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午饭极其丰盛。
岑缨看着桌上的许多菜,都是自己最喜欢的菜,她也猜到了这都是舅母下的厨。
其实舅母就是碎嘴,嘴上说着些不饶人的话,待他们都格外好。
舅舅待她也很好,因为幼年时舅舅带着她去玩,然后她贪玩失踪了,舅舅常年心存愧疚。即使岑缨后来百般解释劝慰着是她贪玩,但舅舅依然自责不已。
用完午饭回府的岑缨还捎了一点梅花酥饼回去。
其实是外祖父硬塞给她的,让她在府上闲暇的时候吃。
她与外祖父他们关系很好,但是太子哥哥就与他们鲜少来往,因为父皇不喜外戚来往过甚。
只是临走前,外祖父特意送她出门,才稍稍问道:“你与那位奚公子感情可好?”
“外祖父何故这样问?”岑缨不解,问了出来。
“我托人给你俩算了一卦,卦象上写着苦尽甘来,绝处逢生。我想这般预示着你俩近日来要经受些磋磨,恐有苦难滋生。”
崔千里找的人正是他那隐退闲散多年的故交,老国师祁先生,二人年少相识,在朝堂上也是携手并进,扶持明君。
69書吧
他那个人极擅岐黄之术,擅长卜卦。
上一次卜的卦是预言崔氏会出皇后,果真出了,正是当年崔皇后。
“外祖父应当未曾与他相见?”岑缨也不知,这样猜测着。
搀扶着外祖父到了大门处。
“即便未见过,也是听过少年人的名声。”
“什么名声?”
“阿萤,以后你便知道了。”
“好,阿萤走了,伏愿外祖父身体安康。”
岑缨转身,跨了门槛下了台阶。
外祖父总喜欢说这些稀奇的话语,大有玄机,她听不懂。
——
岑缨拿着梅花酥饼回到了书房。
书房里烛火明亮,有一身影正在低头伏案书写,肩背挺得很直,执笔的手流畅沉稳。
这般姿态很好,是岑缨永远学不来的,一人练字时,岑缨只会头压得极低,背也弯着,因为那样很舒服。有旁人看着时,她就会挺直肩背,维持着皇族子女的一贯姿态。
岑缨有意同他改善关系,想了想换了个称呼:“夫君,可要吃些酥饼?”
即使二人还未有夫妻间的事情,但是他已然是公认的驸马,还有外祖父叮嘱的那些话语。
她记在心里,也是听着外祖父的话。
“你唤我什么?”那人写字的手顿了顿,声音急切,从席上起身。
岑缨微愣,他这么吃惊做甚,着急忙慌的。
她莞尔一笑,“夫君啊,难道往常我没有这般叫过吗?”
看他脸上那般表情,想来三年间这个身体里的人不是这样叫的,也不知那人如何称呼奚砚。
“不曾。”奚砚摇头,心头颤动。
他站在室内,接过了留有余温的酥饼,恍如多年前的密室里他递去的那块糕点。
梅花酥饼用一层浆纸包裹着,摸着极软。
“夫君,你的表…小字是什么啊?”
岑缨又问着,有些好奇,她觉得叫夫君怪怪的,有些拗口。
总之连名带姓直呼也不大好,这般想着,她便来问清他的表字与小字,也好以后称呼。但是她又想到,奚砚是从前那人强取豪夺到这里来的,在这里过了三年,如今二十三岁,病逝于世人眼中,或许未曾行过冠礼没有表字。
看着人愣在原地,她又问了句:“是没有吗?”
小字是父母双亲取的,也就是乳名小名这类。
岑缨问出来,才觉得后悔,抿着唇,颇为尴尬。
她怎么专挑人痛处问。
“冬郎,我生于冬月二十九。幼时父母给我取小名为冬郎。”
奚砚这般说着,这个称呼已经多年没有人称呼过,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小名。
“冬郎,挺好的。”
岑缨点头赞叹,没多想,又招呼着:“酥饼你快尝尝看,是我外祖父给我准备的,很甜很好吃。”
她快速转移了话题,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奚砚眼中的落寞神情。
他刻意说了自己的生辰,还有二十二日,可是无人在意。
奚砚收敛了神情,镇定自若地拆了纸。
裹着里面的梅花酥饼,咬了一口。
喟叹道:“确实很甜。”
甜的不是酥饼,而是心意。
岑缨没听出深意,跟着附和道:“是吧,真的很甜,我打小就喜欢外祖父给我的这类酥饼,春日的杏花糕,夏日的荷花酥饼,秋日的桂花糕,冬日的梅花酥饼。”
她与人讲着,那抹喜悦涌上了眉头心上。
外祖父待她真的很好很好。
奚砚又咬了一口,吞咽完才问了句:“那往后我可以吃到吗?”
一句颇为冒昧的话。
岑缨愣了愣,想吃的话不是出街就能买吗?外祖父家的那是她的,他还要跟自己抢不成?
本来分量就没那么多,他一个青年男子食量大,那得嘱咐外祖父多准备些,太累着外祖父了。
看着对面人脸上清冷的神情,没什么情绪,大抵是未等到回复失魂落魄。
心底软了一下,岑缨柔柔答道:“也行啊,那你得早些动心。”
既如此,若要吃酥饼,那便用动心来交换。
对面没了言语,似是一噎,刚吃到嘴里的酥饼就噎住了,猛地咳嗽着。
岑缨连忙拿过了桌子上早先就晾好的茶水过去,给他递了过去,给他拍着背。
偷笑劝慰道:“你吃慢些,没人和你抢,我也没说不让你吃。”
她放在人肩膀上的手轻轻拍着,学着幼时自己呛住了的样子,有人给自己拍着背。
那是段很遥远的记忆。
岑缨已经记不大清了,那时候好像是在临国,她在黑屋子里,饿得想死,周围的老鼠乱窜,有人给她投喂了一块酥饼,她饿疯了一样啃着,咽着。
吃得全都是碎屑,最后呛住了,那人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抚。
记忆回笼,岑缨拿回了自己的手。
“对了,你方才在写些什么,我能看看吗?”
岑缨觉得氛围不大对,快速转移着话题,她想到方才进来时看到奚砚正在伏案书写。
直接去看当然不礼貌,她需要询问一番,若不能便算了,她不是那般强制的人。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