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一刻的江阮宁,就知道她的眼底涌现着杀意,“我母亲一辈子知书达礼,从无半点越矩,若不是被你们母女所逼,岂会走上绝路?
如今她人都已经不在了,还要受你如此污蔑?你是用这只眼睛看到的吗,那我便让你再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眼看她是动真格的了,风亭里的两个丫鬟都慌了,刚刚明萝是拦着江宝画的侍女去救人,现在她只能先上前拉住江阮宁紧张道:“夫人三思,莫要为这种人让您自己的手脏了。”
只是现在的江阮宁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她脑海中想到的只是那个温柔美丽的妇人,总是温声软语的教导她礼义廉耻。
她虽是名门出身,却从不贱于商贾,创立的锦云坊在战乱之年收纳无数贫苦的军属桑妇做活儿。
她慈悲为怀,每年布施救济不计其数,从江阮宁有记忆开始,她就没有做过一件亏待别人的事.....
可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先是目睹了母家的灰飞烟灭,而后又遭受了丈夫最灭顶的背叛,最后背负万千骂名死去。
身为她倾注了所有爱意的女儿,自己不仅没能在她最后的时刻陪在她身边,甚至现在连她身后清名都保不住!
江阮宁的恨,是明萝不能体会的切肤之痛!
“江宝画,在知道你们母女存在之前,我信因果报应,而现在,我更相信有仇必报!”
她冷冷的说完这一句,手中珠钗扬起,眼看就要扎下去,吓傻的江宝画尖叫着死死抓住江阮宁的手腕,斜刺里也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握住了江阮宁那只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红的手。
手腕处滚烫的触感让江阮宁找回了些许理智,她偏头看向那个阻止她报仇的人。
魏策下值后听说江阮宁回了娘家,担心她受委屈还特意来接,谁知道在前院久等不到,寻到这里竟然见到这样一幅场景。
说实话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识江阮宁的凶悍,之前孙婳仪也曾被她当众拿刀挟持过。
他不明白为什么平时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就会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还是说,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她?
“侯爷!侯爷救我,我不过是顶撞了几句,姐姐就要杀我——”
江宝画见魏策来了,立马带着哭腔梨花带雨的告状。
“阿宁,先放开,想想你现在的身份,传出去让别人怎么说你?”
魏策怕她受伤,伸手去包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因为过分用力,发簪上尖锐的玉石已经扎进了她的血肉中。
“别人会怎么说我,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江阮宁看着不问缘由就责怪自己的魏策,冷笑道:“如果我今天忍气吞声,别人只会说我自知理亏,说我母亲水性杨花,说我们母女一脉相承!这样的话我听了三年!”
她的样子是那么让人心碎,让魏策心头一痛,忍不住道:“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或者说是上一辈的事,你为什么要一直揪着不放呢?”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你自己,要一直把这些陈年旧事扛在身上,一个人过得那么辛苦。
“过去的事?”
江阮宁指着趁机躲到魏策身后去的江宝画,声音噙着失望:“那不是过去的事!因为她们,让我母亲心灰意冷,悲惨而死!
因为那件事,让我在孤立无援的时候嫁给你,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我和母亲一生都被她们毁了,你让我放过她,那谁来放过我们母女!”
她那句不爱的男人说出口的时候,魏策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心口的钝痛。
原来时间过了这么久,自己做了这么多,江阮宁也不曾对自己动过一点点爱意,更视嫁给自己为一生的悲剧?
那自己这段时间的卑躬屈膝又算什么?那些逐渐的亲密,也不过是她在为了履行那份约法三章而已吗?
“可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你现在已经是新阳侯夫人了,如果你连这点都忍耐不了,总是这般浑身是刺,只会让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被刺伤的。”
虽然心底一片受伤,魏策还是忍着情绪安抚江阮宁,她现在的身份实在是被太多的人盯着,如果她今天在这里真的戳瞎了江宝画的眼睛的话,不知道又要起什么波澜。
江阮宁笑了笑,倏然甩开手里染血的发簪,抹了一把眼角不自觉滚落下来的眼泪,颓然的转过身去:“魏策,你让我想想自己的身份。
我现在告诉你,你从未让我感受到,作为你的妻子,作为新阳侯夫人,我该有的有恃无恐。”
她哽咽了一下,回头看着魏策,“我母亲予我血肉,为我缝衣十六载,为我殚精竭虑十数年,你不过许以区区妻位,就让我连为她伸冤都不行的话?
那我们还是早日和离的好,因为你在我心里还不配和我母亲相提并论。”
轰隆
这样的话对魏策来说无疑是最无情的打击,他不是要和江阮宁的母亲去比在她心底的重要性,但他接受不了江阮宁如此直白的告诉他,自己在他心里是那么的没有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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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她就要这样离开,魏策突然慌了,伸手去拉江阮宁的衣袖,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其实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自己错估了江阮宁心底一直埋藏的恨意,可是,那些东西真的比眼前人更重要吗?
他们才刚刚和好没多久啊,江阮宁竟然就再次因为这种事提了和离,她对自己到底是有多可有可无?
“魏策,请你也想想,若不是当年那场意外,你我根本就不会有今日!”
江阮宁连头都没回,就扯回了魏策手中的衣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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