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齐石很清闲,除了每天去印厂看样品之外就闷在家里。终于在今天定版了,对于这版不论是压胶还是字体齐石相当满意,所以就拿了几本样品回来准备送人。
此时他正拿着钢笔在一个日记本上不停的写着,潦草的字迹爬满纸张:大预言家1.0
下面附着一行被划掉的小字,如果仔细看的话依稀能辨认出内容:如果能重来,我要选李白;既然已重来.....
再往下每行都是一个独立内容,有写有划涂涂改改,但是每行都标注了日期、地点、事件、批注。
第一行:八七七,我来了,蘑菇、墨镜、手表、牛仔裤,时间紧迫
第二行:八八四,哈奉沪江渝羊深,券;重要!!
第三行:八九一二,脚盆鸡,气球“砰”;
第四行:九零三,摔碗为号,毛熊危;不重要——
第五行:九零八,海湾,撒太君揍小弟;管不着——
第六行:九一二,海湾,大漂亮揍撒太君;看热闹——
第七行:九一四,大漂亮,新经济吹泡泡;有意思,要注意
第八行:九一八,毛熊分家,毛熊猝;到时候再看看,不好搞风险大
第九行:九一一二,大毛当家,大善人;老叶不行
第十行:九二一,爷爷遛弯,发财证;十分重要!!!
第十一行:九三一,大漂亮换届,拉锁上位;花心大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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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五,京都,瀛海威,张数大佬,
。。。。九七七,孩子回家,约翰牛滚蛋;普天同庆!
林林种种的记载了很多,不过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一点条理都没有。齐石思维开始混乱,烦躁的揉搓着脸蛋,敲打脑袋,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发泄一通后,情绪稳定下来,把日记本装进包里,准备去二嫂那里散散心。
刚要出门就遇到送货回来一脸疲惫王伟,他身后的沈迎春、沈迎杰也是无精打采的。
王伟拉住齐石,嘴里念叨着:“涨工资!小资本家,我们强烈要求涨工资。”
齐石不知道王伟这是闹得那一出,安抚道:“好好好,月底多给你们多发些奖金。”
听齐石这么说,王伟满意的点点头,回到房间一头扎到炕上,嘴里嘟囔着:我可是记住了,到时候不给我奖金我和你没完。”没过多会沉重的鼾声从屋里响起。
齐石知道最近大家都很辛苦,不单是王伟几个人,家里的长辈们也很辛苦。为了能将三家工厂的干蘑菇如数交付,家里的长辈赶着车走遍了十里八乡。现在每天只要天一亮大舅就赶着马车去周边几个村子收鲜蘑菇,一忙就忙到下午两三点钟。偶尔碰到阴雨天仍要冒着雨出门就为了能保证每天的供应量。
不过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这几天忙活下来家里结余将近两万块了。
因为三个大厂带动,陆陆续续又有几家工厂找了过来。现在齐石供货的企业将近二十家,单单每天鲜蘑菇的需求就超过了三千斤。好在这些工厂对于干蘑菇需求不是很急切,这才让家里缓了口气。不过经过齐石汇总,干蘑菇尚有两万斤缺口。
是时候回趟家了,因为现在两个地方收上来的蘑菇已经无法满足需求,拓展收购网点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另外,日记本定版以后印厂这边已经开工印刷,那印制款也要准备出来。毕竟因为婶娘的关系吴厂长开始就没收齐石交定金,所以结款的事情就不能拖。不然也会让婶娘不好开展工作。
吃过午饭沈迎杰就带着齐石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齐石朝院子里看去,一道道身影在忙碌着,一张张略显疲惫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一刻齐石笑了,看着一旁的沈迎杰问道:“三哥,什么是幸福?”
沈迎杰一番思索:“幸福就是,咱俩都饿了我有馒头你没有;幸福就是但俩都渴了我有汽水儿你没有;幸福就是咱俩都想上厕所我占到茅坑了你没有。”
齐石翻了个白眼,我信了你个邪!
沈迎杰突然问了句:“石头,你幸福么?”
齐石说了句:“我不姓福,我姓齐。”留下一脸错愕的沈迎杰,一溜烟的跑进了院子。
沈迎杰没有搞懂其实那句话,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亲人低声的说道:“这就是幸福。”
是呀,淳朴的农民哪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三餐管饱,每天有肉,孩子眼里有光,老人脸上有笑,生活有盼头,累点也高兴。
晚上沈迎杰和堂哥王伟一起出车,他们走后王建设骑着车子带着大姨俩赶了过来,几个大人坐在堂屋聊着天。齐石扶着沈春鸿走了进来,大家站起来迎接。
老人在主位上坐下,看向王建设:“这么晚了还不歇着,瞎跑什么!”
