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来到器阁,执事只是略带惊讶地多看他两眼,随后拿着他的牌子看了看,便回手朝着身后兵器架上一招,从一大摞制式相同的带鞘铁剑里摄出一柄,连同牌子一同交给白晨,便忙着去接待下一位新入门的弟子。
白晨把剑拿在手里掂了两下,转身出门而去。
此地虽剑宗弟子众多,却并没有人认出他来。从帝京来的弟子其实有,但白晨自十岁以来便昏迷卧床,五年不曾在街上露面,相貌相比五年前已是大不相同,并且帝京极大,即便他经常在外抛头露面,也不可能所有帝京人都认得他。
因此除了本身长相出众引来一些目光之外,并未引发太大骚动。
他提着剑下山,一路往回走,远远便看见绿萝坐在楼下。
绿萝也望见了他,满脸欢喜地起身,飞奔而来。
起先一些路人尤有些嫉妒,到底是何人,能够让这样一位清纯可人的少女在此苦苦等候,待看清楚了那白衣少年的容貌时,内心一丝嫉妒便立刻烟消云散,甚至连些微羡慕都生不出来。
只因原本也算秀色可餐的少女,此刻往少年身前一站,甚至无需仔细对比,少女便已沦为寻常。
有好奇者便问身边同伴:
“那人是谁?生得这般好看,怎的从未听闻过。”
的确,好看成这样的少年,本应早就名满天下,结果问了好几个人都是摇头,一种疑惑的情绪便在圈子里扩散开来。
“新入弟子中来了一位美貌惊人的少年,但无人认得。”
这样一则消息,便在天照峰山脚下迅速传递开来。
其实山上也在传。
毕竟今日白晨上了一趟山,见过他的人不少。
一夜过去,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剑宗。
次日,天刚蒙蒙亮,外头传来一阵清脆铃铛声,由远及近。
绿萝早已起床洗漱完毕,此时正在一楼练功房,光着白嫩的脚丫子踩在草席上,无声无息地打拳。
听着铃声来到门外,她停下练功,麻利地穿上鞋子,站起来整理一下身上衣衫,快步走过去开门。
她房里桌上有本小册子,上面详细记录着诸多在剑宗生活必须知晓的常识,譬如每日清晨铃声响起,便是杂役架着车给外门弟子送早食来了。
吱呀——
绿萝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外面便突然响起一声大喊:
“开门了开门了!”
绿萝透过门缝看清外面的情景,吓一大跳,砰一下把门关上。
听着外面响起一片起哄声,少女满脸惊慌背靠着门,按着自己的小胸脯,心跳如擂鼓。
楼上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往楼梯那边望去,便看见白晨不紧不慢地踩着楼梯走下来。
绿萝立刻冲上来:
“公子,外面好多人!”
白晨点点头。
“听见了。”
“他们来干什么?不会是……是来打我们的?”
“不是。”
白晨说着,便在侍女担忧的目光中走过去,把门打开。
吱呀——
“又开了又开了!”
在上百道期待目光的注视下,小阁楼的大门缓缓打开,这次没有再突然关上。
一个白衣少年出现在门里,的确容貌之俊美,人间罕见。
但是,此时聚在阁楼外面的这些人,多数并非为美色而来。
他们只是好奇,传得神乎其神的少年,究竟能有多好看,既然长得如此好看,又为何无人认识。简而言之,是为了满足好奇而来。
白晨站在门口。
一人与上百人静静对峙。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驾车为山下剑宗弟子送早食的杂役,从马车上下来,提着一个双层食盒来到白晨面前,恭谨地双手递过来:
“这是您今日份的早食,食盒您先留着,午时我来送午餐再一道取回,届时您若是不方便,麻烦您将这食盒放在门外。”
白晨点点头,双手接过食盒,并道了声谢。
杂役听见这一声道谢,更加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随后杂役看一眼杵在路旁的那群好事者,不禁摇头暗叹:
这帮人啊,真是闲的。
的确就是闲的。
此时尚未到早课时间,这些人特意起了个大早,赶着杂役送早食的时间前来,只为亲眼看一看传说中的美少年,以解好奇。
此时看见了,要说俊美嘛,倒确实名不虚传,不过……
少年到底是谁?
人们窃窃私语着,都在小声跟同伴交谈,但已经过去了一会,依然无人认得那门里的少年。
奇哉怪哉。
在场的剑宗弟子来自天南地北,八荒各地人士皆有。
这少年一身贵气,绝非从穷乡僻壤中来,其惊人容貌也注定,他绝不可能在闹市中默默无闻。
然而,在场上百人当中,竟无一人认得他!
这难道不奇怪?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声音不大地说了一句:
“莫非是帝京来的那位,在床上躺了五年的世子?”
一言惊醒梦中人。
众人私下交流,都觉得这少年与传说中的那位世子吻合,两者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嗡的一下,人群炸开了锅!
难道真是他?
他竟敢来剑宗?!
大伙便欲求证,但那阁楼的门,早已关上。
于是有人站出来,朝着门窗紧闭的阁楼大声喊道:
“里面的少年听着,倘若你真是白家之人,你便出来!别躲起来当缩头乌龟,给你白家祖宗丢脸!”
69書吧
众人屏气敛息,紧盯着阁楼大门,等待着水落石出那一刻。
然而,许久,门依然紧闭。
又喊了几声,仍是无人搭理。
有些人便失去了耐性,并且此时朝阳即将升起,日出之时便是早课时间,剑宗早课的讲剑师长都不是什么好脾气,迟到了可没好果汁吃,便陆续有人离去。
就在人群渐渐散去之时,阁楼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白衣少年提着剑走了出来。
最初开门的那名绿衣少女并未跟着出来,只在门里有些慌张地站着,望着自家公子一步步走出去。
绿萝不是剑宗弟子,没有资格听早课,白晨让她留下来,在阁楼练功房里自个修炼。
路旁仍没走的人,看着少年一脸平静地走过来,俱有些发憷。
实在少年神情过于平静,身上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在场者都是连自己的好奇心都无法控制的年轻人,未曾经历过大风大浪,心性容易动摇,一时都被少年的强大气场给镇住了。
最后,还是方才喊话的紫袍少年站出来。当白晨踏上碎石小路,紫袍少年一步上前,将路拦住。
然而未等他开口,少年抬眼看他,问道:
“上课时间到了,你不走?”
人群哄然发笑。
只这一句,许多人竟莫名觉得这少年有些可亲,看着他的目光便柔和了几分。其中几个少女,更是在眼神中流露出仰慕。
紫袍少年脸上一僵,咬咬牙,拱手行了一个平辈相见礼,再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俊美少年说道: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可是白晨?”
“嗯。”
白晨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搭理他,绕步从他身边走过去。
人群变得安静。
紫袍少年也愣在原地。
众人目送白晨渐行渐远,眼神极度复杂,有震惊的,有不屑的,有冷眼旁观的,有仰慕的……
紫袍少年转过身,望着白晨已经走远的背影,脸上变幻不定。
片刻后,他突然朝着那道快要消失在晨雾中的白衣身影高喊:
“我叫王蝉,乃当朝太宰之子!你若有胆!一个月后,与我在论剑台上相见!”
他声音很大,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白衣少年当然也能听见,但脚下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便在众人都以为少年不会接受挑战的时候,忽然随风送来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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