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节果然是过得不大顺利,江阮宁祖母的身子每况愈下,一场小小的风寒便让她再次缠绵病榻,郎中说她恐怕熬不过这个冬日了。
69書吧
如果说江家还有谁值得江阮宁在乎的话,也就是还算明事理的祖母了,所以她初二日便带着几个丫鬟归宁,亲自照料弥留之际的老人家。
“其实有什么好怕的,到了我这个年纪,再拖沓就是惹人厌烦了。”
看着趴在自已床榻边双眼通红的江阮宁,郑氏却反倒是安慰起她来了,她这辈子也算问心无愧,唯一的内疚是为了振兴江家,为自已那不成器的儿子求娶了江阮宁的母亲。
凭着这门姻亲,江乾挤进了兵部,江家在京城也有了立足之地,但却锁住了江阮宁母亲一辈子的幸福,让她活得行尸走肉一般,这是她做的孽。
所以后来王姨娘的事情败露,孟安蓉拿着和离书到她面前来时,她答应了。
她只是请求孟安蓉至少撑到江阮宁成婚再离家,不想那个一向隐忍守礼的儿媳,竟然会以那样充满争议的方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年关于江阮宁母亲的流言蜚语她也听了许多,但总不会相信她是与人私奔了。
“你母亲若是在天有灵,见到你有今日的着落,总也算是一种安慰......”
刚才她看见魏策亲自送江阮宁回来,那个之前曾经退过婚事的戍边武将,现在看来对江阮宁还算体贴。
已经神志不清的郑氏迷迷糊糊的说着她还放不下的人和事,摸着祖母枯瘦如竹的手,江阮宁却是泣不成声。
刚刚她问这院里的丫鬟,祖母年前就病倒了,但王姨娘和父亲不闻不问,后来又出了江宝画婚约的变故,更没人顾及到她这边,这才让小病拖成了大病。
而她自已也是直到现在才听到消息,竟然还是从魏策的口中,原因是父亲害怕自已丁母忧三年回来,会影响在兵部的位置,让魏策帮他想想办法,让圣上下旨夺情。
蔺朝虽重礼法,但因为近年来朝局不稳,边境常有异族侵袭,所以一般默认手掌兵权或涉及兵枢的高位者不必严守丁忧之制。
可江乾不过兵部一个员外郎,既不需要带兵打仗,兵部也不是离了他就不行了,所以想让圣上下旨夺情是很难的事。
他也深知这点,所以这两天急得团团转,在兵部员外郎的位置上混了这大半辈子,一直都没什么建树,这要是一离开,想再官复原职就难了,眼看马上就要有选调的机会了,他可不能就这样远离官场。
“那天答应岳父大人的事,我已经着人去办了,但老夫人这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您可要快点下定决心啊。”
书房里,魏策缓缓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眼看着里面袅袅的热气渐渐消散在冷气中,正如他对面江乾慢慢变得灰败的脸色。
那天他带着王姨娘去魏家兴师问罪是假,想借此让魏策补偿他是真,眼看家里老娘要不行了,他现在哪还有心思操心女儿的婚事。
但如果能让魏策这个新阳侯出手,让他继续留在上京,他也不介意扮演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
魏策也果然如他所料,答应会补偿江家,但是听到他的要求之后,江乾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岳父大人,想必你也有自知之明,以你在兵部的重要性,根本就不足以让圣上夺情,但如果你现在关系到孙尚书的清白,不只是圣上,就是皇后或是其他有志于夺嫡的皇子,都会极力挽留你在上京城的。”
“可是,这万一......”
说白了江乾一辈子在官场都是夹着尾巴混过来了,现在竟然让他出头去揭发首辅孙尚书,这怎么看都是找死的行为。
先不说孙家根基如此深厚,就是站在他们后面的孙贵妃和大皇子,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虽然魏策保证了会助他一臂之力,但他真的从来没干过这事儿。
魏策也不着急,往椅子上一靠,漫不经心的说:“那就看岳父大人是想继续留在这花红柳绿的上京,继续当你的员外郎,还是去坟地旁边风餐露宿的守孝二十七个月了。”
这话无疑击中了江乾的痛处,丁忧需得在陵地旁边席地而居,晏饮享乐全无不说,还茹素简衣形同乞儿,他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哪能吃得了这种苦。
“容我再想想——”
看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纠结,魏策深邃的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冷芒。
孙简实在太无懈可击了,有孙贵妃和大皇子当靠山,孙家在朝堂上几乎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想要动摇他的根基,必须引川之水,让他尝尝倒噬的滋味。
江乾这个同在兵部,而且这么多年来都没被孙简放在眼里的小喽啰,最适合用来给他意想不到的一击了。
两人在这里密谈的内容,自然是江阮宁完全想不到的,她看到父亲不计成本的送来提补身体的人参灵芝,只当他也算有点孝心。
但是她不知道,一个可怕的阴谋正悄然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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