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一向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你,最后竟是如此天真,愿意自已出去送死,来换别人活命?”
她最后笑了笑,在魏策几乎爆裂的目光中,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叹息道:“魏策,与其以后再问自已会不会后悔,倒不如现在就不要做后悔的事......”
这是魏策听到她的最后的声音,而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两日后,灵州防线彻底溃败,更让人绝望的是,一直如定海神针一般支撑着大家走下来的主将魏策,不知所踪。
69書吧
就在南阳王率军步步逼近,誓要踏平灵州城的时候,承受了无数刀枪剑戟的斑驳大门却是主动被打开了,从中走出来的却是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
等人来到了近前,所有人这才看清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南阳王并不陌生的江阮宁,昔日的新阳侯夫人,现在在灵州也数次给自已挖坑的女人。
一想到自已那筹备了的数年的铁矿,就是在这个女人的手里被毁于一旦的,而且要不是她从中作梗,这小小灵州早已经被自已收入囊中。
这样一个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女人,现在却是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两军阵前,不等南阳王下令,叛军纷纷举矛相对。
江阮宁就在这一片血腥废土和锋利的兵戈之中缓步朝前走着,久不盛装的她,此时却是身着产自灵州的华美罗裙,芳华斐然。
上身是一件庄重的纁红刺绣长衣,垂膝大袖上绣着繁复的蔓草花纹,下着百褶缎裙,那流光溢彩的绸缎,是无数灵州蚕农费尽心思才得来的美丽。
如今被灵州绣娘一针一线绣制成这一身华服,被江阮宁穿在身上,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一步一趋时,如洛神降临。
灵州城的百姓们就一直簇拥在城墙上,注视着江阮宁走向敌阵。
“怎么,灵州的男人都死绝了,还是魏策也吓傻了?这是打算派一介妇人出来抵罪吗?”
“哈哈哈,现在才认怂会不会太晚了,爷爷我打这小破城耗了这么久,待会儿进城去可得多找几个女人乐一乐。”
“就是,听说灵州多美人儿,今晚咱兄弟们可有福了......”
那些叛军看到出来这么一个绝色美人,手中还捧着降表和兵符,顿时明白灵州这是要不战而降了。
他们用语言肆意羞辱着江阮宁,也羞辱着灵州城的将士们,原来南阳王之前的花言巧语根本就不可能兑现,他们一旦攻破了城,只怕要将这里变成人间炼狱。
江阮宁逆光而行,耀眼的晨曦仿佛都屈居于她的身后,猎猎微风鼓动她广袖长裙的衣袂,此刻的她是圣洁的,她代表的是灵州人的誓死不屈,那精美的锦衣华服,是他们灵州祖祖辈辈誓死守护的东西。
而现在,他们竟然就要将这些拱手让人,任由异族毁坏家园,欺辱他们的妻子姐妹?
“王者德表万世,则天意所归,明君仁义惠民,则宽宥草芥之罪,今日王军所至,天恩龙威,灵州上下无不折服,贱妾斗胆献降!”
江阮宁走到阵前缓缓下拜,众人这才看到她手中一直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赫然是一套黄金蚕丝织成的龙袍,还有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旁边还放着魏策的兵符。
南阳王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阴鸷的双目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让人去后面请坐在马车里的废王祈奕。
大皇子祈奕在那场夺嫡失败后被贬庶人,一夕之间从高高在上的皇储人选,沦落到低贱的废王,而且他身边的所有亲人党羽都被赐死,只有他勉强捡回一条命。
遭遇这一切打击之后谁还能是个正常人?
此后他整日的做着自已将要继承大宝,登基为皇的美梦,时间一长就变得不正常了。
这时候披头散发的被人从马车里请出来,疯疯癫癫的模样连江阮宁都差点认不出来。
但他却是认得江阮宁,因为他恨新阳侯府的所有人,此时疾步走到阵前来,看到那卷本该是册封他为皇太子的遗诏,顿时又哭又笑。
一把抢过来展开,红着眼睛扫过上面的内容。
“啊哈哈哈,封皇长子祈奕为储君!看到没有,你们看到没有,我是太子,我是储君!父皇封我当太子了——”
他举着那封圣旨,拿给江阮宁看,又拿给南阳王看,而后就像是生怕所有人不知道他曾经是储君一样,一边傻笑着一边到处给那些将领看。
但是所有人都只是木然的注视着他,天地间仿佛只有他黄粱一梦的笑声,这样一个曾经金尊玉贵的皇子龙孙,沦落到这个地步,无端让人觉得有一丝悲凉。
笑着哭着的祈奕,突然紧紧攥住那遗诏,死死盯着江阮宁。
他被魏策害苦了啊!
他的母妃,他的舅舅一家,他本该拥有的康庄大道,就因为被魏策藏匿了这封遗诏,一切就全都被毁了。
孙家连诛九族,他沦为弑父杀君的乱臣贼子,眼睁睁看着祈甫夺走了他的一切!
“你过来,你来告诉天下人,当初那场宫变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赤红着双目,拔出剑来指着江阮宁,如同疯魔的执念一样,这大半年来他背负着无数的骂名,被千夫所指,不得不颠沛流离,他现在就是要一个说法,要一个清白!
其实事到如今,当初那场宫变到底真相如何还重要吗?现在三皇子都已经是昭帝了,而他们也是板上钉钉的谋逆乱党了。
看看南阳王,就根本对诏书毫无兴趣,毕竟那不过是他拿来造反的一个名头而已,包括旁边这个阿斗扶不上墙的祈奕也是。
要不是自已还需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早就把这窝囊废给一刀砍了,现在还耐着性子听他发疯,也不过是为了在人前做做样子。
“元历七月初五,邓皇后密信臣妾,言陛下中风,昏睡难以自理,她恐贵妃得势,殿下您正位东宫。
故而欺瞒朝臣意图矫诏,命臣妾夫妻二人暗中相助,时任兵马司总督的魏策哄骗孙相和贵妃,弑杀先帝,而臣妾则伙同王家暗中保护皇三子入宫,趁势夺位......”
江阮宁还真的事无巨细的说了起来,这些真相一直都是祁奕求而不得的,如果流传开来,昭帝定将寝食难安!
“对!本王是无辜的,你们听到没有,本王没有弑君!”
他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似的,对这个愿意给自已沉冤得雪的女人大为赞赏,本来对着江阮宁的刀剑也渐渐放了下来。
“所以殿下您才是真龙天子,这蔺朝江山本该是属于您的,逆臣魏策已然伏诛,往后整个西南都将是殿下您的足下王土!今日贱妾愿献上龙章礼服,恭贺吾皇登基!”
江阮宁恭恭敬敬的说着,而后向上举起那盛有龙袍的托盘,山呼道:“恭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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