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金陵城还是曾经的金陵城。
金銮殿上的君主,还是那位永远都没人能猜透他心思的,睿帝。
可,水渊山庄已经变成寸草不生的汪泽。那些秘密与阴谋,永远埋在水底,再也不会被人得知。
天机阁也在那夜以后,被神秘玄甲军攻破老巢,绞杀干净。
就连,势力盘根错节的月煞宗,后来据说发生内讧。斗到最后,两败俱伤。
没撑半年,曾经令江湖闻风丧胆的漠北最大杀手组织,也悄悄销声匿迹了。
当然,下场最惨的要属皇后。
她党羽遍布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可一世。
却因勾结漠北叛军,意图祸国谋反。睿帝盛怒之下,抄了她的九族。
为解恨,用三寸长,筷子粗的铁签子穿透四肢,活活钉在城墙上。
还引了一群蚂蚁啃噬七天七夜,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
据说,她临死前,一直在笑,在骂。阴森森,谁听到都鸡皮疙瘩暴起,毛骨悚然。
“最毒帝王心啊……。”
……
金陵城的一座茶楼里。
在二层天字号包房,面对面坐着两位衣着和气质,相差甚远的公子。
一位粗缯麻布,气质出尘,清冷似谪仙。
另一位则衣着华贵,眉宇间透着股子不羁,卓尔不群。
两人对望许久,还是华服公子先打破沉默,笑着说:
“好久不见啊。只是,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
清冷公子也客客气气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回道:“沈王爷叫我徐梦便可。”
沈凌挑挑眉,身体前倾,凑近些。仔细将他的脸瞅了瞅,赞叹道:
“啧啧,徐兄这张人皮面具,真是绝了。倘若你不传信与本王,邀约到此。本王就算站你对面,怕也认不出来。”
徐梦眼眸垂了垂,拱拱手:“沈王爷谬赞。”
沈凌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伤感,叹了口气说:
“唉。他若是今日也在,面对故人,定是相见不相识啊。”
听到沈凌的惆怅,徐梦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由得攥紧,骨节根根分明,白的瘆人。
沈凌意识到说错话,忙劝慰道:“徐兄莫要激动!起码人还活着不是?失忆总比死了强吧?”
这句话显然对徐梦很有用。
他缓缓松开拳头,掩饰似的,端起旁边的茶盏。
可,手却开始止不住的颤动。
他将盏中茶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精美的碧青盏,霎时裂成碎片。
守在外面玄甲侍卫听到动静,担心主子安危,手按在剑柄上,正要破门而入。
沈凌忙大声制止:“不碍事。让伙计再换一套茶具,损失本王双倍赔偿。”
徐梦稳稳惊涛骇浪的心神,半晌,才哽咽着问:
“他,真的还活着?”
沈凌郑重的点点头:“嗯,千真万确。”
一行清泪,从徐梦白皙的脸庞滑落,无声无息,烫的他心头滚热。
他喃喃说着:
“好。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啊。”
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已然忘了我是谁。
69書吧
沈凌曲肘撑着头,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在宫里的所闻所见。
当然,都是和那人有关的。
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可不是一般的逍遥快活。
人家摇身一变,被接进皇宫,成了睿帝最疼爱的儿子。
不仅给他赐了名字,叫元莘。寓意新生,新的开始。
还册封其为莘王,并兴师动众修了一座奢华阔气的莘王府。
光宫女太监们就赐了几百个,专门负责伺候莘王的起居生活。
除此以外,睿王还给他请了西洲最好的先生。每天两个时辰读古论今,分析时政,大有要将他培养成储君的打算。
为何性情阴冷的睿帝,会对他如此上心呢?
很简单,除了这位从民间寻回的长子以外,皇帝身边,已再无其他信得过的皇子可用了。
那些年,皇后把持后宫,肆意妄为,不知道害死多少个嫔妃的儿子。
当然,那也是睿帝的儿子,皇家子嗣。
所以,睿帝才对她恨之入骨,采用那种残忍的酷刑,将其折磨了七天七夜。
元莘住在莘王府,前尘往事全都不记得。有天下最大的皇帝老子宠着,无忧无虑的跟个孩童一样。
他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就跟府里太监侍卫们猜猜拳,斗斗蟋蟀。
偶尔还会溜出府,喝醉了,就跑大街上调戏人家大姑娘小媳妇……。
徐梦听着听着,脸上表情和缓了很多。
其实,什么都不记得倒挺好。起码,他是快乐的。
“谢谢沈王爷告诉我这么多。听到他活着,过的好,徐某便放心了。那么……。”
徐梦站起身,正要与沈凌告辞之际,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拦着我干什么?瞎眼的东西!没看清我是谁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厢房,徐梦和沈凌相互对视一眼。
两人的表情各异。
徐梦眼神掠过一抹杀意,对来人愤恨无比。
而沈凌脸上露出慌乱,甚至还有一丝心虚和惧怕。
仿佛自己出门私会情人,被发现,家中母老虎气势汹汹来捉奸了。
“那个,徐兄,你轻功好,不妨……。”他抬起手指了指窗户,求助的看向徐梦。
徐梦心领神会,他推开窗户,身子一跃,轻松跳下茶楼。
门也在此时被推开了。
侍卫顶着一张红手印的脸,畏畏缩缩的走进来:
“启禀王爷,王妃……啊。”
倒霉的侍卫话还没说完,“啪”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这下子,左右边对称,两坨红霞脸上飞。
“呸!眼神不好使,舌头是不是也捋不直?本王告诫你们多少次,我是六皇子,才不是什么王妃!”
天幽怒气冲冲迈进厢房,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两幅茶具。
窗户敞开着,显然与沈凌私会的人,已经先他一步,跑了。
“好啊!你果然不老实,才刚到金陵城两天,就按捺不住,私会老情人是不是?”
沈凌挥手示意侍卫先退出去,家务事,得关上门来处理。
“你管的着么?”他双手抱胸,佯装无谓。
天幽气得脸色发白,懒得掰扯。
他趴到窗户上,用自己极好的视力,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搜寻了一圈。
终于,他将目标定格在一位身穿朴素麻衣的道士身上。
心猛然一悸,这个背影,好生熟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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