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三喜临门,齐石叫嚷着要庆祝一下。于是二嫂拉着王映出去买菜,齐石拉着三哥去门口的副食商店切了二斤猪头肉,买了白酒和汽水。临近正午时分众人一起吃了一顿庆功宴。
在场的几人王伟年长,所以受到的触动也最大。齐石给大家倒满酒,王伟端着酒杯感慨道:“这不出来不知道,原来外面钱这么好赚。以前在生产队开大车,一个月就赚个十块二十的,就觉得很满足了。可是和现在一比真是天差地别啊。你就说这些在山上弯腰可采的蘑菇,拿出来都这么好卖。”
说完扬了扬手里的酒杯:“为今天的旗开得胜,也为了以后能赚更多的钱。来,大家走一个。”
众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二嫂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闷头吃菜的二哥,他才端起酒杯说道:“堂哥说得对,当时石头说要来这边摆摊卖蘑菇的时候,我也觉得就这山上的常见物能卖多少钱。今天我算是明白了,只要弯得下腰这遍地都是黄金啊。”
齐石拿起汽水瓶子,意气风发的说道:“这个生意就当给大家练手了,等大家适应了咱们做做别的,咱们的口号就是做大做强铸辉煌。”
众人一阵应是,饭桌上的气氛慢慢的活络起来。二哥沈迎春喝的有点多,也开始总结今天遇到的问题。到后来大家又开始研究用什么样的话术能吸引顾客,能凸显蘑菇的优点。最后又开始想讨论蘑菇过季以后进些什么商品来卖。
齐石心中窃喜:“就是想让你们心思活络起来,要是只知道卖个应季的蘑菇,那自己不是白费力气了么?”
沈迎新把大家的表情尽收眼底,看到大家斗志昂扬他很欣慰。他是从山村里走出来的,他了解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抬头一眼就能看穿一辈子枯燥的生活。现在兄弟姐妹们能走出来,他是打心底里高兴。
饭后齐石陪着大哥沈迎新聊天:“大哥你还没说那三个厂子是怎么谈下来的呢!”
“你就好好的供货,保证质量方面不出乱子就行。别的不用瞎操心。”
“说说吧,要不然不踏实。”
沈迎新被磨得没辙了,简短的说了下:“我一个战友在那一片派出所工作,各个厂子里面都有些熟人。”
这么说齐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到此这个事情齐石也就不再关注。
“大哥,还有个事儿需要你帮忙了解一下。”
“哦,还有什么事情,你说说看。”
齐石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着重强调:“要是可以,我觉得还是要办个照,这样能有效的规避风险。”
沈迎新赞许的点点头:“好,一会我就去问问,只要政策允许。我这几天就去这个事情办了。”
然后又问了一句:“还有其他事情么?没有我就去上班了。”
齐石:“还真有,就是那个卡车的事情,大姨说那个卡车她们村里想五千块卖掉。”
沈迎新:“你是什么想法?”
齐石:“我觉得能租就不买,但是没想好用什么形式去租。”
沈迎新:“这个简单,你让你三舅以村里的名义去租就好了。”
齐石一拍大腿:“对呀,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想到。”
沈迎新指着齐石:“你呀,真不搞不懂你。有时候是真聪明,有时候又不那么聪明了。”
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婶娘让你有空去趟家里,他想和你聊聊印刷的事情。”
一番交代后,沈迎新便离开了。
齐石又去了趟副食商店,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把这边事情说了一下。三舅沈正直在电话那边表示,他立刻和大姨那边的大队联系。让齐石在这边稍微等会儿。
很快电话就回了过来,齐石接起电话就听到三舅带着笑意的声音:“石头啊,这事情成了随时可以把车开回来。不过租金不便宜,每个月要一百二十块钱呢。”
齐石喜出望外,这个租金比预想的要便宜。说了句今天下午带着王伟回去开车,又拜托三舅回家说一下,要多收一些蘑菇就挂了电话。
回到小院,没什么事儿的王伟、王映正要出去逛街。齐石将二人拦住,又把二嫂,三哥喊了过来。因为二哥中午喝的有点多,就没叫醒他。
等几个人坐好,齐石把事情一说,大表哥王伟立刻坐不住了,催促道:“走走走,现在就回去。”其实不但是二哥沈迎春不适应摆摊,大表哥王伟也不适应。听说能干回他的老本行,他是打心底的高兴,还是开车好啊开车不用说那么多话。
又和二嫂,王映姐交代了几句兄弟三个就赶往火车站。
回到了大姨家,三舅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带着几人一起去了大队部,签了相关手续王伟便将一辆性能状态略好些的卡车开走了。
将卡车停好,几人走进院子。此时院子里站满了人,在背阴的地方堆放着很多的蘑菇。家里人都在忙碌,大舅给送蘑菇来的村民们过秤,三舅家的小姐姐沈妍负责记录数量,三舅妈在清洗蘑菇,大舅妈在焯水,三舅家的哥哥负责给焯好水的蘑菇过凉。
看到三个人回来三舅妈急忙喊道:“你们三个快点过来帮忙。”
69書吧
齐石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直接跑到负责记账的沈妍身边,拿起本子粗略的看了一下。好家伙,这一天收的鲜蘑将近一千斤了。
没有打扰别人,齐石钻进屋里,就见姥爷正坐在炕上揉腿,看样子也帮忙活来着。齐石心疼不已,紧忙凑了过去伸手在老人的腿上轻轻捶打。
沈春鸿一看自己的外孙回来了,脸上堆满了笑:“石头回来了,听你三舅说你们这趟生意很好啊。”
齐石:“是呢,很快就卖完了。”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小脸纠着:“姥爷您也出去帮忙了吧,您说说都这把年纪了好好享福就行了。可不能累着,知道不!”
