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的这几个月，两人都是在顾姌家里约会得多，只有一回顾姌说想去他家里看看时来过一次，那天是他弟弟的生日，三人一块吃了饭，林承霄把她介绍给对方。
少年见到她反应也不大，只问了一句：“你不会骗我哥吧？”
顾姌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摇头说不会，给了承诺，希望少年能相信她。
林承允：“你要是没做到，就算我哥原谅你，我也不会。”
顾姌没有林承霄家的钥匙，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等，也没发消息，怕发了他就躲。
住对门的老奶奶见她在那待了好一段时间，问她要不要先到她家里坐坐，说对面的小伙子当了明星，时常工作到半夜才回来，有时甚至清晨了才到家，偶尔要进门时和准备去早市的她碰上，总是有礼貌地和她问早。
奶奶问她是小伙子的什么人。
顾姌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只说了两个字：“朋友。”
后来时间晚了，顾姌不好意思再叨扰，又回到了林承霄门前。月光照入楼梯间的小窗，把影子拖得斜长，晚风带着凉意抚上了肌肤。
顾姌蹲了下来，把指尖藏进袖口，觉得有些冷了。
又过了一会儿，楼梯间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视线盯着楼梯口，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忐忑。
最终，脚步声在前一层楼停住。
开门，关门。
她失望地垂下眼，想着自己这样究竟是在做什么？
泪转上眼眶，侵蚀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顾姌想逃了。
当这个念头出现，一切都要完了。
顾姌咬着唇，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不断反复说着要自己别任性，说他不是故意要躲她，只是工作推迟了，是不得已的。
可这些话始终没有说服她自己。
那座好不容易才推倒的城墙又重新筑起了，她想要躲在里面，谁都不想见。
顾姌站起身，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深吸了口气，打算离开了。
然而，才向前走了一步，就撞进熟悉的怀抱。
“⋯⋯”
她不敢抬头，只是捏着手，垂眸盯着鞋尖，努力想忽略他的气息。
“你怎么来了？”林承霄见她出现也是意外，话问出口，余光就看见门前的地砖上有破碎的湿痕，意识到是顾姌掉的眼泪，眸光狠狠一颤。
镜头之外，她总是笑着，从未哭过。
“我要走了。”顾姌还是没看他，匆匆丟下一句话，绕开了他。
“顾姌。”
林承霄本能拦住了她，语声泛颤，像是感受到了失重前的悚然，指间攥得紧，在顾姌白皙的手腕上勒出了印子，看着格外怵目。
顾姌被抓得疼，却也没示弱，扯着手想抽开。
她一挣扎，林承霄更慌，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把人拽回面前，张了口想说些什么，脖子却像被人扼着，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句警语又出现了。
——你别成了她的绊脚石。
林承霄觉得自己要疯了。
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好好爱他了，他的存在却是会害了她。
林承霄笑了，苦涩的，连眼眶都红了。
顾姌看着他，看见了他眼底压抑着没说出口的挣扎和自责，看见了那些她好不容易驱赶走一些的黑又重新卷土归来，把他世界里的光亮都吞噬。
“林承霄，你⋯⋯”
“对不起。”
他最终还是说了那句话，那句她曾经和他说过别再对她说的话。
林承霄松了手，别开眼，不敢再看她。
现在，就连看着她，他都觉得自己是有罪的，是会害了她的。
任何可能被人发现他们之间关系的举动，哪怕只是她捎来一句短讯、打来一通电话、和他说一句话，只要给了回应，他心里都是罪恶。
他总是害他在乎的人得不到幸福。
他母亲是这样，他父亲是这样，他弟弟是这样，如今顾姌也是这样。
他在谁身边都不对。
他在谁身边都不好。
他根本就不该存在。
“时间晚了，我替你叫车。”
林承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还来不及点开软件，就被人抓住了手。他狠狠一怔，没能反应过来，顾姌抢过他拿在另一手的钥匙，开了门，把他带进了屋里。
门一关上，她就抱住了他。
