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说义被打死的消息,愤怒不已。但由于年纪已高,淫荡之心渐盛。尽管中宗召回京城,太后仍然掌握朝政。她任命张昌宗为奉宸令,每次内廷的曲宴,总是邀请诸武和二张,一起喝酒嘲笑和戏弄别人。太后还多次选美少年供奉于宫中,享受他们的美貌,日夜戏弄。当时魏元忠为相,品行正直,不畏权势。因此,诸武和二张对他深恶痛绝,太后也不满意他。张昌宗便诬告魏元忠有私下议论,说:“太后年老淫乱,不如扶太子做持久之计;如果东宫得势,小人们自会防备。”
太后听到此言大怒,想要处罚元忠。张昌宗担心事情无法圆满解决,便秘密找来风阁舍人张说,贿赂他大量金钱,并许以美好职位,让他作证指证元忠。张说思量道:“要是推说不知道,他会变脸不好看;如果再找别人,对元忠也不妥。我不妨答应他,等到最后的时刻再商量。”
只得勉强答应。
第二天,太后临朝,所有臣子都退下,只留下魏元忠和张昌宗在朝廷上问话。太后问道:“张昌宗,你什么时候听说魏元忠和谁私下讨论立太子之事?”
昌宗回答道:“元忠和张说关系密切,前言是张说说的。”
太后当即命令内监去召见张说。此时大臣们仍在朝房探听消息,得知太后传唤张说,心知与元忠有关。张说即将进入内廷,吏部尚书宋璟对他说:“张老先生,名声至重,鬼神难欺,不可为邪陷正义,只求苟免;假如陷害受罪,也是光荣。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璟等可以叩阍力争,与子同生死。请努力为之,万世景仰,这是关乎未来的一举。”
张说点头,便进入内廷。太后问他,张说却沉默不语。昌宗在旁催促张说说话。张说道:“臣实际上没有听到元忠有这样的言论,只是昌宗逼迫臣作证而已!”
太后怒道:“张说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应该一并处罚。”
于是太后退朝。过了几天,太后又叫张说来问,他仍然如前回答。太后大怒,贬谪魏元忠为高要尉,说流放到岭南。
另一方面,张说有一位心爱的妾室,姓宁,名怀棠,字醒花,年仅十七岁,容貌出众,张说十分宠爱她。一天,一个同龄的年轻人姓贾名若愚,号全虚,刚满二十岁,来京城应试,特地前来拜访。张说见他年轻才华出众,留他当书记,处理文书信件都由他代笔。他住在张家。过了数月,全虚偶然来到园中的绿玉亭散步,正好遇见了醒花。全虚胆子大,上前行礼道:“在下苏州贾全虚,偶然来此游玩,不慎冒犯,请姑娘恕罪。”
醒花没有回答,只是回了一礼,便自己走开了。暗想:“我家老爷只说贾相公才华出众,却没有提起他的风度仪态,我看他举止庄重,决不像是一个落魄之人。我现在在这里,应该没有希望。”
不过,我对他有些好感。全虚虽然一见钟情,却不知道是谁,也没有地方打听,只能无可奈何地放下了。过了几天,正值张说有事在外,无法回家。全虚独自坐在书房,月色如画,听到窗外有人轻咳声。全虚出来一看,见到一个女子,问她要去哪里,女子回答:“我是醒娘的侍女碧莲,前几天在醒娘亭前见过一次,心情激动,至今难以忘怀。因为老爷在家中,不敢私自行动。
醒娘想见到先生一面,特命妾室先前报告。”
说到这里,只见醒花走过来。
全虚上前行礼道:“在绿玉亭前偶然相遇,觉得娘子绝非凡人,所以敢直言相表白。今幸娘子降临,愿意与您结为夫妻。”
醒花缓缓回答道:“我在府中已有一两年,所见过往官贵之人众多,但没有像您这样的。如果您不把我视为凋落的残花,我宁愿一直侍奉您。在这种多灾多难的时刻,就像李卫公携带张出尘离开,飘然而去,我不知道您是否认同?”
全虚道:“若是娘子如此喜爱,怎么会有不可以的。只是您家长辈的面子,我有些不好意思。”
醒花道:“我们的大事关系到我们一生,哪还顾得上这些。”
全虚道:“你姓醒花,只怕夜深花会入睡,怎么办呢?”
醒花道:“与君今夜不需要睡眠,否则,恐怕全虚这一刻也是千金难求的。”
两人大笑起来。碧莲说:“隔墙有耳,现在要做出三十六计,稳妥为上。”
于是忙着收拾,连夜逃离。
没想到早有人将此事报告给了张说,派人四处搜捕。搜捕到了,带到张说面前。张说打算处死全虚。全虚大声喊道:“见到美色难免心动,这也是人之常情。男子汉死又何足惜,只是明公您声名如此威望,如此尊贵,现在虽然暂时被贬,但不久将会再度升迁,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放着我不用呢?您又怎么因为一个女仆而置国士于死地?我认为明公不会这样做!况且,楚庄王并没有究罪于绝缨之事,袁盎也没有追究偷窃姬妾之人,后来他们都得到了报应。难道明公就因为一个女子,就想要杀害一位国士吗?”
