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打开教室公寓的铁门，替江渝拿了一双粉兔子拖鞋，又给张子玉找了一副棺材。
“你就这么跟我回来，不怕我是坏人吗？”
江渝闻言，晃了晃手里的冲锋枪：“坏人又怎么样，只要是人，就杀得掉，打得死。”
男人走向厨房的步伐趔趄了一下。
“你这样说倒也没错。”
他端出两杯珍珠奶茶，几片三明治：“我叫秦铮。”
“你也是和我一样的玩家吗？”
江渝没有第一时间去动食物，在秦铮拿走其中一片后才伸出手，偏偏还要展颜一笑，装作毫无芥蒂的模样：“真奇怪，为什么你是老师，我是学生？”
“我不是玩家。”
秦铮摊开自己的手掌心，只见上面的皮肤平滑，没有任何指纹和掌纹。
“我既不是活人，也不是鬼魂，我只是一段曾经被留在这里维护世界运行的程序。”
“我相信你也猜到了。”
他面朝阳台，望着一片漆黑的校外，解释道：“你已经通关了惊悚世界，这里的确是现实世界，但，也不完全是。”
“因为你们是第一批通关玩家的原因，放出你们的同时也产生了漏洞，导致一部分子世界也趁机离开，它们融入了现实，也为普通人带来了精神污染。”
“其实惊悚世界运行十年来一直有大大小小的bug产生，我的本体就是负责修正bug，填补bug的程序员，我只是他写出的一串程序。”
秦铮笑了笑，倒是不太纠结自己的存在问题：“作为修正程序，我有在bug世界保护玩家的责任，况且我感觉你很眼熟，我的本体应该认识你。”
“我是挺出名的。”
江渝厚脸皮地笑道，她摘下金边眼镜，本想将它还给秦铮，谁知秦铮却摇了摇头：“我说过，我的本体认识你，这应该本就是你的东西。”
本就是她的眼镜吗？
难怪江渝发现自己对这眼镜一直有一种熟悉感。
可那为什么眼镜会在秦铮的手上呢？
她明明不记得自己见过秦铮啊。
江渝将眼镜再次架上鼻梁。
她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回忆着自己在惊悚世界的十年。
除了大概的框架，细节和具体事件已经一概变得模糊。
望着沙发上面色平常的女高中生，秦铮忍不住问：“你不害怕吗？”
明明已经结束了十年的折磨，结果跨进现实，发现和惊悚世界没两样，这任谁都会有情绪波动吧。
可江渝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怕什么？怕子弹口径不够大？还是怕冲锋枪射频不够快？”
“说到这个，我以前在惊悚世界的时候的确特想找人买几架火箭筒，到时候对着目标来一发，欸，收工回家。”
秦铮：“……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冲锋枪看上去很好用，火箭筒还是暂时别买了。”
“是吧，我也觉得。”
江渝笑嘻嘻地把喝完的奶茶杯子丢进垃圾篓：“这枪是一个人送的，但我不记得是谁了，你知道的，出了惊悚世界以后，玩家的具体记忆会被逐渐消除，说不定再过个五六年，我连惊悚世界是什么都忘了。”
次日清晨，江渝和老李打了个招呼，声称自己肚子疼上不了早读，转头在老李办公室一顿翻箱倒柜，翻完再临3012，大摇大摆地踹门而入。
正在努力地把自己拼起来的程至和：……
他非常熟悉的电锯声再度响起。
血溅三尺。
江渝一抹脸上的血点，哼着歌轻快地朝食堂走去。
食堂煮人肉的老婆婆见到她仿佛小摊贩见到了城管，勺子一丢就想开溜，然而年老体弱，速度慢了一步，江渝已经在她的早餐摊开始点菜了。
“来个人肉包子。”江渝笑问：“婆婆，你今天拿到经营许可证了没有？”
老婆婆一抖，握着人肉包子的手一时顿在空中，也不知该不该给江渝递过去。
她只是一个在含江一中门口卖死人肉包子的普通厉鬼，压根听不明白江渝准备说什么，只好试探性地问这尊煞神：“您今天又缺钱了？”
“呃，缺倒是挺缺的，不过我有了别的来钱路子。”
江渝凑到老婆婆耳边，像特务接头般小声道：“我能给你搞来经营许可证，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经营许可证相当于让这个完整的校园怪谈承认老婆婆这种野生厉鬼的存在，让老婆婆完全融入怪谈之中。
老婆婆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您有什么要问的？”
“见过他不？”
江渝亮出在老李办公室和程至和书包里找到的程文涛的照片。
“见过。”
老婆婆老老实实地答道：“他五年前高考完后离开了含江一中，可不到一个月，他又回来了，精神状态很差，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背后有眼睛，反复两年，我就再也没在校外看到过他了。”
老婆婆的话和老李与程至和所说的都对上了。
江渝又问：“你见到的这个人，大概多高？”
老婆婆回想着程文涛的身高相貌，伸出手大概比了比：“大概到这里。”
一米七一。
死在三年前。
死前精神状态不对，绝望到留下教室抽屉那行血字。
去过414宿舍。
虽然尚且不太清楚程文涛为什么没为林墨微所杀，但在414宿舍被列为含江一中禁区是情况下，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应该只有程文涛一个。
江渝将程文涛的照片递给张子玉：“杀你的凶手，找到了。”
今天是惊悚世界融入现实世界的第三天。
所有活人师生的状态都越来越差，能够明白自己是有两个眼睛、一个嘴巴的人类的学生越来越少。
江渝的前桌甚至照了一整天的镜子，照完还不怕死地扭头问江渝：“你觉得我的四个眼睛对称吗？”
江渝清晰地听见他的颈骨因一百八十度转折而断裂的声音。
面对前桌殷切的眼神，江渝也没忍心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还不错，再多长几个，以后就可以本色出演蜘蛛精了。”
好不容易挨到太阳下山，江渝早早地堵在宿管休息室门口。
宿管老人刀刻般的皱纹又深了几分，他认命般叹道：“这位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听您说一说那些往事。”
江渝一字一顿地问：“对了，您有给我准备什么谢礼吗？”
我为什么要给你准备谢礼？
宿管老人本想摇头，可眼神就是那么恰巧的看见了江渝背包里透出的电锯头和枪管。
他强行将头从上到下转了一圈：“我可以告诉你王欣和程文涛在哪里。”
江渝道：“他们已经找到了替死鬼。”
“是啊，他们找到了替死鬼。”
宿管老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可只要被它盯上，就再也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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