老人听着稚童之言,脸上满是笑意:“好好好,都听你的。再说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帮忙挑拣了一下。”
齐石不依不饶:“那也不行,您就负责看着他们就行。”
老人有些欣慰,也有些落寞:“老喽,也帮不上什么忙,干不了什么喽。”
齐石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收了这么多蘑菇,家里的钱够用么?”
老人哈哈笑道:“你打电话来以后,知道你要得急。所有各家就把手里有的现钱都拿了出来,先用着了,不过估计也没剩下多少。”
齐石点头:“姥爷那您先歇着,我去给我大舅送钱去。”
齐石瞅准机会,悄悄地往沈正家的兜里塞了一把钱。
天色渐晚,将最后一个人送走以后,家里收了一千两百斤鲜蘑。
将蘑菇都处理完,两个舅妈就开始张罗晚饭。煮了一大锅面条用井水过凉,然后拌上大块的鸡蛋酱,就着黄瓜或者小葱吃,那也是一种极致的美味。
饭后几个大人将蘑菇一桶桶的装上车,桶不够了就用大盆。那种硕大的铝盆,最后上面覆上树叶遮盖。
都准备好了,大家才有时间坐下来说几句话。
大人们不住的叮嘱,开夜车一定要慢点,要尽量走大路,安全第一什么都没有人重要。
等大人说完齐石才说话:“舅舅,明天就开始收干蘑菇吧,咱们先收五千斤。钱不够的话,可以先收少点,不着急的人可以等下午我们回来在结账。”
这种事情齐石完全不用担心,沈家人在这十里八乡是有口皆碑的。那人品觉得没的说,就像今天有人来卖蘑菇,看这边忙不过来就主动帮忙由此可见一斑。
把包里的钱都掏了出来,抽出三百块把剩下的都递给沈正家。
交代好以后,哥三个就发动卡车出发了。临走的时候三舅递了一个编织袋子给王伟,齐石没太在意只知道里面装着个长长的家伙。
在大姨家把收来的蘑菇装车,大姨夫王建设也递上来一个编织袋子,里面也是一个长家伙。大姨在一旁嘱咐了几句,哥几个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这时候没有路灯路上的车也少,尤其是到了凌晨浓浓的夜色中这辆卡车呜呜呜的跑着。昏昏欲睡的齐石,被一阵急刹车惊醒。就见王伟从座子下面掏出两个编织袋,将其中一个编递给沈迎杰,低声嘱咐:“第一下别对着人,如不不跑第二下照腿打。”
沈迎杰将铁疙瘩从编织袋里掏出来神情凝重,微微地点头:“放心吧我晓得。”
这时候齐石才看清,好家伙这哥俩手里拿的是双筒猎呛。齐石知道这年头穷乡僻壤的地方不太平,但是没想到会形势会这么严峻。不是刚严打没多久么,这些恶势力怎么又抬头了!
