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江渝抱臂而立,摇头笑道:“老人家,您还记得程至和吗?”
“您不觉得,您已经感觉不到他了吗?”
“你——”
宿管老人声音一顿,他惊惶地后退,这才惊觉自己竟已经感觉不到3012教室的怨气。
不,不止3012,连教学楼三层厕所也一样。
程至和、王文岭他们像是凭空消失了,这和他杀死违反处分的孙青不一样,也和找到替死鬼的王欣、程文涛不一样。
孙青他们看似离开,可怨念会一直附在尸体的位置,永远被禁锢在这所学校。
“他离开了?”
宿管老人连声音都在发抖。
“他离开了,以另一种方式。”
江渝笑容渐深:“您要不要过去陪他,取决于您接下来的行为。”
宿管老人:……
他好像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了。
但他并不是很期待这种离开的方式。
“王欣和程文涛一直在含江一中,我可以把他们引来宿舍楼。”
宿管老人老老实实地说道:“但没有用的,只要她不想让你出去,你就绝对出不去。”
“这所学校就是她本身,我们所见即是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
比如3012门口那些不管校园霸凌,却对违反校规十分激动的黑影老师?
江渝心底有了新的盘算。
“我原本是这栋宿舍楼的宿管,在林墨微死后,我就辞职了,学校给了我五十万,足够我过完剩下半辈子。”
“我其实见到过林墨微被她们欺负,但我需要这份工作,赵维维是校长的侄女,我不敢说。”
“拿了钱,我一直以为我可以走了,可离开学校之后,我身后总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隐隐约约地盯着我,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我:因为我的不作为,害死了一个孩子。”
“我在五年后因病死去,却没有进入轮回,而是在我的宿管宿舍醒来。”
“那双血红的眼睛没有消失,它一直看着我,越来越近。”
“我既害怕,又愧疚,有一天,我借故处分了一个曾经欺负过她的学生,而那双血红的眼睛在那时和我的距离竟然增加了!”
“而在我处分了其他欺负过林墨微的学生后,那双眼睛离我更远,连存在都变得透明。”
江渝想起第一次见到宿管老人时,他身后那抹若隐若现的血色:“孙青被你处分后,那双眼睛消失了。”
“对。”宿管老人望向教学楼的方向:“她依旧在这里,只是不再时刻注视我。”
“你在三年前见过程文涛。”
江渝把含江一中五年前的旧事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转而把张子玉的头颅从她脖子上端起来,摆到宿管面前:“那你应该也见过她吧?”
宿管老人被江渝流畅掰头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笑容更真诚了不少。
“见过,程文涛被林墨微的残念吓得疯疯癫癫,回到414宿舍想再次杀死林墨微,却看见和林墨微背影相像的她。”
“程文涛在拿起消防斧杀了她之后,疯狂更甚,自己跑到教学楼厕所上吊自杀了。”
“很好。”
江渝拢了拢鬓间垂落的发丝,像一个真正的高中生拜托宿管帮忙一般,斯文礼貌地问道:“现在,您可以帮忙把程文涛和王欣弄到我面前吗?”
其语气之自然,态度之从容,分明是问句却没有半点询问的意思,这让宿管老人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接话。
特别是当那杆枪不知何时从江渝的包里被拿了出来,带着硝烟味的枪口还直直对着他时。
宿管老人:……
他化作一片阴影般消融在地,用行动给了江渝答案。
自从拿到程文涛的照片,张子玉就长久地沉默着,直到此刻才抬头问江渝:“要是他们不来,你怎么办?”
“谁知道呢?”