大姨沈舒心笑嘻嘻的说:“这不是石头回来了么!我就想着过来看看,再说也没多远。”
老爷子没好气儿的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我还不知道你。别拿小石头扯谎子。”
沈舒心的小心思被老爷子戳破也不恼,索性直接敞开了说“这不是现在蘑菇有些够不上了么?即使石头不回来我也琢磨着找我哥商量商量怎么办呢!”
见大闺女说了实话,老爷子点点头:“早这么大大方方的多好?非得拐弯抹角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直接说。”
又对在一旁的老大说道:“正家你把最近的收益和他们说一下。”
大舅把早就准备好的记账本打开,逐行的念了出来:几号收了干鲜蘑菇多少斤,花了多少钱,卖了多少钱。最后做了一个汇总,上面的数字虽然看了很多次,但是每次看心情都很激动:
“截止今天,一共收了鲜蘑菇一万四千斤,两种干蘑菇两万斤,
收购成本:两万零八百元,
共计卖了:四万五千两百块,
卡车租金、加油八百块,
净利润:两万三千六百块。”
说完合上账本,把齐石抱进怀里:“下面让咱们的万元户,小石头说几句。”
69書吧
齐石扭动着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笑道:“怎么要分钱了么?”
也不等大家说话,继续说道:“我这也有本账,大家也听我说说吧。”
几个长辈一听,顿时对齐石的账本有了兴趣。
迎着众人的目光,齐石侃侃而谈:
“从去省城开始到今天也就十多天,咱们一共和19家厂校饭店建立了合作。
供应了干鲜蘑菇三万余斤,目前仍有两万斤干蘑菇的缺口。
另外,这十天咱们自己摆摊售卖鲜蘑两千一百斤,干蘑菇七百余斤。’
说到这里齐石顿了顿,装作大人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家人们,现在伏蘑菇即将过季,而榛蘑要在九月份才当季。我们要抓住这最后的时间,尽可能多的销售一些伏蘑菇把利益最大化,同时争取在这一个月的空档期里把干蘑菇收齐。要知道这种生意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这就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做。并且这种机会明年还有没有都不好说,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几个大人被齐石这副老气横秋的架势镇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只有沈春鸿老爷子在那淡定的捻着胡须。
不过众人也只是片刻惊讶,很快就恢复正常。
该看的都看完了,沈春鸿老爷子心满意足的回去休息了。
老爷子一走,众人便开始研究其怎么能快速的把干蘑菇收齐。没有人提起扩张站点的事情,因为大家觉得再过几天空闲了就可以出去逐家收。
这时候大姨夫王建设说起偶然听到的一些消息:事情是由收购铸件厂所需的蘑菇引起的,当时,随着收购规模扩大,在周遭村里造成的影响逐渐提升,于是一些聪明人也动了心思。有村民带了一些出去卖,结果选的地方不对卖不上价格,结果就是折腾一天没赚几个钱还搭了路费。回家以后又挨了家人一顿数落,心里越想越气。第二天就开始在村子里宣扬,隔壁村老沈家赚黑心钱。两毛一斤收蘑菇转手出去就卖一块,大家不能便宜卖给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大舅那边才恍然,一拍大腿:“哎,是这么回事呀!我说这几天去隔壁村子怎么收不到了呢。有些家里明明放着成框的蘑菇,嘴上也说没有。当时我还奇怪呢,听你这么一说,这就说得通了。”
大舅妈有些气愤道:“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花钱收他们还嫌钱少,看来他们是忘记了每年扔掉多少生了虫子的干蘑菇了。”
齐石对于这种情况并不意外,见舅妈被气得不轻,轻声安慰:“舅妈,这事儿没啥大不了的,咱不生气。老话说死了张屠夫,不吃连毛猪。等过几天咱们不收了,让他们自己留着吧。不过,这几天你们要辛苦一些走远点收蘑菇了。”
齐石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多走点路么。
第二天,大舅妈在闲聊时不经意间说出不再收蘑菇的事情。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开了,那些被忽悠的人顿时就着急了。平常不来串门的人都来了家里,总之就是拐弯抹角的打听是不是真的不收蘑菇了。