透过车窗齐石看见路中间有几块大石头,路边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王伟将猎呛搭在车窗上,一拿着手电对着两侧路边晃了晃。果然,那边站着几个人,在手电光的映射下手里还拿着反光的物体。没有发现火器,王伟心里就有了底。
推门下车往,前走了几步:“哥几个行个方便,我呢就是个拉货的,也没什么油水。”
那几个人也不吭声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
王伟见状用手电晃了晃手里的家伙:“哥几个不说话我就当你们答应了。”说罢就伸脚去蹬路中间的石头。
那伙人中有人沉不住气了:“装尼玛什么大爷呢!拿个烧火棍吓唬谁呢,真当大爷是吓大的。”
这一鼓噪,那群人就开始骚动起来,散的很开然后一点点的往这边凑。这时候“砰”的一声枪响,众人都被吓了一哆嗦。
王伟回头看向卡车:“老三什么情况。”
沈迎杰的声音从车里传出:“后面好像有人要上车。”
原来齐石听到车后面有脚步声,担心被人包围,于是就让三哥对着天空来了一家伙。现在枪里面还有一颗子弹,但是威慑力已经够了。
对面显然没想到这车人的是个二愣子,就凭点风吹草动就敢开枪。一个汉子高举双手走进光影里:“兄弟别紧张,我这就把石头给你挪开。今儿个是我们不对,兄弟在这个你赔不是了。”
齐石从背包里拿出两盒烟,对着窗外喊道:“伟哥,你来一下。”
齐石示意三哥继续盯着,然后对走回来的王伟说道:“哥,这两盒烟你拿给那个人。”
王伟以前跑车的时候也听其他司机说过有的地方不太平,没想到今天还真赶上了。有一疑惑的看向齐石,就听齐石说道:“以后经常跑这条线,还是不得罪的好。”
王伟点点头,拿着烟走了过去。
那汉子搬开石头,疑惑的看着王伟:“兄弟还有什么事儿么?”
王伟把两盒烟放在地上:“哥几个,我们车上也没别的东西,就是点山上拣的蘑菇。你们要想吃我可以给你们拿点,这次和你们说清楚也省的以后惹麻烦。”
这时候从车厢后面跑过来一个人,在那汉子耳边一阵嘀咕,那汉子点点头,然后对着王伟抱拳拱手。
王伟:“那就这样,这两盒烟就当给兄弟们压惊了。”
说罢,转身上车。
这一路王伟开的格外小心,有惊无险。四点多卡车驶进城区。来到小院把摆摊用的蘑菇卸了下来,然后马不停蹄的去各个地方送货。当再次回到小院时沈迎新已经等在这里,开车在前面引路将那三个厂子的蘑菇送了过去。并约定好次日把开始依次将干蘑菇送来。
一切忙完,时间刚刚六点。沈迎新听说了昨晚经历也是唏嘘不已,嘱咐以后要沈迎春三人一起跑车。这样一来,每天两个女同志出去摆摊,齐石清闲下来,不过也好,齐石有充足的时间去做他的规划。
沈迎新交代好以后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带上了沈迎春的身份证。
齐石三个人回屋补觉,等午饭准备好这才被叫醒。
吃过午饭,依照惯例其实统计了今天的销售额。零售的数量比较稳定,今天略低于昨天,销售了四百一十块,但是今天送货数量是很给力的,四个厂区一所学校,两家饭店一个招待所。一共送了一千七百斤,结了一千两百七十块钱。
留下两百百块钱,其余的都让三个哥哥带上了。
下午没什么事情,齐石跟着二嫂上街买了些礼品就去了大哥家里。婶娘开门将众人迎进屋里,大嫂把孩子哄睡以后就出来陪着妯娌聊天。
婶娘将齐石拉到一边小声的交流:“石头,印刷厂的事情大新子和你说了吧。”
齐石:“婶娘,我大哥和我说了。”
婶娘:“那你和我说说你要印制什么东西?”
齐石:“婶娘,其实就是准备印一些日记本,车线本之类的。”
婶娘:“还好,要只是印制这些东西就简单的多。不过这个赚钱么,可别到时候赔了。”
齐石:“婶娘,你就放心吧,我觉得问题不大。”
婶娘:“那要不咱们就去厂子里,你和他们说下具体的要求还有数量。”
齐石心中感叹:婶娘,还真雷厉风行啊。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有更充足的时间讲诉自己的需求。
婶娘和大嫂说了一声,然后换了件衣服牵着齐石就出门么。骑着自行车用了大约半小时,自行车从两栋居民楼中间的胡同拐了进去,幸福街印刷厂的牌子就出现在眼前。
门卫认识婶娘,上前打了招呼:“于主任来视察呀!”