江渝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从包里拿出的手榴弹,笑容十分阳光:“或许要麻烦一点,但总能找到的。”
张子玉:……
尽管认识时间不长,但宿管老人对江渝的理解程度显然非常透彻。
不到十分钟,王欣和程文涛就一同追逐着宿管老人来到了宿舍楼。
张子玉在见到程文涛时浑身一颤,血液从校服里渗出,双目赤红,逐渐变为第一次见到江渝时的可怖模样。
电锯声滋滋作响。
张子玉赤红的眼睛正对上江渝平和的微笑。
张子玉瞬间就熄火了。
宿管老人领着王欣和程文涛直直走向江渝的方向。
而直到宿舍楼的玻璃门嘭得一声落锁,程文涛和王欣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他们一同看向斜倚着墙壁,正在垂眸擦拭着什么东西的江渝,双双燃起恶意,厉鬼本能作祟,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将这个在场唯一的活人撕碎。
随即,两声枪响在他们耳边炸开。
江渝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冒烟的枪口,甚至不自我介绍一下身份,劈头盖脸地再对着程文涛和王欣的耳畔来了两枪。
“说说吧,对方都有什么值得杀的地方。”
江渝拖长尾调,嘴角上扬,故意慢悠悠地提起枪走到他们面前:“我只杀罪孽更深重的那一个。”
面对两个互相知道对方本性的恶人,只要一点微小的利益,就能让他们反目成仇。
“她是王欣!你既然找来我们,肯定知道林墨微吧,她是王欣!是她逼死了林墨微!你只要杀了她,林墨微一定会放你出去的!”
程文涛最先反应过来,连声指着王欣大喊:“就是她最早和赵维维说林墨微偷她东西的!也是她和赵维维商量要逼林墨微退学的!”
王欣闻言,当即气急败坏地给了程文涛一巴掌,被玻璃捅穿的脖颈因这样的动作流出缕缕血液。
“明明最先提出要欺负林墨微的是你!”
“就连让我们把她逼上天台的主意也是你出的,现在倒是开始装起无辜了,我呸!况且,你可是亲自动手杀了人的!”
王欣急切地和江渝解释:“都是因为他,什么把林墨微关在厕所,在林墨微想要告状时把她关进柜子里,这些都是程文涛出的主意!”
“我就是开个玩笑说说而已!谁知道你们真的会去干啊!”
“你知道她为什么是被围墙的玻璃扎穿脖子吗?”
程文涛不住冷笑:“因为每一次她想翻墙逃课,都要让林墨微用手替她把那一段的所有玻璃尖拔掉,林墨微每一次手都拔得鲜血淋漓,细到根本看不见的玻璃尖刺戳进她的手指,尖刺拔不出,手指连碰到东西都能钻心的疼。”
程文涛说完,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食指指着王欣:“都是她们!你想,我要是罪大恶极,为什么会没被林墨微杀死?”
江渝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瞥了程文涛一眼,眼带讥诮。
“因为那时候林墨微还没来得及发现更深层的真相,就被惊悚世界给收容了。”
“惩罚你的自然不只是她,让你遭报应的另有其人。”
江渝打破墙壁上的消防柜,从中掏出一把消防斧递给张子玉,优雅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现在,是复仇时间。”
程文涛惨叫一声,转身就想跑,谁知却被身旁的王欣死死拉住手臂,王欣的指甲甚至深深嵌进他发黑腐烂的死肉里。
王欣阴森森地笑了:“你不是很想我死吗?可惜,死的是你。”
程文涛的表情定格在怨愤和不可置信之中。
消防斧深深砍进他的后脑,紧接着剖开他的腹部,砍向他的四肢,绝不少砍一刀。
怨魂索命,从来睚眦必报。
“你为什么不走?”江渝转头对王欣抬了抬下巴:“现在我放你跑,不追你。”
王欣怔了一瞬,没想到江渝会催她走。
她先是走了两步,又狐疑地回头看了看江渝,却见其笑容依旧,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看来她的确可以离开了。
王欣定了定神,彻底放松下来,转身要走——
一连串的枪声再度响起。
这回打穿了她的脖颈,心脏,高频射速的子弹几乎把王欣穿成了一块蜂窝。
江渝转动枪口,另一串子弹射向程文涛的额头,彻底将他打了个脑袋开花。
“居然有人会相信敌人说的话。”江渝讥讽道:“真是太可笑了。”
在王欣和程文涛彻底消弭后,她温笑着转而看向宿管,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林墨微和赵维维都在天台,对不对?”
宿管老人只是看着她,不再应答。
江渝似有所感,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揉成一团的情书。
只见本浸满血的情书上只剩下几行血字:
若想离开,请从教学楼一楼楼梯起始处蒙上眼,向上走到天台。
其中不得停顿超过十秒,不得有多余动作,若没有在五分钟之内到达六楼天台,则即刻死亡。
这算是什么霸王条款?
江渝蹙眉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张子玉竟然已经了却执念,悄然消失,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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