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翯感觉自己在水中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在河水中，他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来到一个渔村，村口立着一块碑刻着“夫诸渔村”。
这时面前出现了一扇门，他徒手推开了那扇门。往前走几步又出现一扇门，推开下一扇门，又有下一扇门。
往后望去，一望到底的门，一扇接着一扇，门门相通，好像看不到尽头。
倏地，身旁掠过一道白影，他猛地握住剑柄，抽出龙吟剑，往白影方向追去，竟发现前后左右全都是门。
那道白影在重重叠叠的门之间晃动，他定住脚步，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用心听风声。嗖——，嗖——，嗖——
霎时睁眼，锁定方向，利剑一闪，果断出击。
嘶——白影中剑的刹那间化成一片白光，雪白的亮光幻化成夫诸腾空而起，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白光的痕迹，随后发出似是玉器碰撞的声音。
不好，夫诸一出，洪水必来。
他用轻功一跃飞上门顶屋檐上，对其紧追不舍。那夫诸白影把他引到汐河边的一棵巨大无比的红棉树，又幻化成一道白光进入红棉树中，满树火红的花开始掉落枯萎，化成了漫天飞絮，恰似那五月飞雪。
几个意思？难不成神兽也有冤情？
他摇了摇头，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可笑。
突然一团白雾袭来，萧凌翯的双腿像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白雾散去后，树下现出一个飒爽身姿的白衣仙姑，手持白杆长矛，矛头上沾着红色血迹，像一朵盛开的红棉花，影影绰绰，脸正朝他这个方向看来，看着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是神仙，还是夫诸神兽，亦或……？
那白衣仙姑像是知道他心里想甚似的，先开口道：“萧大人，今托梦于你，是为了告诉你走出轮回的办法。”
“请仙姑指教。”尽管萧凌翯心里一团迷雾，但因受制于人，还是恭敬对仙姑作了个揖。
“那你就听好考题了。”
还有考题？
还未来得及惊诧，白衣仙姑便道：“考题是，山寨中有一群山贼，一共有十个人。老大病了，老二瞧，老三买药，老四熬，老五死了，老六抬，老七挖坑，老八埋，老九哭起来，老十问他为何哭？老九说‘老五意外献祭’。此乃密谋杀人案。敢问萧大人，死了几人？凶手是谁？”
萧凌翯用拳头支起下巴思量起来，这种考题看上去怎么如此诡异呢？好像在暗示什么？
答案倒是显而易见。至于这背后的深意吗……跟走出轮回有何关系？
“我的推断是……”萧凌翯慢条斯理地说出自己的答案。
只见白衣仙姑静默了一下，倏地又浮现出一团白雾，那团白雾迅速弥漫开来。
“呵，你小子居然全答对了。看来那老家伙人倒是选的不错。”
不一会，眼前的景象随着白雾消失了，空中飘来一道声音，“献祭神女放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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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萧凌翯震惊地抬起头，竟发现自己腿脚能动了。
正想问个明白，却不料在浓雾笼罩下，萧凌翯呼吸紧促，又看不清任何东西，忽然一阵冷风吹拂，他猛然醒来。
此时他像上回一样，在凤栖酒楼白龙雅间的茶桌上醒来，身体完好，未曾中箭。不由暗想，方才是何人在托梦于我？走出轮回的方法是献祭神女？
神思恍惚间，他看向酒楼窗外，意图理解这奇异的梦境。
夜幕即将降临，此时从凤栖酒楼二楼往河堤望去，面前出现了一幅画卷，漫天白色飘絮下，三五成群的人或在点着河灯，或合掌看着渐渐远去的河灯向河神祈福。河上燃灯越来越多，极目望去，浮灯密密麻麻地闪烁，如同璀璨星河。
果然还是回到了端午当天，掠过岸边拥挤的人群，他瞧见了远处的端午祈福神台，岸边有棵巨大的红棉树，树干挺拔，白色棉絮在随风乱舞。而他要寻的人就在树下站着，望着红棉树陷入沉思。
尔后，一个拎着河灯的小姑娘突然跑到慕棉面前，跟她说了什么之后，把河灯递给了她。
萧凌翯看了眼门口，黑衣人尚未到。于是便拿起龙吟剑，把门掩上，从窗口轻轻一跃跳下了二楼。
慕棉便藏在这熙攘的人群中，她身披黑色斗篷，白棉絮泊于黑肩上显得格外醒目。她在岸边石阶上蹲下来，将点燃的河灯放于河面，灯烛的光华映出她帽檐下清丽的容颜，她轻轻推动一下河灯，任它随波逐流，再站起驻足观赏，合掌看着它越飘越远。
“慕姑娘。”
倏地，慕棉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回头时眼眸一亮，见萧凌翯好端端地站在面前，便舒了口气道：“萧大哥，能见到你平安无事，太好了。”
“你是第几次轮回？”
“第二次。我正想去找你。”
看来她对轮回还有记忆。
“这儿不太平。”萧凌翯看了眼这棵巨型红棉树，想起那个梦，“随我来。”
“去哪？”这方向不是去凤栖酒楼的，慕棉一边跟过去一边轻声追问道，“那……我们不去救涂三娘了吗？对了，还有凤栖楼……”
“这些事先缓一缓。”
夕州有一座钟鼓楼，位于夕州西北角，离闹市倒不远，飞檐五层，站在楼顶，可俯瞰整座城。此时夕阳西下，把他们二人站在钟鼓楼重檐歇山顶上的影子拉得老长。整个夕州的百年票号、镖局、文庙、县衙都收尽了眼底，城里的四大街、八小街、七十二条蚰蜓巷也一览无余。
“萧大哥，你为何想到来这个地方的？”楼顶风大，慕棉用手把风吹散的碎发挽到耳后。
风景很美。萧凌翯别过脸去，逆风而站：“在京师之时，我遇到解决不了的困局，都会到钟鼓楼看着整座城想着如何破局，慢慢便成为了习惯。”
太常寺离钟鼓楼很近，慕棉想起在京师时，常常路过那钟鼓楼，也不知他有没有无意中留意过路上的一个行人？
想哪去了呢，她晃了晃脑袋，回归到正题上：“萧大哥，你有没有留意到那棵红棉树很古怪？”
“留意到了。”萧凌翯盯着那棵红棉树道，“满树棉絮两回，红棉花开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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