婶娘笑了笑没说话,等大门被打开边推着车子走了进去。
轻车熟路的来到办公室,里面几个中年人正在喝茶看报纸。见到婶娘到来立刻手忙脚乱的,整理内务,然后齐刷刷的站起来打招呼。“于主任。”
婶娘板着脸:“就这种工作作风怎么能搞活经济,一个个的只知道喝茶看报纸,难道就能等到工作上门。看看你们的机器多久没有开动了。”
几个人一个劲儿的认错表态,那模样和犯错后见到老师的小学生一模一样。
婶娘也知道这些人是老顽固,说多少回都没用。于是气哄哄的坐了下来:“我和你们说这次我把生意给你们带来了,能不能留住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至于你们的工资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几个人一个劲的陪着笑脸,不住地点头应是,同时偷偷地向屋外张望。
婶娘被气笑了,骂道:“专心点,瞎瞅什么呢?”
印厂厂长说道:“您不是说带来生意了么?那谈生意的人呢?”
婶娘一指齐石:“呐,就是他要和你们谈生意。”
印厂的几个人立即石化了,尤其是那个厂长有些气愤道:“于主任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婶娘没好气的说道:“我有那么无聊么?就是这个小娃娃有印制需求,具体的我不参与但是你务必要认真对待。”
顿了顿又说道:“别看不起这个小娃娃,他最近做的事情可不比你们这些混日子的糙汉子差。”
几个人仍是一脸狐疑。
齐石站到几人面前:“各位叔叔伯伯,我叫齐石。是我求婶娘帮我引荐各位的,我确实要印制一批本子。”
那个厂长或应该是看在婶娘的面子主动上前:“小同志你好,我叫吴民财,幸福厂的厂长。”
齐石也不怯场,伸出小手和吴厂长握了握:“我还是叫你吴伯伯吧,这次来的目的是要印制一批日记本。”
“日记本,就是记笔记用的么?”
“是的,不过我有细致的要求。”
“那说来听听。”
既然开始谈正事儿,吴厂长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齐石要了纸笔,趴在桌子上就开始写写画画。不一会就画完了草稿,递给吴民财后解释道:“我要求硬壳大32开,首页要有日历,次页有各种换算公式,例如公里、速度、重量,第三页是元素周期表,剩下每页页眉位置要有日期留白。每个本子180印张。”
吴厂长说道:“这些都不是问题,只是不知道小同志要印多少,毕竟排版一次都有印数限制的。要是太少都不值当开一会机的。”
齐石发现市场上的日记本都是简单塑料皮的单线本,根本没有这些辅助内容。所以这时候只要有一点创新改变都会很亮眼。另外齐石准备在封皮图案上也做点文章。比如写上励志语言,添加一些励志图片。
齐石没有说自己要印制多少,继续问道:“吴伯伯,咱们厂有可移胶工艺么?”
吴民财一愣:“可移胶?”
齐石解释道:“圆点胶或者是热熔胶点。”
吴民财恍然:“哦哦,你说的就是胶水工艺啊,可移胶工艺我们可以实现。怎么印制和这个也有关系么?”
齐石说道:“既然工艺没问题,那就聊聊印数吧。吴伯伯觉得起印量多少合适。”
吴民财偷偷地观察于主任的脸色,试探道:“一万册?”
说完就见于主任眉头微皱,便急忙改口道:“五千册,低于这个数量没法开机的。”
齐石估算了一下,省府有几十所大专院校,师生共计应有十万人吧。一万册在省府消化应该很吃力,五千册应该问题不大。心中有了计较,说道:“吴伯伯,那若是按照五千册起印的话印制成本是多少?”
吴民财拿起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最后给出了一个数字:“大32开,180印章,五千册印制费用需要四千块,因为初次印刷编辑排版都比较麻烦。”
齐石摇摇头:“这个价格高了。”
吴民财苦笑:“小同志,你只印五千册,成本就在这里呀。”
齐石想了想,问道:“那要是一万册呢?”
吴民财略加思索:“一万册费用能控制在七千块。”
这个价格与齐石的心理预期仍有差距:“一万册六千块。”
吴民财都不想理齐石了,哭丧着脸:“于主任,你看看,这个价格印制不了啊。”
“石头,你也要考虑一下厂子利润问题,总不好让厂子亏本给你印制呀。”
听婶娘这么说,齐石也知道价格空间不会太大了。于是做最后的尝试:“吴厂长,现在厂里的纸张印刷材料是不是都现成的?”
吴民财好像听懂了齐石话里的含义,艰难的点点头。
齐石继续说道:“那我退让一步,一万册六千五。”
吴民财最终还是同意了齐石的价格,并且承诺三天就出样。
一切谈妥,齐石说出了对日记本封皮的要求。
让吴民财拿出一张干净的纸,齐石在上面写下了前世印刻在心头的一句话。
看清纸上的内容,婶娘高声夸赞:“好,这才是我华夏好男儿。”
纸上赫然写着:中国梦——为实现华夏民族伟大复兴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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