“林承霄，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任性了，是我闹脾气，我没有不要你，你不要道歉，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顾姌开了口就不敢停，拼命地说，就怕林承霄不愿相信，把他抱得好紧。
她刚刚看見了，他陷在了绝望里，灵魂不停下坠。
即使再委屈、再难受，她还是舍不得看他又跌回过往的深渊里，她好不容易才让他学会多笑一些的，他好不容易才会笑了。
顾姌一道歉，林承霄心里罪恶更深。
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把所有的光暖都给他，他却如此伤害她。
林承霄收手抱紧她，摇着头，否认她所有的话：“你很好。顾姌，你很好。是我不好，是我，我会拖累你，我会害了你，是我不好⋯⋯”
顾姌听得一头雾水，想着这段时间舆论没一则说他不是，她的粉丝更是一面倒地感激他，说当时要是没有他在，后果他们全不敢想，就连她的经纪公司发表的正式声明里也都和他道了感谢，事发那几天的新闻报道也都正向，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轻拍着他的背，温声道：“林承霄，怎么了？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林承霄还是摇头，重复说着同样的话，像溺水的人，不断呼救，却听不见旁人的声音。
顾姌被勒得难受，拧眉低哼了声痛。
林承霄听见了，连忙松手退后，脚跟撞上了玄关前架高了的木地板，身子踉跄，跌在地上，拿在手里的手机也落了地。
顾姌被他吓得，立刻上前想把人扶起，就见手机的屏幕亮起。
是微信的消息通知。
Ryan：记者拍到顾姌去了你家。
眸光轻怔，下一秒，电话就来了，顾姌早先一步伸手，拿过手机接听。
“我不是让你最近小心一点吗？缪斯正在替顾姌谈瞿导的电影，我也在替你找下一个剧本，这新闻要是爆出来，你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她。”Ryan平声而语，字里行间却是清晰的指责。“让你忍几个星期不见面就这么难？替她稍微想一下，替两家公司稍微想一下，就这么难吗？”
没人可以这么责备他。
“是我自己来找他的。”顾姌沉声，反驳了他所有指控。
电话那头的Ryan沉默了几秒，最后叹息着开口：“顾姌，你在想什么？”
顾姌始终见不得有人责怪他，低落的情绪堆叠了几个星期，想着自己误会了他，甚至还差点想逃离这段关系，最后却把他逼回深渊里，她就气得想骂人。
怒火屏蔽了理智，出口成了尖锐。
“我的公司不反对我谈恋爱，先前小悠也和我说了耀星不管林承霄的私事，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他避着不见我？被记者拍到又怎么样？我跟他在一起妨碍谁了？”
“顾姌，你别意气用事。”Ryan没被她的情绪影响，口吻依旧平淡。
69書吧
“对，我是意气用事！”顾姌哽咽着吼，气得都要哭了。“今天换作是你莫名其妙被人这样对待，小悠也会跟我做同样的决定！”
Ryan揉了揉眉心，“我们的情况不一样。”
“不管一不一样，我不准你这样对他。”她红着眼，坚持护着林承霄。
Ryan不想处理女孩子的拗脾气，“把电话给Devin。”
“我不要。”
语毕，顾姌直接把电话挂了。
“顾姌⋯⋯”男人怔怔地看着她，没见过她发脾气，眼里全是不知所措。
“笨蛋，別人让你不见我，你就真的不见我吗？”顾姌哭着骂他，跪着把人抱进怀里，眼泪又掉了。“那我要你来见我，你怎么不听我的？”
“对不起。”
他还是道歉，犹豫了几秒，把头靠上了她的肩。
“你知不知道，我那几天一直做噩梦。”顾姌抱紧他，揉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可怜，其中却又带了几分倔，是完全示弱以前最后的挣扎。
林承霄抬手回抱，又一次道歉，“对不起。”
“我想要你陪，是因为小的时候⋯⋯”顾姌抿唇，闭上了眼，哽咽着开口：“也被人这样威胁过。”
听闻，林承霄一怔，心被字句拧过，立刻抬头看她。
顾姌眼眶红了一圈，眸里全是眼泪，唇抿得死紧，是极力隐藏恐惧的模样。她看着他，搁在他背上的手攥着他的衬衫，所有颤抖都透过衣料传递到他身上。
“顾姌，对不起。”林承霄哑着声，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后悔至极。“对不起，让你一个人。”
顾姌摇头，眼泪落了几滴下来，在林承霄肩上灼出泪痕，“⋯⋯不是你的错。”
见顾姌都哭了还是不愿责怪他，林承霄愧疚更甚，把人抱得更紧。
怎么会不是他的错？
没察觉她的情绪，没过问她的想法，他错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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