张说对他的言辞感到奇怪,便变过脸来,笑着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赠送醒花给他,并命家人给他丰厚的财物。全虚也没有推辞,带着醒花离开了。太后得知此事,因为张说顺应了人情,不仅没有追究前事,还任命他复原原官职。
当时太后最宠爱的人,除了诸武和二张之外,只有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安乐公主是中宗的女儿,嫁给了太后的侄孙武崇训。他凭借婚姻关系,又擅长谄媚太后,太后也爱他。他因此娇奢淫逸,和太平公主一样肆意妄为。
当时朝中的大臣,自从狄仁杰去世后,只有宋璟极其正直,太后也对他敬畏有加;诸武和二张都不敢对他怠慢。朝廷中的正直臣子,如张柬之、桓彦范、敬晖、袁恕己、崔玄日韦等人,都是狄仁杰推荐的,他们与宋璟一样忠心耿耿,发誓要除掉逆贼。
一天,众大臣和中宗一起去打猎,张柬之等五人随行。到了山中幽静之处,五人下马向中宗奏道:“我们心中有事,本想面谈,但因为耳目众多,不敢开口。如今情势紧迫,再也不能隐藏。我们觉得太后迷信了二张的话,贪图位置不肯让出;而且又听说太后打算传位给太子,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陛下将会处于何境地?我们情况紧急,只能奏闻陛下。”
中宗大惊道:“现在怎么办?”
张柬之道:“只需杀掉二张和诸武,陛下才能恢复位子。”
中宗道:“太后还在,怎么杀得动?”
张柬之道:“我已经想好计划,不需要陛下担心。只是怕惊动陛下的情绪,所以先奏闻。”
中宗道:“如果我能夺回皇位,复兴周朝,我将封你们为王。”
张柬之等拜谢。
狩猎结束后,各自散去。
69書吧
中宗回到东宫,正好三思和韦后在宫中玩耍。忽然有人报告王爷回来了,三思大惊。韦后说:“没关系,我们一起去书房外面,玩一盘双陆,他进来看见了,包你不说一声。”
三思无奈,只能跟随韦后一起出来,在旁边坐下对局。中宗走进来,笑着说:“你们两个真是自在啊,在这里玩双陆。”
三思忙下来行礼。
中宗说:“你们要赌什么?”
韦后说:“赌一件玉器。”
中宗坐在旁边说:“让我点一点筹码,看谁能赢。”
经过两局比赛,各赢一局。到了第三局,三思输了。中宗说:“你拿出那个玉器来。”
三思说:“这是粗俗之物,陛下不喜欢的。改日再与娘娘再比,天色已晚,臣要回去了。”
中宗说:“今晚就在这里饮酒吧。”
于是带着三思进入内书室,只见灯光明亮,宴席已备齐,两人坐下。三思问:“我们要怎么喝酒?”
中宗说:“掷个状元吧。”
三思说:“状元虽好,可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什么意思。”
中宗说:“你与我总是亲戚,我请娘娘和上官昭仪一起出来,四人一起掷骰子,岂不有趣?”
三思说:“太好了!”
中宗命人去请。不一会儿,韦后和上官昭仪出来,大家坐下开始掷骰子。恰好,中宗掷了状元,三人笑着说:“状元殿下占了。”
就拿来一个巨大的酒杯给中宗。中宗一饮而尽,三人又开始掷骰子。上官昭仪掷了四个四,说道:“好了,我是榜眼。”
韦后说:“也应该喝一杯。”
两人再掷,中宗心想:“此时已是初更时分,外廷怎么还没有动静,我现在让人去打听一下。”
就对婉儿说:“你看他们两个再掷,如果有了探花,我就要走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韦后见中宗离开,情欲发作,让上官昭仪出去看看王爷有什么事情,命令侍女陪同。正准备与三思调情,却见上官昭仪急急忙忙冲进来说:“娘娘,糟糕了!”
两人急忙走开问道:“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中宗冲进来。三思问发生了什么事,中宗便把张柬之等五人要杀张、武二氏的事说了:“我再三劝他们不要加害于你们。二张想必已经被诛杀了。”
三思忙跪下请求:“求殿下救我一命。”
全身战栗不已。韦后说:“皇爷让你留在这里,一定有打算,何必惊慌。”
忽然看见许多宫女进来禀告:“众臣在外面,请王爷出去。”
中宗匆匆走了出去。原来张柬之等带领军队进入宫中,正好二张与太后正在酣睡之中,来不及躲避,被士兵一起杀害。太后大惊。柬之等请太后即日迁入上阳宫,并带来了玺绶见中宗,上奏道:“太后已迁宫,御玺就在这里,请陛下速登宝位。”
中宗登上宝座,柬之等呈上玺绶。又将昌宗、易之的首级呈验。然后各官朝贺,恢复国号为唐,仍立韦后为皇后,封皇后的父亲玄贞为上洛王,母亲杨氏为荣国夫人,张柬之等五人都被封为王,改元为神龙,对全国实行大赦。柬之说:“武三思一家人,应该像二张那样受罚,但因为陛下的吩咐,只能姑且宽恕;如果现在还保留王位,我们实在难以共事。”
中宗听了,不得已剥夺了三思的王位。大家谢恩离开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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