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中之人轻轻唱起：
轻纱罗裳，绮窗独倚。眸光流转，盼归良人。
鸦鬓黛眉，红唇轻启。葱指唯妙，轻纱曼舞。
窃玉偷香，飞花逐月。风情万种，逢场作戏。
梦回前尘，心事难言。千般才情，薄命红颜。
……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场面有些失控。一些胆大的男子甚至想冲到戏台上，眼看就要抓住画中美人，只见那傀儡师纹丝不动再次念念有词，白雾又从戏台中央腾空而起，向围观的人群散去。
“人呢？”白雾过去后，台下众人惊奇地发现那画中美人面带微笑回到了画中，而更诡异的是，海棠枝头上多了一只鸟。
宾客都被此把戏折服了，纷纷发出赞叹声。百花楼里纵情恣欲，宾客沉浸在纸醉金迷酣歌醉舞中。
二楼的贵宾厢房内，一人独自在黑影中陷入沉思。随后，厢房的门被叩响，得到允许之后，一道倩丽的身影急忙入内，透过珠帘和昏暗的灯盏，她见到一位男子负手伫立在窗棂前，望着戏台中央。
女子冲着背影行了个礼：“海棠见过小侯爷。”
那背影转过身来，默不作声地朝着珠帘走过来，她颔首看向地面时，听到珠帘“哐啷”一声被一股力量掀起。
“你是海棠？那被砍头的是谁？”
女子一愣，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萧凌翯，讶异道：“怎么是你？”
“原来你也有轮回记忆，难怪今日那股气味淡了。”萧凌翯敛容说道，“苏玉兰，撕下你的人皮面具吧。”
那女子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袖中的手掌不由地握成拳头。
萧凌翯冷声下马威道：“你不会武功，也不擅法术，远非是我的对手。如果你想把背后主谋引出来对付我，我倒也不惧，只是你可能会失去一个出去的机会。”
苏玉兰迟疑片刻，还是撕下人皮面具，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模样。
“你，是如何知道我非海棠的？”
萧凌翯不慌不忙一语道破：“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猜到了这些都不是你们的真名，你们都还有隐藏的身份。”
苏玉兰的脸唰一下苍白，身体甚至肉眼可见的颤抖。
“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本来只是怀疑，直到方才瞧见了戏台中央那幅画。”萧凌翯沉声道，“那幅画中的女子实在太像一个人了，如果她就是死去的虞海棠，你恐怕即使出了轮回也无法善终。”
稍顿，他盯苏玉兰的眼睛，不留余地戳破她的身份：“你说是吗，德妃娘娘？”
“你……”这个称呼让苏玉兰惊骇地退后了一步，一个踉跄差点没倒地，“你到底是何人？”
答案不言而喻，萧凌翯眼底泛着旁人看不懂的眸光，但很快他藏起了锋芒：“为了谨慎起见，咱们还是以目前的身份互称。我是何人不重要，有人托我带句话与苏姑娘——当年在赤龙塔你求的三个愿都已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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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兰震惊地张了张口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三个许愿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的。”
萧凌翯摇了摇头道：“她还说，当初你在神像前发下毒誓，若能帮你应愿，你会做牛做马报答。而你如今便是如此报答。”
她听罢更是呆若木鸡，久久说不出话来。
“此乃何人？连此事都晓得？”
“她说了，此事，神知你知她知。”
“难道……”苏玉兰思忖了好一会，忽然一刹那她好像猜到了真相，当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时，见到萧凌翯冲她点了点头，似乎在说就是这样，就是这么光怪离奇。
好一会她才接受事实，并惶恐地四处张望道：“那位小侯爷呢？”
“我用假消息将他支走了。”见她如此惧怕，萧凌翯道，“苏姑娘无须惊慌，此处除了你我并无第三人。小侯爷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苏玉兰用玉掌拍了拍胸脯，悬着的心稍稍平复下来：“不，他应该还不知。我一定要出去，大周可以没有我，但我儿子不能没有母亲。他才几个月大，我不在，他恐会被人所害。萧大人会帮我出去的吧？”
萧凌翯不置可否，眉睫微垂：“把你对这里所知道的，通通告诉我。”
还未等他追问，她抬着芊芊细手阻止他往下说。
“我知道萧大人想问甚。只隔墙有耳，此处非说话之地，不如萧大人等我消息。”
“如此甚好。”萧凌翯当下有许多问题要问她，但是他更担心一个人，“不过，眼下有一事，我迫切需要你帮忙，与我同来的慕姑娘先一步来到了百花楼，可如今不见了踪影。我方才寻过了，慕枫也并不在此楼。难不成这百花楼还有什么密道，她是否会有性命之忧？”
苏玉兰垂眸细想片刻：“倘若萧大人确定慕姑娘进了百花楼，此时她在百花楼内便不可能不被发现，除非她在地牢中。”
“地牢，一个青楼还设了地牢？”萧凌翯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哪？快带我去。”
苏玉兰无奈摇头道：“我们都只知道有地牢，但是从来没人从那里活着出来，咱也不知怎么进入的。要知道，这个地方本来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任何地牢都不可能没有入口。”萧凌翯用手托着下巴，“方才苏姑娘在戏台上是怎样从画中出来的？莫不是有暗阁？”
“非也。”苏玉兰轻叹口气，解释道，“说来萧大人可能不信，我是易容成虞海棠的模样躲在后台，听到指令后穿过挂画上的门进入戏台的，我至今尚未弄清此巫术是如何操作的。”
“你可知，那幅画是谁人所画？”萧凌翯急问道，“台上傀儡师姓甚名啥？”
苏玉兰还是摆手道：“此处的人三缄其口，不敢乱问问题，否则就被消除记忆。我也被消除过记忆，只知他就叫傀儡师，大伙就是这么称呼的，至于是否真名就不晓得了，谁人所画我更是一窍不通。”
萧凌翯急忙拱手相求道：“劳烦苏姑娘速带我去见他，兴许他有办法。”
苏玉兰却没有说话，她缄默了一会，才答复道：“我可以帮萧大人的忙，只是萧大人需答应我三个条件。”
萧凌翯毫无波澜地回道：“请说。”
“其一，如果你找到了出去的办法，请带上我。其二，我的真实身份，以及我在青楼呆过的事莫要跟外人提及。其三，若我在此处失忆了，请萧大人前往那株红棉树下，挖出我亲写的起居注给我送来。”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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