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孙夫人看着一意孤行的女儿十分的不理解。
“婳婳,你身为内阁首辅的掌上明珠,求娶的人什么人中龙凤没有,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今日魏家来人说媒,竟然想尽快将婚事定下来,下个月便完婚,虽然那乔夫人言辞恳切,但她也是气得不轻。
孙家在上京城是何等显耀的门庭,如今内庭最受宠的皇妃可都是孙尚书亲妹,皇妃更育有皇长子,是储君有力的竞争者。
如此名门望族的嫡女,就是配皇子龙孙也配得,如今那魏策不过毫无根基的寒门武将,还曾娶过妻,要不是丈夫十分看重,这种粗人莽夫绝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母亲快别这么说,新阳侯年轻有为,更何况如今圣上让其任兵马司提督,这可是拱卫京畿的要职。”
孙婳仪看了看左右,继而低声说:“皇妃和大殿下在朝中孤立无援,若得此相助,必定大有可为,父亲就是想到了这点,才一力促成此事吧。”
孙夫人无奈点头,身为皇子的外戚,在这种关键时候就是要这么不余遗力的牺牲,魏策手握兵权,根基浅薄,的确是最适合拉拢拿捏的人选。
世家贵女,在这种为了家族前途的时候,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更何况女儿并不觉得嫁给魏侯有什么委屈的,上次宫宴一见,想不到战功赫赫的新阳侯竟是那般年轻英俊之人——”
孙婳仪揉着手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孙夫人却完全听明白了,看来明明是自己这女儿先看上了人家,既然两情相悦,那就此成就一段佳话也没什么的。
看着母亲终于答应下来,孙婳仪脸上的羞赧渐渐褪去,继而换上一副得逞的笑容。
她并非有多喜欢魏策,但他作为如今整个上京城都在瞩目的新侯,高官之主,美人配英雄,这对于她们这些世家女子是最好的装点,不知道多少闺中女子都暗暗肖想过。
她孙婳仪自小就是要处处拔尖,也享受这种被人艳羡追捧的感觉。
当然,她更喜欢仗着高贵的身份,轻易就夺走那些女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身份地位,然后把失败者踩在脚下的畅快感。
一定要拿下魏策这个男人,哪怕婚仪上受点委屈也没什么,让她下定这个决心的,是那天应魏玲儿所邀去看的那场好戏。
原本魏玲儿是想让她看看魏策对那个女人确实没什么感情。
可那天她坐在马车里,看着那个叫江阮宁的低贱绣娘,明明都是被魏策弃如敝屣的糟糠之妻,竟然敢当众给魏策难堪。
更让她震惊的是,在她打了魏策之后,那个一向气势威严的男人不仅不责怪她,竟然还给她赔礼道歉,态度不可谓不温和。
她这两天思前想后,只能想到江阮宁那张妖娆妩媚的脸,据说她母亲当年就是因为姿容出色在上京颇有名气,一把年纪了还能勾搭到情郎私奔。
这江阮宁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就生出浓浓的危机感,那张受了委屈之后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恐怕是任何男人见了都会为之心软。
犹记得她和魏策的两次碰面,魏策可是连多余的目光都没在自己身上停留过的,在引以为傲的容貌上输给一个名声如此不堪的绣娘之女,简直是她的耻辱。
所以她驯服魏策,让堂堂新阳侯到孙家来求娶,捧着求着,让她成为上京城最年轻的侯夫人。
江阮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意间得罪了这么多人,在她的费心整顿之下,锦云坊的生意渐入佳境,祖母的风疾也渐渐痊愈,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慢慢变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没想到锦针又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气哼哼的通报:“小姐,魏家的讨债鬼又来了!”
江阮宁还以为魏策又来找什么麻烦呢,不过本就坐在柜台后面的她,一眼就看到了进来的只是一个脸生的贵公子,手里捧着一个红绸包裹的东西,听到锦针对他讨债鬼的称呼也是尴尬无比。
“少东家勿怪,在下是兵马司参将穆瞿。”
听到他的自报家门江阮宁也是一愣,京城的兵马司参将,是仅次于魏策这个提督的高阶武将。
可看此人一身便装,行止恭敬,和魏策那前呼后拥的张狂模样简直大相径庭,让人无端便讨厌不起来。
69書吧
更让江阮宁意外的是他接下来的话。
“在下府中有略通斤斧之人,那日我也在场,见少东家的珍爱之物被摔坏了,便私自将仆人丢掉的残片带了回去,如今修补完成,希望能聊慰少东家思母之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红绸打开,里面果然完好无缺的躺着江阮宁之前被摔坏的那个针篦盒。
他口中的略通斤斧肯定是谦虚的,修补过后的针篦盒连半点裂痕都看不出,上面的螺钿纹饰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就和当初母亲使用时一模一样!
这出神入化的技艺让江阮宁大为惊叹,捧着这个失而复得的针篦盒,她眼里的泪花闪了又闪,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
她的反应倒是让对面的男人手足无措起来,最后磕磕绊绊的安慰着,逗得锦针都笑了。
别人帮了如此大忙,江阮宁自然是十分感激的,福身行礼之后亲自以茶代酒感谢这位古道热肠的年轻将军。
“世道对女子如此苛刻,江姑娘的遭遇在下也十分感怀,侯爷他定不是如此薄情寡恩之人,还望你早日释怀。”
到最后,穆瞿还是给自家上司求了个情,他大致也听说了魏策得势回京后,竟然休弃了苦守三年的发妻。
那天他在看到江阮宁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却被如此欺辱之后,也觉得魏策这次做得过分了。
“多谢穆大人关怀,不过我新阳侯已经再无瓜葛了。”
江阮宁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再次诚恳道谢。
不过在听到她这么说之后,穆瞿心底竟然隐隐有些雀跃,前日他无意间听到魏策的长随在打听上京城技艺高超的木匠。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会应承下这个差事,还自己花重金请了人修复,大约是不爽魏策这种一朝得势的人对发妻始乱终弃,也可能是始终忘不了她那双含泪倔强的眼神。
不过在今天看到那双眼睛重新亮起来,他突然觉得做了这么多都是值得的。
提督衙门里,魏策收到了姜无的汇报,说那个江阮宁十分在意的亡母之物已经给她送回去了,点了点头,“她有说什么吗?”
“穆参将说江少东家很高兴呢,然后让他转告侯爷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了。”
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的魏策,在听到这句话后反而气不打一处来,从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报里抬起头来,“她倒是拿起乔来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皱眉问道:“关穆瞿什么事?”
要说这兵马司里,原本就因为出身不同各有站队,他是实打实的寒门出身,但参将和同知等人却都是京城人士,靠着祖辈军功荫袭至此。
自古门阀有别,所以这些人平日里对他虽然表面恭敬,心下不服却是居多,这穆瞿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现在他无端对自己的私事横插一脚,难免让他心生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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