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待会儿阿宁来了你要是还敢这么说话,信不信我——”
“来了来了!”
孟宗齐教训妻子女儿的话还没说完,家丁的通报声就传了过来,就见那边长街拐角逶迤出现一队人,新阳侯府的扈从护卫着三辆马车徐徐驶来,为首一个穿着齐整的年轻男子先策马朝他们来了。
“这就是江阮宁嫁的新阳侯?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孟芙看这男子相貌平平,听说还是戍边武将出身,家世也不算显赫,心下终于是好受些了。
和母亲对了个眼神,扶了扶鬓边的金钗,正准备随着孟宗齐上前去迎,却听那男子朝他们抱拳说:“此地的知府大人听闻侯爷和夫人驾临,在城门处接风耽搁了些时辰,遣小人先来通告,还望舅老爷和舅夫人勿见怪。”
原来这只是人家的一个随从,闹了大乌龙的孟家众人脸色有些僵硬,尤其是孟芙,刚刚脸上好不容易摆出来准备奚落江阮宁的笑容都还没收回去呢。
“啊,知府大人竟知道,还亲自到城门处去接风了?”
孟宗齐重复了一下刚刚姜无说的话,心里头却是酸酸的,这样的待遇,是他们孟家如今想都不敢想的。
他自然是希望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飞黄腾达的,但正如女儿所说,自己身为一个长辈,如今都需要都冒着寒风在这恭候着,外甥女却连一州之长都主动去巴结。
69書吧
孟家门庭衰落之后,这个中滋味,真是令人愁肠百结。
魏策知道江阮宁归家心切,所以对此地的知府也只是随意应付了两句,便带着人入了城。
孟家众人这才终于得见这对上京城远道而来的宗侯夫妇。
魏策先从马车上下来,果真是器宇轩昂得令人侧目,出行在外的他虽只着常服,一副窄腰宽肩的修硕身材却是天生的衣架子,双目精奕,眉眼如剑,顾盼间气势非凡,令人下意识折服。
而稍迟他半步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就娇小许多了,江阮宁今日只穿了件倩碧色的直领束襟,下着一条嫩柳色的家常袄裙,但稍作打扮的她,就已经足够清丽无俦。
乌黑的一头长发,梳作了芙蓉髻,玉颈之上佩着宝石璎珞,琵琶袖下隐隐可见戴了一对儿玉钏,衬得皓腕如雪,贵不可言。
“雨路湿滑,小心些。”
她伸手扶着魏策宽厚的掌心款步走下马车,二人做了真夫妻之后,举手投足间都不自觉的亲昵了许多,此时缓步行来,如同珠辉玉丽的一双璧人,把孟家稍显暗淡的破旧大门都映照得明亮了几分。
孟宗齐自然是喜不自胜的,主动上前去拦住了江阮宁的拜礼,朗声笑道:“平安到了就好!”
江阮宁在桐岭县发生的事情被魏策很好的掩盖了,所以孟宗齐听到的不过是江阮宁在路上住的客栈不慎走水而已,至于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是一概不知的。
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之后,终于把两人迎进了府中。
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江阮宁,孟芙站在门槛上久久不能回神。
说实话江阮宁刚刚的样子,就是她想要成为的模样,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坦荡与贵气,还有那好到让人嫉妒的命。
在她看来,江阮宁能有今天就是命好,而这种好命,更像是偷走她的。
她一出生就在簪缨世家,祖父还在的时候,孟家家风刚正,他父亲更是被母亲拿捏得死死的,从来没有什么庶子庶女敢和她争。
而在她还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孟府大小姐的时候,嫁了一个风流成性丈夫的姑姑,总是成为亲戚间的笑柄,连带着江阮宁在这些表姊表妹中也没少被歧视。
逢年过节江阮宁陪她母亲回孟家省亲的时候,自己总要问问她,她父亲是不是在外面有个小家了,是不是不要她了。
人在得意时总是对揭别人的伤疤乐此不疲,自己得意和看别人失意都是令人畅快的事。
江阮宁总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角落里任她们奚落,直到她父亲在祖父的提携下做到了兵部员外郎,姑母也颇得皇后喜爱,她们才装模作样的接纳江阮宁。
那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和江阮宁的地位就是云泥之别。
可此后她们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就像是交叉换位了一样,孟家一朝衰败,失去了爵位的孟氏退居偏僻穷酸的灵州,她的地位身份一落千丈,而江阮宁却扶摇直上,如今竟成了母亲都不敢小觑的诰命夫人。
现在魏策的出众更让她实在难以释怀,这样的男人怎么就被江阮宁找到了,不是说她家里那个妾室把她嫁的是个老鳏夫吗?
凭什么江阮宁闭着眼睛随便一嫁就是个朝廷新贵?而自己都快十八了,还耽搁在这灵州东挑西拣的。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就是从她们孟家提携了江乾开始的,要是祖父把那点门道用在父亲身上,她们孟家何至于在后来元气大伤,连上京城都回不去?
更别说江乾在孟家出事的时候不闻不问,完全就是忘恩负义,作为他的女儿,江阮宁又能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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