大舅妈一个劲儿的解释:“别听人家瞎说,收怎么不收。有蘑菇你就拿来,我们照价收。”不过说归说,但是今天收蘑菇的时候挑选的十分严苛,完全不是以前那种量大管饱的模样。
这样反而更多的人拿着蘑菇来卖了。
齐石躲在屋里看着这些村民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心情很复杂:这就是人性吧。贪念每个人都有,不过有的人能控制自己的贪念,但是大多数人都选择放任贪念让他无限放大。希望这个事情能让他们长些教训吧。
齐石定这个收购价格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知道乡里蘑菇的价格,也让三舅去县里了解了一下蘑菇的价格,两者比较才定了两毛钱的价格。一斤鲜蘑菇乡里卖两毛五,县里面卖四毛钱,那他两毛钱收是很合理的。
今天收到的蘑菇比以往都多,大家都怕沈家不收了,一股脑的把家里的蘑菇都拿了来。
谁都想多换点钱,蘑菇这东西这季没了下一季还有呢,但是钱这东西这次不赚下次能不能赚到就不好说了。
中午三舅急冲冲的来到家里:“大哥,快给我拿点钱,我姐手里的五百块钱都花完了,还有好多人等着结账呢我的赶紧给送点过去。”
大舅也刚被找回来没多久,因为家里来卖蘑菇的人太多忙不过来了。
今天的人实在太多了,院子外面都是扛着筐推着车排着队等着过称的乡亲。
实在太忙了,只能指使齐石去找亲戚帮忙。
在帮忙的人群当中齐石看见了沈红,那丫头脸上的巴掌印早就消退了,但是从她的眼里齐石读出了对自己的怨恨。真的,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是就那么一刹那的目光交汇,齐石就感受到了那种浓浓的恨意。
看着外面的人群,齐石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是时候再添把火了。于是走到记账的沈妍跟前,拿起账本从中找到一个出现最多的名字。
然后将账本递到沈妍面前,指着那个名字问道:“姐姐,这个名字怎么念呀?”
沈妍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名字叫田学文,就是隔壁村的那个田秀才?”
齐石装出恍然的样子:“噢,他好厉害呀,我看每页上面都有他的名字。”
沈妍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想干什么,但是还是顺着话说:“嗯,田秀才这段时间在咱们这里卖了三百多块呢!”
齐石夸张的“哇”了一声:“那岂不是比你爸一年的工资还多?”
两个孩子看似无心的对话,听到众人的耳朵里的效果不亚于在火堆里泼油。轰的一下把大家对金钱的欲望点燃了。
但场中有一个人不为所动,反而眼中怨毒的神情更加浓郁,那就是在洗蘑菇的沈红。
在场的大人中有些带着孩子一起来的,这时候已经悄悄的在孩童的耳边小声叮嘱了。等大人说完孩童们纷纷小跑着离开了。
就这样忙碌到晚上,王伟拉走一卡车后,院子里还剩下四十多袋干蘑菇。吃过晚饭将亲戚们送走,齐石拿着账本一算,惊呼一声:“好家伙,鲜蘑两千斤,干蘑菇七千斤。”
按照这个态势,明天估计就能把干蘑菇收够。
三舅去大队部给大姨夫那边打了个电话,他那边鲜蘑收了一千斤,干蘑菇收了有两千斤。
等沈正直将这个消息带回来时,屋子里的众人一片欢腾。
与齐石家里的喜庆气氛不同,此时顾剑锋的家里就没那么和谐了。屋子中间正有一群人围着桌子在那推牌九。郑林这把又输了,将手里的牌一扔,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娘的,自从上次齐石那小兔崽子伸手抓钱以后,老子就特么的没赢过。”
赢钱的詹学咧着嘴呲着一口大黄牙,伸手将桌面上的钱搂到自己跟前。然后抽出一个一块的递给身后的顾剑锋,然后出声揶揄道:“郑林你自己手臭,怨得着人家么!”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胃口不好你就怨厨子! ”“体形不佳你却骂裁缝 !”“就是,拉不出屎还怪地球没有吸引力。”
本来输钱就一肚子火,再被几个人一阵揶揄,郑林瞬间就有点上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撸起袖子:“瞧他们的给你们能的,赢点钱长本事了。来来来,别光动嘴咱们出去试吧试吧。”
本来大家都是图个嘴上痛快,哪成想这货突然就爆发了。几个人也就讪讪的不吭声了,不过眼中都是鄙夷之色。估摸着以后有他的局儿也没人愿意再掺和了。
顾剑锋见状急忙打圆场:“好了好了,詹学你都赢钱了就不会少说两句。屁大点事儿瞧你还急眼了。不就输点钱么,你咋不说你之前每天都赢几十的时候呢!”
