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关洱作为飘渺派掌门的女儿,生母于薇在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
关洱的修炼天分虽然不算顶尖,但也是万里挑一,关中望一直将她当做继承人培养,虽宠爱,却并不纵容。
年幼的关洱甚是调皮,飘渺派弟子经常看见掌门雷霆大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纠结模样。
“修炼最讲究持之以恒,静心节欲!你看看你,炼气大圆满刚过,眼下不赶紧筑基,居然偷跑出去!”声音大的连太白山常年积雪都抖了抖。
此时的关洱才九岁,修为已远超同龄人。
她扎了一道马尾,用红色发带紧紧箍着,额间一层细汗,正在慌张辩解:“不是的,爹爹!是我听闻山下又有人闹事,才去帮忙的!”
“闹事?”
“对,三师姐告诉我,前段时间打劫山下村民的那些劫匪又来了!”关洱急得小脸通红,生怕爹爹误解了她,“女儿从来不敢懈怠修炼!”
这事儿关中望有印象,之前山下来了一批劫匪,对着没有修为的村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是大弟子出面摆平,想不到没过多久居然又来了。
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颊,关中望又瞬间心软了。
女儿的性格他向来了解,且事出有因,倘若强行责罚,未免太不近人情,适当下山实地操练,也不是全无好处。
“哦—,那你此次有何收获?”关中望平定了语气,语重心长。
“我带回来个人!”关洱激动万分,眼底的欣喜差点溢出来。
噗——关中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还以为她会说出“锄强扶弱,扶危济困”之类行侠仗义的话,结果收获居然是一个人!之前还捡过一只异兽和人的杂交种,异兽是人间最凶残的一种动物,相貌丑陋,毫无理性,更何况带回来的杂交种,直接把整个飘渺派吓得够呛。
关中望暗自叹气,这喜欢捡东西的爱好究竟随了谁……
关洱扯着关中望的衣袖,撒娇道:“爹爹,这次是个正常人,长的可好看了,若不是我带他回来,他可能就要死外面了。”
关中望从来没认可过女儿的审美,之前带回来的杂交种,也是这么说。
关洱见状拉着关中望就跑,“爹爹看一眼就明白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床上躺着一名少年,正双眼紧闭,眉头轻蹙,似是被噩梦困扰,脸上几乎一块完整的都没有,衣服也破破烂烂,不用看都知道还有多少伤痕。
关中望只是扫了一眼,便发现此人骨相极佳,只是不知道资质如何。
关洱看着爹爹露出满意的神情,顿时高兴起来,得意道:“我就说了他很好看!”
关中望点点头,这次,他认可了女儿的做法。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带回来了,那就好生医治,醒来后若无处可去,也可收为咱们飘渺派弟子。”
关洱闻言一喜,“那我就要有小师弟啦!我先给他上药,然后告诉承乐哥哥!”
楼偃不止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起初是在一片森林中,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偶尔漏下的几缕阳光衬的楼偃皮肤更加苍白,耳边还回荡着叔叔嫂嫂的话。
“怎么办啊,已经有七个孩子被抓走了!若他们发现是我们藏的,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要不我们直接……”
“可我们答应了念首大人!”
“念首大人已经死了!”
“可……”
“别说了,为了保命,就这么办!”
