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渝在早上九点半才醒。
在她慢悠悠地打哈欠时，梁寻月已经出去逛过一圈了。
“你居然在这里还睡得着。”梁寻月叹了口气：“不会觉得害怕吗？”
“害怕的人通常都死的比较早。”江渝看了看表，掏出《一线名卷》，自顾自开始写题。
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世界并且马上就要参加高考后，搞定十年没碰的数学题对江渝来说比收容这个惊悚世界更重要。
梁寻月抽了抽嘴角，越发确定眼前这个女高中生就是传说中的008号玩家。
传闻前十号玩家个个都是能独立解决主线任务的怪物，传言这些人在惊悚世界里拥有一定程度的特权。
定了定神，梁寻月看着从书包口隐约露出的枪管，决定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我早上五点半的时候听见宁双双起床，干脆一起去吃了个早餐，顺道和他们小组去妇产科看了看。”
“这个医院的妇产科充斥着一股奇怪刺鼻的味道。”
梁寻月皱起眉，似乎很难形容那种气味：“我问了路边的一个护士，她很平常的告诉我，这是在掩盖妇产科的血腥味。”
“我有一个罗盘，能勘察怨气，在尽头的那间手术室里，罗盘探测出大量的怨气。”
“我没敢进去，就回来了。”
一般进妇产科手术室的不是打胎就是生孩子，而被打掉的胎儿则非常容易转化成婴鬼，怨气重很正常。
江渝很满意合作伙伴的真诚：“我们晚上才要去急救大厅，等会儿一起去妇产科走一趟？”
她一边说，一边对答案，手上的红笔刷刷作响。
真有高中生来这都放不下高考？
梁寻月不自觉地望向江渝的卷子。
那叫一个祖国江山一片红。
江渝做了十二道数学选择题，只对了三个，其他全是大大的红叉。
……看样子努力没什么结果啊。
梁寻月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问：“你还真是高中生？”
“对啊，还差一百二十几天就要高考了，再不读就没救了。”江渝很苦恼：“你认识高中老师吗？”
连能不能出去都不一定，居然还想着高考。
梁寻月暗自摇摇头。
果真是个怪人。
正午在食堂吃饭的只有五六个人，选择疼痛门诊的四个男生坐在一起，脸色都非常差。
宁双双本和另外两个男生一道走来，三个人都显得很是疲倦，她见到江渝后眼前一亮，连忙跑来。
梁寻月正想问她，却见宁双双眨了眨眼睛。
她们到角落坐下，宁双双沾了水在桌子上写道：妇产科有问题。
梁寻月翻了个白眼：“瞧你说的，这医院哪不是问题。”
宁双双摇头，悄悄对着二人做口型：“不，我发现今天有人接生出了一个还会动的婴儿，却溺死了他，谎称是一个死婴，接着把这个婴儿放进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
“你们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宁双双的声音有点发颤：“我到现在还没有收到支线任务，你们收到了吗？”
“这个世界或许没有支线任务。”江渝咬了一口食堂的面包：“你告诉我们这些做什么？”
宁双双闻言，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试试能不能和你们合作，我们一起做主线任务。”
“想抱大腿可以直说。”梁寻月嗤道。
江渝想起急救大厅里晚八点半开始火灾景象，对宁双双的话不置可否：“你傍晚快下班时记得观察一下周围，五点半之后的妇产科应该和你上班时不一样。”
不一样？
宁双双忽得打了个寒颤，她还想问什么，却见张医生朝这里走来，而所属疼痛门诊的四个男人却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身材高大的陈胜其将餐盘狠狠摔在地上，他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出现了一小块诡异的黑色，他时不时不自觉地用指甲抠挠着手臂，脸上的表情越发急躁：“你他娘的有种再说一遍！”
坐在陈胜其对面的是肤色惨白、眼下乌青的厉知文和紧皱着眉，手指重重揉搓着太阳穴的李桢。
尽管看见厉知文被陈胜其指着鼻子骂，李桢却没有一点反应，似乎光是忍受疼痛就已经用尽全力。
厉知文平静地复述了一遍：“你昨天从疼痛门诊带回来了一些东西。”
李桢的脸色越来越差，他本就皱紧的眉拧得更死了，手臂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漏出低沉的闷哼，仿佛承受着剧烈的疼痛。
江渝甚至能听见他在说：“好痛。”
陈胜其抓挠着手臂，质问厉知文的声音更大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不记得那个地图了吗？”厉知文缓缓说道：“疼痛门诊在地下一层，你和李桢昨天却是从楼梯走下来的，你们去的到底是哪里？”
“好痛……”李桢双手捂着头，痛苦地从凳子上跌坐在地，脸上的五官因疼痛而扭曲成一团，梁寻月正要上前，却被江渝拦住了。
“别靠近他。”
江渝话音刚落，李桢便抄起陈胜其丢在地上的叉子，用尽全力般捅进自己的眼眶，再狠狠旋转一圈，将整块眼球肉拔了出来。