然后递了一根烟过去,郑林的接过烟点着在一边闷声抽着。脸色虽然还是不好看,但是也有所缓和。
这时候顾剑锋岔开话题:“你们这几天谁见过沈老二没,就没打听打听他们那门生意真的那么赚?”
刚赢了钱的人,将手里的牌洗好以后,扭头看向顾剑锋:“咋滴,你眼红了?”
顾剑锋讪讪的说道:“我可不敢眼红,那是投机倒把。被举报了是要坐牢的!”
“举报个屁,人家是合理合法的,你不看电视么?国家不是鼓励私有经济么?”
“屁嘞,那是有证的,他们老沈家有证么?”
聊了几句几个人的心思又重新回到牌桌上,不过到了散局儿郑林没吭一声。输了就掏钱,赢了也不咋呼。
等众人都走了,他才和顾佳峰说上话:“剑锋,你和我说说那个沈二的事儿。”
闻言,顾剑锋一脸玩味的:“咋滴你想掺和一下?”
“我掺和个屁,我就是看不过眼。”
“你看不过眼怎么滴,你还去举报不成!没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三叔是村支书。”
“村支书怎么了?大不了我去县里举报,我还就不信了!”
“卧槽,你不是真的想干这缺德事儿吧。人家又没碍着你什么!”
“这个你甭管,你就是这算不算投机倒把吧。”
“应该算吧,我也说不准。不过我和你说这事儿你要是去举报了,你可就不地道了。”
“怎么不地道,兴他赚黑心钱,就不兴我举报了么?”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有本事你别卖给他们,你自己去卖!你赚的更多,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家也没差你钱。还是你愿意,你媳妇是不是也从人家那赚到钱了!要不然你哪来的钱上牌桌。”
“还乡亲呢,外村都传开了。他们故意压价,然后拿出去赚大钱!别和我讲你没听到,我看你也动了心思了吧,要不然你今天会故意提到沈二?”
顾剑锋确实心动了,按照他的估计沈家这段时间收的蘑菇至少有万八千斤。这要是都卖出去怎么也能卖个万八千块钱。这可不是小钱啊。再说好像沈家二姑那边也收蘑菇呢。这一个月下来差不多有大一万了吧。那可是天文数字啊,这要是自己能掺和一脚。哪怕是喝口汤也比拍个牌局一天赚那十块八块的强多了。
当得知郑林想给向家使绊子的时候他是乐见其成的,可是没想到郑林这货真狠呀,要往死里整。他又有些不愿意了,要是真把沈家这事儿给定性成了投机倒把。那以后自己干的时候别人也可以举报。所以他又后悔了,眼见着劝不住,索性赶紧撇清关系:“姓郑的,我事先和你说好。这事儿我就当不知道,你没说,我也没听。至于你怎么干,那是你的事儿。”
郑林也明白是自己鲁莽了,只顾着心里舒坦把事情都抖落出来,这要是真的传到沈家的耳朵里那自己以后在这村里可就不好过了。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索性他就破罐子破摔,对着顾剑锋道:“你也别急着撇清,我也是听你说的这属于投机倒把。还有这事儿你不说,没人知道是我干的。”
顾佳峰这时也有了火气,指着郑林骂道:“滚,这事我说了我不知道。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儿,和我无关。你他妈的也别想着拉我下水。赶紧滚!”
郑林看着怒不可遏顾剑锋,笑了笑:“我这就走,你也别和我装。”
看着推门而去的郑林,顾剑锋嘴角挂着冷笑眼神阴冷。片刻后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直到屋里的灯光将来人笼罩,顾剑锋才看清来人,正是刚才赢钱的詹学。
顾剑锋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不回家搂媳妇睡觉,又跑回来干什么?”
詹学脸带玩味,凑到顾剑锋跟前:“我刚才看见郑林气哄哄的走了,你俩聊啥呢?”
顾剑锋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该不是被这人听到了什么吧。从兜里掏出烟,递出一根。自己叼了一根点着深吸了一口,脸色平静的说:“郑林这人属狗的,还是喂不熟的那种。”
詹学有些奇怪:“他属猴脾气的说翻脸就翻脸,这咱都知道。怎么滴,晚上在你这翻跟头来着?”
顾剑锋装出一副恼怒的模样,冲一旁啐了一口唾沫:“妈的,说是把媳妇卖蘑菇的钱都输了,刚才和我借钱,我没答应这就嘴上不干不净了!什么特么玩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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