靠你自己了。”说完,趁青雉不备,将蒙汗药吹向了她,青雉浑身一软,倒了过去,在昏迷之际,她看见阿娘才出地窖,就被一个白衣男子,用一把剔透的匕首给封了喉,她内心在呐喊,眼睛却越来越沉。
长羲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屠了整个村,最后剩下一片寂静,随即火光四起,他从火光中抱着昏迷的青雉走了出来。
沈月桁耗尽大半妖力,冲破结界,他飞奔上前从长羲手中夺走青雉,长羲不以为然,猖狂地笑道:“你急什么,不是想要带着葶宁出去吗?我这是在帮你,你以为唤醒她记忆需要做什么?那子虚乌有的爱吗?真是天真又浪漫。”
长羲渐渐变回自己的模样,他取出帕子轻轻擦拭着沾满血的双手:“这里的一切都是牵绊,我已经帮你清理干净,既然你选择葶宁,那青雉就是唤醒她的最后一步。”长羲取出一把匕首交给沈月桁,正是昔日他送给风葶宁的那把冰刃:“你只要杀了她,这里的一切了结,两生镜破碎,风葶宁就回来了。”
这个做事风格真的很怨孽……
沈月桁迟迟下不了手,青雉已经渐渐转醒,映入眼帘的是握着冰刃的沈月桁。
“是你,杀了我阿爹阿娘?”
她眼中恨意滔天,热泪夺眶而出。
面对青雉的质问,沈月桁不知作何回答,他觉得,他应占一半责任。
青雉一把夺过沈月桁手中的冰刃,往他胸口刺去,沈月桁不闪不躲,冰刃没入他的血肉,周围的一切都在分崩离析。
两生镜的世界破碎了。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也不知葶宁清醒了会作何反应。”
长羲大笑,仿佛刚刚那一切就是场好戏的落幕。
那个充斥着火光的村落消失不见,周围被一片黄沙取代,风葶宁的脑海中两段记忆在交织着,她头疼欲裂。
69書吧
恍惚中,她看见自己满手是血,沈月桁胸口插着冰刃,倒在黄沙中生死不明,她想上前抱紧他,却头重脚轻,也栽倒在地。
原来长羲最后骗了沈月桁,两生镜的世界是否破碎,全凭长羲的意志,他最后屠了村,把自己唯一支撑的念想给抹灭了,破碎是必然的。
而风葶宁的记忆,本就封印在这世界中,随着世界的崩溃,封印自然也会解除。
那把冰刃,不过是他见不得别人好,借刀杀人的把戏……
一旁的长羲冷眼笑着倒在地上的二人,但笑过之后,心中却空得可怕。
林霁明一直守在不远处,看着长羲发完疯,他才走过来:“这不是挺好的,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长羲立马平复了情绪:“你的封印冲破了?”
“还差一点。”
“马上就有补给送上门了。”长羲看着远处黑压压一片,不用猜就知道是陆归遥派来的大军,长羲临危不乱,心里打着他自己的算盘。
“咻——”
乾坤戟破空而来,险些打中了长羲。
“可让我逮到你了。”辛夷意气风发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他看着长羲的脸有些发忡:“你就是那个卷毛?亏我还帮你束过发,真是脏了我的手。”
“你这黄毛小子竟也来充数?看来万灵境没人了。”长羲反讽道。
“小瞧我?那你可要当心你那把老骨头了!”乾坤戟感应到辛夷的召唤,拔地而起,斩下长羲的一缕青丝后,回到了辛夷手中。
林霁明二话不说,挡在长羲面前,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有脸出现,要不是沈月桁那缺根筋的救了你,现在能有你什么事?”说起沈月桁,辛夷这才发现倒在一旁的两人。
正是他的葶宁姐姐和那缺根筋的沈月桁。
他气愤不已,誓要斩了林霁明跟那个卷毛不可,辛夷卯足劲儿给了林霁明一击,林霁明横刀挡下,双腿却受不住力,单膝撑地,往下陷了几分。
陆归遥随后赶到,见辛夷已经开打,便立马提刀上前支援。
“父亲,快救葶宁姐姐和沈月桁,这有我。”辛夷十分担心风葶宁的安危。
但长羲也不是摆设,面对陆归遥的攻击他毫无畏惧,只见浊气从他四周散布开来:“沉寂太久,是不是就忘记我是谁了?”
陆归遥心道不妙:“辛夷快走!”
没一会儿浊气就铺天盖地向万灵境一众卷去。
这时,一阵清风拂过,所到之处,浊气便消散不见。
长羲愣神之际,身后的风葶宁轻唤道:“酉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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