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上。
大膳堂里。
岑缨让府里的管家和嬷嬷准备了颇为丰盛的晚膳,用来招待安宁王。
在马车上,她就听完了他和奚砚的商谈,从蓟国齐王的图谋到渊国的内斗夺权再到临国的局势变化,听完她觉得脑子晕乎乎的。
那时很想打瞌睡,此时吹着夜风,清醒了很多。
那两个人还在会客堂里商谈些事情,她已经让管家去请两人过来了。
“公主,奴婢觉得公主不宜与安宁王交往过密,容易引起皇上猜忌。”
采薇在一旁憋了好久才缓缓说出来,纵然这安宁王儒雅风姿,才能出众,可是始终是他国王爷。自家公主若是与之来往过密,皇上一向认为公主是太子党的,就会以为这是太子的授意。
岑缨看了一眼满脸诚恳的采薇,她点点头,“我心中有数的。”
父皇一向猜忌多疑,只怕是今日皇兄的喜冬宴上安宁王不请自来就引起了父皇的猜忌。
天上星子微弱闪烁,月色皎洁。
岑缨看着天上的北斗七星,又看着它周围的其他星星。其实他们皇室中的子女就很像这些星辰,有光芒闪烁的也有黯淡微光的。
正等着,那两人就过来了。
她抬着头看着正过来的两个人,心里微微触动,说不上来的感觉,并不是惊异,震惊于他们两个人的气质风度,而是一种艳羡嫉妒。
他们两个人是认识多年的旧友,走起路来都是同频的,气质相差不大,容貌上都是一众人中的佼佼者,这让她有些吃味。
她立马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换成了严肃的表情。
“二位请用膳。”
她带着两个人往前走。
姜蔺濡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一股冷气,他拢紧了衣服,这寒风也没吹起来,他碰了碰好友的胳膊,“你俩又咋了?”
他觉得可能是这两个人吵架了,但是刚才他一直在陪自己啊。
“你话太多了。”
奚砚抱怨了句,加快了步伐,跟着人踏进了膳堂。
一张八仙桌,三个人围坐着,上面已经摆了许多丰盛的菜肴,样式稍微偏清淡。
但是摆在姜蔺濡面前的都是偏重口的菜式,诸如偏辣的,偏咸的。
他会心一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长公主还怪上道的,应该是向奚四打听了他的喜好,他一贯是偏好重口的。
夹着面前的红烧鱼,他咬了一口,这还是小心剔过了刺的。
“府上饮食一贯偏淡,准备重口菜式不多,还请安宁王将就一番了。”
岑缨说着一阵自谦的话语,让人端了酒和茶水上来,放在一旁,让在旁边的侍女给两个人满上。
茶是君山银针,是奚砚喝的。酒是万象皆春,是用来招待安宁王的。
这喜好都是奚砚告诉他的,岑缨当时让人准备晚膳的时候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姜蔺濡咀嚼完了嘴中的菜,缓缓开口:“哪里的话,这样合口味的菜,已经很用心了,就连这酒都是顶好的万象皆春。”
光是闻着这浓郁的酒味,姜蔺濡就已经馋了,这一路他也喝了沿途的很多酒,却没有这样好喝的酒。
万象皆春酒,喝起来绵爽清冽,香醇宜人。
几个人吃着饭,喝着酒水,偶尔又闲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岑缨夹着自己面前的粉藕,这是从南郡运送过来的,味道很好,一向是用来炖汤的。
她开口谈起其他的事情,换了个话题,“你们两个人认识多久了?”
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感受,有些吃味,有些嫉妒。
可是她不应该如此嫉妒,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知交挚友,关系亲近些也是理所当然。
“十七年。”
奚砚轻声开口,这声音本该是低沉而悦耳的,应该如潺潺清溪落在玉盘上那样。可是在岑缨听起来,觉得有些难听。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七年呢?
奚砚他如今也才二十三,这样来看他六岁时就结识了这位安宁王,他们算是一同长大的。
岑缨又问着:“那你俩小时候有什么趣事吗?我想听听。”
她有些好奇这两个人的过往,她记得自己去临国皇宫那时候,皇宫很大很容易迷路,临国人不好相与,为难她和舅舅。
“要谈起年幼时的趣事,那可就很多了。”姜蔺濡夹着自己面前的咸鸭蛋,轻轻品尝,又接着开口道:“我们两个人境况很像,我不受父皇宠爱,身份低微,他在府上也受排挤,遭人辱骂欺负。但是我们成为朋友却花了很久,他六岁那时候,就跟个冰坨子一样,完全不搭理人。”
“别瞎说,我年幼时纯粹是看不上你。”
“你别说,而今有时候不也是这样的?”
奚砚与岑缨的声音又同时传了出来,却都能听得清,一道声音沉稳有力一道声音清澈干净。
正垂着头吃着银耳羹的岑缨恍然抬头,这还怪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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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边坐着的姜蔺濡表情变换了一阵,这两个人还怪有默契的。他又继续开口:“不过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冰坨子最怕话唠。在我的死缠烂打的猛烈攻势之下,我们两个人成为了知交好友。他有神童之能,不过被人夺了去。”
许是喝了酒,姜蔺濡说起话来也轻飘飘的。
开始说着一些隐晦的事情,他愤愤道:“定北侯是个威名远扬功高震主的侯爷,战场上少有败仗,他是个好臣子,于国而言他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在家事上,他就是个拎不清的,既不懂得府上的宅斗,也不得懂得后宅女人的深情和幼子的苦难。”
“以至于后来他宠妾灭妻,教养子女上也有问题,以至于养出了大逆不道、残害手足的儿子。”
后面的这些姜蔺濡就没有细讲了,旧事重提终归是不好的事情,尤其是提及好友的惨状,他说出来没什么作用。
奚砚柔声开口,换了个话题:“幼时我们种的那棵橘树,今年结的橘子味道如何?”
姜蔺濡摇头无奈道:“太酸了,都快把我牙给酸掉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清蒸鲈鱼,岑缨夹了一块,放在自己的碗中,静静地听着两个人的话,她又用旁边的公筷给奚砚夹了块。
她在旁边插了句话:“我倒是挺喜欢吃酸的。”
“以后有机会,应当能吃到吧。”
姜蔺濡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试探地说着,看了眼旁边的奚四。
“也许吧。”岑缨点头,并不确定。
几个人畅谈着,吃菜喝酒,好不惬意。
他们聊了痴行客,聊至天色晚,聊了飘零浮萍,聊至月色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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