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今义心不在焉地跟对方寒暄了几句。
最后又漫无目的地从韦府离开,往自己的店铺走去。
一路上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件怪事之中。
直到马上抵达店铺,被金简看见,还被对方喊了好几次,他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看向金简。
“李居士!李居士你让我好找!你刚才去哪儿了?那个来找你的人究竟是谁?”
“我已经跟我们驱鬼院的一些大人打过招呼了,就说您是幺郎的朋友,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李今义怅然若失地摆摆手:“没有。”
“李居士,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李今义顿了顿,忽然拉住了金简,认真说道:“金简,我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回答我。”
“你说。”
“你们幺郎跟你们大人,关系如何?”
“他们很好啊,大人只有幺郎一个儿子,对幺郎视若珍宝,幺郎依赖大人,二人父慈子孝。”
“那……那幺郎和他的阿娘呢?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他的阿娘?”
“幺郎的阿娘她……”金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的犹豫。
“李居士请你千万不要再幺郎面前提及他的阿娘,这是他的伤心事,他的阿娘在他一岁左右的时候,就去世了。”
“啊?没了?”李今义惊讶道,“怎么会没了?”
“好像是幺郎的胎象就不好……生下来以后没多久夫人就重病缠身,拖了一年后还是去世了。”
“啊,这样啊。那她……”
好像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可是,这也没有办法解释这个长命锁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直接问问他,张嵋的阿娘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
但这样的话,目的性未免太强了。
李今义觉得这样旁敲侧击不好,干脆等一会儿张嵋过来,问问张嵋是哪儿弄来这个东西比较好。
就在李今义打定主意想要等张嵋的时候。
门外忽然传来的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李今义一转头,却发现是王徽嫣穿着素色的衣裙,由薄雾陪着站在门口。
“李居士,你有客人吗?”
王徽嫣之前来店的时候也遇到过金简,但那时候的金简只是安静地站在张嵋身边,她根本没有看清金简的容貌。
因此今天一看见金简,难免有些陌生。
“不,李居士没有客人,夫人请进。”
金简微微一笑,连忙退让到一边,让李今义招呼她。
“李居士,我刚回到韦府,就听说你已经帮三郎解决了那件事情,我来代替公主给李居士送酬金。”
王徽嫣说完,同样身穿素色衣裙的薄雾赶忙走了过来,将一盘金铤俸上。
李今义没有推辞,再三拜谢过后王徽嫣,将那一盘金铤接了过来。
“多谢夫人,还未问及夫人身体恢复的如何?夫人的姐姐现在可还安康?”
“我很好,但我的姐姐……”王徽嫣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很奇怪的表情,到不是惋惜,反而是一种单纯的无奈。
“她不太好,她疯了。”
“疯了?”
“嗯……听说昨晚我没有醒来的时候,由驱鬼院的张大人做主把那个蓄养猫鬼的妖妇幻云给处以火刑。”
“那野道宗的妖妇人人得而诛之,可我姐姐却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为她开口求情,夜里更是突然攻击阿耶和阿娘,我阿娘不幸被她掐得昏厥过去,阿耶也被她咬得鲜血淋漓。”
“后来我们请了驱鬼院的大人又来帮我们看了一看,说我姐姐多半是被那妖妇给施加了什么咒术,以至于神志不清,才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眼下我阿耶和阿娘已经将她送回了太原老家,找了个寺庙看管起来了。”
李今义听着她的话,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王徽嫦的样子。
对方美丽大方,气质雍容华贵,其实算的上是以为佳人,但怎奈遇人不淑,做事也有些冲动,而家人又不怎么疼爱维护于她。
他当时就有些忧心王徽嫦日后的结局,没想到这么快对方就已经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漳州王,未曾挽留于她吗?毕竟她是浚儿的生母。”
王徽嫣勉强一笑:“漳州王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是她自己不懂事,也总是做蠢事,把自己的名声都败坏臭了。而且,漳州王殿下马上就要娶新的王妃了,有了新的王妃,浚儿会有人照顾的。”
李今义面对着她的笑容,心里总不是滋味。
“其实你们应该关心一下王侧妃的,她已经不止一次向你们求助过了……”
王徽嫣用一种淡然的表情面向李今义,她没说一个字,但李今义却明显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介意自己涉足对方的家事了。
69書吧
“李居士真是好心肠,这次多谢李居士了,告辞。”
王徽嫣微微颔首,带着薄雾离开了店铺。
李今义直到看她走远了,才反应过来没有问问对方以后会做怎样的打算。
是守节继续留在韦家?
还是回到王家?
一旁的金简见李今义怅然若失,又想起李今义曾经对王徽嫣很有好感,一时间误以为李今义是情场失意,于是忍不住劝解道:“李居士,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位小夫人并非您的良配,你就不要挂怀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想其他的。”李今义一面解释,一面好奇地问道,“金简,以前是不是跟着张显张大人做事?”
“嗯,是啊。”金简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李今义认真问道:“那你是不是知道长安城中很多权贵的为人?”
金简有些为难地看向李今义,诚恳地回答道:“奴婢身份卑微,对于这些大人也只是略知一二。”
“那你觉得她性格怎么样?嗯……你应该也对刚才那个女人略知一二吧?”
“是知道一些,那是王侍郎家的二娘,她的口碑在长安城中很好,属于人人称赞的那一种,她出身好,为人好,嫁得好,是长安城许多贵女倾慕学习的榜样。”
“这样啊……”李今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但是心里却忍不住回想起长孙寿和佛果儿对她的评价。
凉薄。
这个看似被人们倾慕学习的贵女,其实早在栽培的过程中,就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原本属于人的感情。
她完完全全按照榜样的标准被培养,对于父母公婆她尽心孝顺,对于丈夫她急切救护……在所有人们看得到的重要关系上,她表现得丝毫没有差错。
但桩桩件件却又不值得去深究。
因为她的每一项都秉承着点到即止的原则。
看似面面俱到,实则她真正抵达的,也确实都只是到了表面罢了。
至于对于在她看来可以完全舍弃的关系,她会一点儿都不留恋。
哪怕是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她也可以避之不及。
李今义不觉得自己,或者是韦昀,哪怕是韦佑钧或李卿月会在王徽嫣心里有多重要的位置。
想到这里,李今义自以为不会有所触动的心,还是微微有些失落。
好像一个交往得还不错的朋友,一下子与自己摊牌不再相处了一样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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