楼偃还未来得及躲藏,木门一下子被拉开,楼偃吓得跌倒在地,一脸不可置信,“叔叔嫂嫂……”
然而却头脑一痛,被打晕了过去。
醒来便是在一片密林,自己从未来过,他不知道叔叔婶婶为何将自己丢弃,因为是寄养,一直处于寄人篱下的生活,没人告诉自己是何来历,没人虐待,却也没人优待。
何家并不十分阔绰,楼偃记事起就一直在何家,一开始日子还不算难熬,最起码能吃饱穿暖,只用做些简单的家务活。
直到有一天,天刚泛起鱼肚白,叔父就披着一身露水赶回了家,神色紧张,眉头锁了一天。
后来,他们看自己的目光就都变了。
再后来,何家的儿子出生了,只比楼偃小两岁。
自此,吃饱饭都成了楼偃的一种奢望。
楼偃五岁不到,就要在四更天起床,抱着比自己高的木桶去井边打水,稍不留意就会滑下去,接着就要准备一家子的早点,稍微晚了点,便是一顿鞭子,一开始是不会做的,但是打的多了,也就会了,基本上何家所有的家务活都是他做。
一日,楼偃正在厨房忙活,今日的他起晚了,比平时多睡了半个时辰,因为昨晚被何父惩罚跪到了三更,所以得加快速度,才能不被何夫何母发现,一想到挥动的皮鞭,就害怕的发抖,但更让人心寒的还是何父那怨恨,憎恶的目光。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讨厌我……
但还是被发现了,因为米粥少煮了半个时辰,何母只尝了一口,就愤怒地将整碗滚烫的米粥泼在了楼偃脑袋上,粥水沿着发丝缓缓滴落,脸被烫的通红,像被烈火灼烧,却还是忍着巨痛,小心翼翼的道歉,“对不起……”
何母暴躁地踹了一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你有什么用!?”
“还不如养条狗!”
“死了算了!”
“腌臜东西!”
起初,面对如此伤人的咒骂,楼偃还会哭泣,会抱着何母的大腿,鼻涕眼泪直流,“我会做的,我会做好的!求求你不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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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终于不会哭了,但看见何父何母在逗弄婴儿时那笑容灿烂的脸,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流眼泪。
为什么我就没有自己的父母?
到现在,他已经不怎么说话了,就连挨再痛的打也不过是闷哼几声,再随意吐掉口中的血沫,有时候看何家一直紧锁的大门能看一天。
就算如此,何父何母还是将自己丢了。
楼偃的第一反应是高兴,三年了,终于能脱离这个噩梦般的何家。
可是,当他置身处地这片密林又是无比的茫然,他从未踏足过何家以外的世界。
一条白绿相间的蛇,正在悉悉碎碎的爬上楼偃背后的那棵树,殷红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琥珀般的眼睛盯着楼偃脖颈下的纤细血管,写满了对猎物的渴望。
楼偃观察着四周,终于意识到了身后的危机,可为时已晚,毒蛇两颗尖锐的獠牙已刺入肌肤,剧毒沿着血液就流进内脏。
楼偃只感觉后脖子像是突然被针刺了一下,瞬间传来一阵剧痛,面前好像有无数白点,头脑越来越沉,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与之前截然不同,感觉心肺都在抽搐,死神似乎在耳边呢喃。
他看着毒蛇,毒蛇挑衅般的扬了扬头,楼偃突然燃起一股前所未有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欺负我?
随即使出全身的力气,速度极快,一把攥住毒蛇高昂的头颅,“啪”的一声捏爆了,脑浆迸到脸上,像极了女子用胭脂绘成的花钿。
这一刻,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最后的气力也用尽,随即晕了过去,呼吸渐止。
不知过去了多久,楼偃被一瓢冷水泼醒。
“当家的快来看看啊,这个小孩被黑蝰蛇咬了居然还能活下来,拉到集市上买,肯定能卖何好价钱。”
一阵颠簸,楼偃朦胧中只能看见自己被关在一座木制的牢笼中,角落里有已经馊掉的饭菜。
为什么没有死呢?
中途休息时,跑过来一群孩童。
“你们来看啊!这里关了一个人!”
“他好脏啊!”一个小孩嫌弃的说道,“而且好臭。”
楼偃回忆了下,自从自己醒来,已经过了六七日,发顶还有虱子在啃食头皮。
“喂?你怎么被关在笼子里?”
“……”
“他好像不会说话诶!”
“那是他不想理你!”
小女孩一听这话,顿时来了气,“你怎么知道他不想理我?”
“你说话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可是嫌弃的很呢!”男孩十分幸灾乐祸。
女孩哼了一声,“你是真的不想理我?”
“……”
“那我丢石头砸你咯?”
“……”
一块坚硬的小石子穿过木栏,砸向楼偃。
不疼,都比不上何母的一个巴掌。
“你们看呀,我用石头砸他都不说话诶!”
“像个小怪物。”
楼偃抬了一眼,瞳孔漆黑,毫无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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