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寻月很快反应过来江渝的想法:“我和你一起去。”
她看江渝的目光多了些警惕,显然是怕江渝发现了什么主线任务的线索却自己私吞。
江渝倒无所谓,一个人去找死和两个人去找死的效果也差不多。
那清洁工推着的车子似乎很重,整个推车摇摇晃晃,车轮压在地面上的声音非常沉,清洁工却健步如飞,推着车快速转进了一个阴暗的隧道中。
隧道粗糙,螺旋式向上延伸,像随便凿出来的一般。
走了三分钟不到,隧道口出现一片光亮,清洁工将车推出隧道,自己转身锁上了隧道口的铁门。
梁寻月先行上前,从发间摸出一根细长的铁丝迅速撬开门。
江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还会开锁?”
“在上个世界特意找npc学的。”
梁寻月见江渝疑色未消,简明扼要地总结道:“那是个到处都是门的世界,如果没在规定时间内打开门或选择正确的门,那就会随即被推进一个锁上的房间。”
这个世界听起来很耳熟。
江渝来不及细想,因为等她们走出隧道时,清洁工已经推着小车失去了踪影。
这里是走廊的尽头,墙面上鲜红的油漆写着三层,干净的瓷砖地、明亮的白帜灯,以及前方错杂的脚步和鲜活的人声驱散了恐怖的氛围。
她们向前走去,江渝还故意撞上了一个脚步急促的护士。
“对不起!”江渝适时露出惊惶的歉意:“你没事吧。”
护士被她撞的踉跄了两下,表情很愤怒,却因为江渝良好的道歉态度和高中生的打扮而不好再说什么。
“我好像迷路了,请问这里是哪里呀?是疼痛门诊吗?”
江渝打蛇随棍上,又问:“我有一个朋友想来医院的疼痛门诊看病,请问疼痛门诊几点下班呀?”
“这里就是疼痛门诊,你没看地图吗?三楼疼痛门诊。”
护士被江渝撞的有点晕,没好气地答道:“你这小姑娘是第一天来医院吗?医院的门诊都是傍晚五点半下班的。”
待护士离开后,江渝同梁寻月在疼痛门诊逛了三圈,又是问医生又是问病人,怎么也没看出这里的异常。
果然。
在晚上八点半火灾发生之前,市中心医院除去秘密相关的事,就是一个正常的医院。
地下一层的疼痛门诊似乎是专为玩家开设的,医护人员都一口咬定门诊只在一层到四层,没有开设在地下的门诊。
根据林珩的说法和那推车清洁工的异状,江渝先前认为处于地上的疼痛门诊是更为凶险的。
可现在看来。
那个和其他门诊都格格不入,只被玩家知晓的地下门诊才更加危险。
江渝溜进一间没有患者排队的问诊室。
里面坐着一个正低头写东西的老年医生。
“医生,我想问问,医院地下一层都有什么啊?一个黄牛告诉我挂地下一层的号可以提前看上病呢。”
江渝表现得就像一个没什么钱又急于看病的女学生:“但我没看见哪能挂地下一层的号,请问您知道吗?”
老医生怔了怔,混浊的瞳孔染上一丝贪婪,他停下手中的笔,意有所指地问:“你生病了?是不是身体里有某个地方很疼?你要挂疼痛门诊的号吗?”
江渝手中的手术刀抵上了老医生的喉管,细微的血珠渗出:“你怎么那么多话?我就想问问你地下一层有什么而已。”
老医生骤然失语,没有再轻易开口,可江渝却已自顾自地翘起嘴角,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语气愉快地问:“医生啊,你的意思是,地下一层也有一个疼痛门诊?”
她笑意渐浓:“可我怎么听别的护士小姐说没有呢?”
“没有!地下一层哪有什么门诊啊。”
老医生一个激灵,眼中的红血丝和黑线消散,他晃了晃脑袋,如梦初醒般奇怪地反问江渝:“地下一层不是一直只有停尸间吗?”
江渝定定地看着老医生好一会儿,在老医生的表情变得十分莫名其妙后失望地撇了撇嘴,退出了问诊室。
梁寻月也在此时逛了一圈疼痛门诊:“真奇怪。”
“你发现这里有什么问题了吗?”江渝问。
“不,恰恰相反,我感觉这里一点问题都没有。”
梁寻月奇道:“这里就像我早上和宁双双去的妇产科一样,除了堆积着大量的怨气之外,简直就是一个完全正常的门诊科室。”
梁寻月的话不完全对。
江渝蹙眉思考着。
那个老医生在江渝问到地下一层和挂号时怨气顿起,显然这事触发了一条疼痛门诊的死亡条件。
如若不是江渝反应及时,她的下场肯定和李桢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李桢和陈胜其到底是怎么找来三楼的?他们没有看见地图上的标识吗?还是被谁给误导了?
三楼的疼痛科室明明五点半就下班了,他们晚上来,按道理这儿应该空无一人,他们究竟见到了什么?
他们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她还没发现的东西?