“好疼……好疼。”
淅淅沥沥的鲜血聚成一滩，李桢却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一般，不停地用叉子从眼眶里向脑中捅去。
不断有鲜红的碎肉被他从自己的眼眶里挖出，而陈胜其和厉知文早已停止了争吵，厉知文只是脸色更差了些，陈胜其却是惊恐地倒退了两步，差点没被凳子腿绊倒。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李桢便抽搐着失去了生命，仅剩的一只眼睛还在死死瞪着前方，其死状之残忍，还引起了几个玩家的干呕。
“死了？”
梁寻月越看越觉得背后生寒，干脆移开目光：“这是怎么回事？”
疼痛门诊果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依照江渝的猜测和厉知文透出的信息，这个医院应该有两个疼痛门诊，一个在地面上，一个在地下，和太平间并列。
按道理，地面上的疼痛门诊才应该是更为安全的那个，可是它却没有在他们看见的地图上被标注出来。
这说明医院在地上的疼痛门诊隐藏了什么。
而陈胜其和李桢本不应该去到在地面上的疼痛门诊。
是他们自己从哪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还是这是谁告诉他们的消息？
江渝睨了眼故作镇定的厉知文，心下冷笑。
第一天班都还没开始上，就已经死了两个人。
陈胜其不再和厉知文争辩，匆匆跑回宿舍，厉知文也站起身，低着头不知往哪去了。
他们那一桌只剩下那个三万积分的年轻男生。
男生看见江渝，十分有礼貌地对江渝笑了一下，主动走到她们桌子前：“好久不见。”
他在等一个回答，可却只等来了江渝迷茫的眼神：“你们谁认识他吗？”
宁双双：……
梁寻月：……
男生愣了愣，却很快又温和地微笑道：“我是林珩，你以前见过我的，不记得了吗？”
江渝迟疑道：“你很出名吗？”
林珩：……
“不，没有你出名。”
林珩敲了敲桌子：“我只是想劝你们，不要贸然在晚上进入疼痛门诊，不管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期间路过了李桢趴在地上的尸体，脚步顿了顿，又更快地走远了。
没有玩家想和走来的张医生交谈。
在近距离观看李桢的死亡后，大家都对这件医院有了新的认识，而对为虎作伥的张医生更是没有任何好感。
只有江渝笑嘻嘻地凑到张医生的身旁，将被放在盒子中的陈瑛人偶递给张医生：“张医生，收红包吗？”
张医生玻璃材质的眼珠灵活地转动了一圈，从古朴的盒子里闻到了可喜的活人灵魂气息。
他伸手去拿盒子，却被江渝躲开了。
“张医生，我很好奇我们医院的手术情况，你能帮帮我，让我混进去看看吗？”江渝摆出一副一心向学的模样。
张医生僵硬地提起嘴角：“你想进手术室？”
他一手拿到古朴的盒子，另一手从兜里掏出一张溅满暗红血迹的铭牌。
主治医生。
江渝刚收下铭牌，就见医院大屏幕上的手术排班表里多出了一行字。
晚十二点半到两点半的手术由主刀医生江渝在急救大厅负责。
请江医生务必准时到达701手术室。
“晚上十二点半？”江渝质疑道：“这不是有宵禁吗？”
“宵禁只针对实习生和患者，不针对正式医生。”张医生宝贝似的将木盒收进兜里，答道：“医生很忙碌，如果哪场手术没有及时到场或者没能完成患者的要求，就会遭到辞退和审判。”
辞退和审判……
只针对实习生和患者的宵禁……
难道说，这医院隐藏着的秘密，是所有正式医生都知道的吗？
江渝默默皱起眉。
联系昨天没了内脏的倒霉鬼，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江渝成了主刀医生这事很快在玩家中传遍了，一半的人认为她今晚必然会死，另一半的人则认为她走了什么狗屎运，获得了npc颁布的支线任务。
待江渝和梁寻月进入妇产科时，和宁双双一起的两个男玩家一直用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江渝的背后。
因为支线任务是可以抢的。
即便没有触发支线任务，但只要杀死了支线任务的拥有者，这个支线任务就归凶手所有。
市医院的妇产科原先是他们的金字招牌，不管上午还是下午都极其忙碌，医护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每一间房间门口都或多或少排着等着看病或打胎的女人。
除去宁双双讲述的奇怪味道，这里和急救大厅在八点半之前一样平常热闹，没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江渝撕开某一小片墙纸，只见里头被烧到焦黑，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臭味。
突然，她看见一个从手术室出来的清洁工推着装满黑色大塑料袋的车子往某个方向走去。
这个方向在地图上没有标注。
江渝却莫名感觉这个清洁工是往疼痛门诊去的。
她看了梁寻月一眼：“在这里等我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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