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依旧是那个书房,只是布局大有改变。
集茶室书房于一体,摆放的架子里的书格外少,被辟成了两处地方,一处格外明亮,灯火通明,一处幽暗无光,阴森静诡。
岑缨看着,眉头微皱,她的书房先前错落有致,各项书籍都会被她一一条列好,虽然她不是那样喜欢看书的人。
如今看着,少了许多书籍。
而且自己摆放的一些顾青桓曾给她制作的小玩意都没有了。
在书房整整待了两个时辰,岑缨清点了许多,发现自己从前读的那些女三书《女诫》、《女训》、《女论语》这三本都不见了踪迹,至于《诗经》、《论语》、《孟子》、《礼记》等书则放在了暗室之中,成了压箱底的书籍。
多了许多诸如《孙子兵法》、《史记》、《三十六计》等男子通读的书,还有一类岑缨看不懂的自编书,如《论疯批公主如何强取豪夺病弱公子十大原则》,总之很莫名其妙。
她没有发现任何与苏相苏则昭来往的信件。
这让她格外困惑,那他们二人是如何来往的,不可能留不下一丝一毫破绽,又不可能做梦交流。
还有一个更为独特的地方,她发现了密室里有父皇给的密信,是父皇的字迹与口吻。
密信上写道:辛苦吾儿,与驸马斡旋,以安天下,匡扶天下万民。
岑缨握着腰间垂着的玉环,仔细磋磨着,她不明白父皇的意思,所以与奚砚交好,能使渊国安定,万世太平?
有些荒唐,她不愿意相信。
这般来看还是要她为了家国大义牺牲,一如先前和亲那般,她终究是要做出牺牲。
纵使觉得荒唐不满,心中万千困惑,可若万一父皇所说为真,她逃不过这般的命运。
因为这里是渊国,而非自己梦中所见那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在这里,男子中,武将以封狼居胥、勒石燕然为荣,文臣以配享太庙、谥号文正为傲。
她虽不是文臣武将,可也有自己的希冀,她想青史留名。
暮色四合,夜色深沉。
岑缨去了栖迟院的偏房,也就是奚砚所住的那间,站在门口,她敲了门。
没等到任何回应,还是在远处把守的两个侍从过来回了句,让她直接进去就好,他们公子耳力不好。
“那我进去了?”
岑缨有些不大确信,她这样随意出入男子的房间不太合常理,昨日是事出有因。但是仔细一想,整座公主府都是她的,她又有什么地方不能进去呢?
“公主,您随意。”
望舒板着脸回禀,今日的公主倒是有些奇怪,从前她都是直来直往,今日还如此讲究。
进了内室。
屋内的三足紫金香炉飘着袅袅青烟,烛火幽暗,热气很足,燃着最优质的红罗炭,不冷。
床上没有人躺着,岑缨仔细环顾了一圈,在靠窗的塌上看到了他。
夜里有寒风,还这样靠窗吹风,这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
岑缨心里有些莫名的怒意,不是滋味。
她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试图打扰正在静思冥想的人。
她要弄清楚这一系列事情的缘由,必须要从他身上着手,首先是他的真实身份,他一定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见人还没有动静,她忽然想到方才的侍卫提醒,他耳力不好。
岑缨再走近了些,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就这般靠在塌上。
他穿着元青棉袍,体态端正靠在塌上,衣袖在一旁的竹盏幽光照耀下泛着鸦青色泽。
69書吧
往上端瞧,那张面庞无疑是好看的,但是过于病态,清冷疏离。显得人失了色泽,无精神气,看着便是常年积病的人。
古语曾言,灯下看美人,如月下看花,水中看雾。
这般无疑是能让人心生旖旎的,也难怪会被那人强取豪夺,如雨后新山,平湖秋月,比她一个女子都要美。
岑缨摇摇头,摸着自己的脸,收了心里的那些杂念。
她走到塌旁另一侧,坐了上去,朝着窗户够去,试图阖上窗。还未彻底入夜,此时窗外的寒风缓和了些,等到深夜,便是一阵呼啸而至的冷风,入骨严寒。
他这般的病美人是受不住的。
等阖上了窗,岑缨回头,却发现人已经醒了,正用着那双如远山一般的眉眼望着她,眸子中有她读不懂的心思。
岑缨从塌上匆忙起身,立稳身子,才解释道:“见你睡着了,本宫就想着寒风凛冽,怕你伤寒加重,给你关了窗。”
解释完了,才发现自己有些糊涂了,她为何要从塌上起身,为何要这般与他解释。
对面的人语气淡然道:“微臣没睡,只是在冥思。”
岑缨“哦”了一声,没睡还听不见自己的动静,这么能掩饰。
她坐在塌上,旁边的暖炉上还在烧着热茶,烫了几次。
她抿了抿唇,又问道:“奚砚?你到底是谁?你是临国那个英年早逝的奚砚吗?”
看着这弱不禁风的人,岑缨叹了口气,又得开始这般逼问。她晚膳那时让人调查了近些年来的宗室秘卷,看到了临国那位定北侯府小世子的卷宗。
卷宗上言:临国定北侯府小世子,奚砚,自幼身负顽疾,短命,风吹不得,雨淋不得,活不过二十五岁。
只有这些,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写,极其神秘。
岑缨幼年曾跟随舅舅去过临国皇城,她不记得当年有没有见过奚砚,但是她参加过临国的花朝宴,临国重臣可携家室入宴。
奚砚抬眸:“微臣如今只是渊国驸马奚砚,临国奚砚早已于四年前病逝。”
“啪”的一声轻响,灯花燃着。
岑缨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这算是承认了他就是临国的奚砚,只是死在了世人眼中而已。
岑缨又问:“那好,你为何会被我强取豪夺到这里来?”
奚砚:“病弱,无力反抗。”
岑缨一怔,总觉得这人在骗她,她又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这样直白地询问他人目的,开门见山,她怕是世上少有的。
奚砚不咸不淡道:“活命。”
他撒起慌来心一点都不跳,但是没敢盯着她的眸子,怕露了破绽。
孤身入局,心甘情愿,只为一人而已。
岑缨不耐烦地皱了眉头,伸了手放在他下颌,迫使他抬头望着自己。
她媚眼如丝,故作缠绵道:“驸马,你看着本宫的眼睛,告诉本宫,你来到临国,来到本宫的府上,不是因为对本宫心生爱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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