江渝蓦地想起李桢死去前一声声痛苦的哀嚎。
他在喊疼。
这里是疼痛门诊。
江渝将从张医生那儿拿到的铭牌别在胸口,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有登记昨天晚上来看病的病人吗?”
“我们五点半就下班了,晚上哪有来看病的病人?”
江渝依旧道:“你把登记簿拿来给我看看,说不定就有登记呢?”
护士狐疑地打量了一番江渝,目光定格在江渝胸口前别着的金属主治医师名牌上,她迟疑地将江渝和梁寻月领来护士台,从上锁的抽屉中拿出一份患者登记表递给江渝。
果不其然,在昨晚五点半下班后登记表有着三个小时的空缺,直到八点半才出现了两个由血字书写的名字以及对应的症状。
患者“李桢”
患者症状:头痛,具体表现在眼眶周围。
患者“陈胜其”
患者症状:手臂出现灼烧疼痛的幻觉。
江渝问护士:“这症状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他们自己和医生说的。”
护士嘴角咧出一个诡异夸张的弧度:“他们说自己有病,医生就要给他们治,您说对么?江医生。”
合着是这俩人自作聪明,为了探听情报故意装成病人,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说了自己哪儿有病。
江渝真为这群蠢到有点搞笑的玩家而无话可说。
眼见时间已然走到了下午五点半,疼痛门诊正式下班。
为了不触动某些规则,也为了趁太阳还没下山时到地下一层的疼痛门诊看看,江渝决定和梁寻月先行离开。
而之前没来得及好好探索一遍的隧道,江渝也打算重新再探寻一遍。
回去的途中,梁寻月蹲下身用手指挖起一团暗红的淤泥,只觉其中血腥味浓郁,甚至掺杂着细碎的人体组织。
她不寒而栗,不禁抬眼去看走在自己身旁的江渝。
江渝专业地用一把小铲子分别将地面上和墙面上的血色淤泥铲进透明塑料袋里,并标注上淤泥的地点。
其表情之专注,动作之标准,简直不像在惊悚世界,反而像一个化学家在采集实验样品。
“那辆车到底是运什么的?”
梁寻月刚到大厅就连忙找到卫生间去洗手。
“真想知道?”江渝抬了抬眼皮:“运尸体的,而且应该不是自然在医院死亡的尸体。”
“为什么这么说?”
梁寻月精致的美甲缝里有洗不干净的淤泥印子,这让她的情绪不太好。
“你见过哪个医院这么放患者的尸体?这是放太平间呢还是丢垃圾呢。”
江渝倒是接受良好,还有心情从食堂那儿顺了一个苹果来啃:“偷偷摸摸地建了一个隧道,偷偷摸摸地用垃圾袋和清洁工来运送尸体,偷偷摸摸地把这些来路不明的尸体运上二楼的疼痛门诊。”
她带着梁寻月走到医院的大地图处,指着没有任何标注的三楼:“你觉得这是真没有标注疼痛门诊,还是疼痛门诊被人为地抹去了?”
梁寻月闻言大惊:“被……被人为地抹去了?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就是几乎没有深究过世界主线任务的玩家,这是她头一次参与调查S级世界的主线任务。
刚来两天就已经死了两个人,莫名其妙消失在地图上的疼痛门诊,妇产科塞进黑色麻袋里的婴孩,布满血色淤泥的隐藏隧道,以及像运送垃圾般运尸体的清洁工。
桩桩件件复杂而诡谲,而没有支线任务的玩家们没有退路。
要么从这一堆能杀人的杂乱丝线里找出真正的答案。
要么全部死在这里,成为这个S级世界的一部分。
“谁知道呢?反正是为了隐藏自己的什么秘密。”
江渝在地图上仔细地摸来摸去,却没再得到什么收获。
“你们在做什么?”
不太熟悉的声音响起,江渝挑了挑眉,只见是妇产科剩下三个玩家朝自己走来,宁双双躲在其中一个男生的身后,连看都不敢看自己。
江渝只记得这两个男生。
一个叫孙宏司,一个叫赵成。
只见其中一个背头男生的身后隐约泛着冷冷的刀光,江渝暗自冷笑,面上却显得仓皇。
“我们只是在看看地图,没做——”
江渝的话被背头男打断,只见他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恶狠狠地质问道:“你是不是拿到了支线任务?”
“我没有,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拿到支线任务——”江渝话音未落,背头男便怒道:“放屁!你怎么可能没拿到支线任务?那你说,你是怎么突然变成主治医生的?!”
就这?
“呵。”
江渝脸上的怯弱瞬间转变为讥讽的嘲弄:“孙宏司,真以为别人没发现你藏着的那把小破刀吗?”
就在背头男的身后,一把锃亮的手术刀从另一个男生手里掉在了地上。
背头男:?
“孙宏司!你他妈居然想杀我!”背头男一把揪起身后男生的领子。
江渝:……
原来背头男是赵成,他背后那个男生才是孙宏司。
无视梁寻月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江渝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在宁双双身上:“你,装得很开心?”
“真以为人人都是陈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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