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一楼喝茶、吃点心的真得秀百无聊赖,只能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围观虎人王大爷与狄二爷、马三爷的牌局。虽然这种牌与真得秀所流行的比大小的花牌不同,但是真得秀在旁观了小半个时辰后,还是学会了这种牌的玩法。
在狄二爷随口一提要不要也来打牌之后,真得秀也加入了牌局。四个人的牌局打了将近两个时辰,真得秀不出意外地没赢几局,倒是三位久经牌局的老将因为真得秀这个新人的出牌毫无章法而斗得惊心动魄,比起往常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牌局多了几分放开手脚,打个天昏地暗的激烈。
“这局是我赢了!”真得秀把手里剩下的五张牌打出,兴高采烈地宣告道。
其余三人放下手中的牌,算是承认了本局真得秀的胜利。虎人王大爷往烟杆里塞了烟丝,点火开始抽起来。高瘦尖耳的马三爷端着茶杯品起了茶。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虽然年老但是身形健壮的狄二爷拧开葫芦,灌了一大口酒,他瞥了一眼两个同伴,说道:“多亏叫了你这个小女娃儿来打牌,才能打得这般畅快。跟这两个家伙打牌,总是算来算去,全然没有和你这个女娃儿打牌来得痛快!”
“老蛮,那是你懒得想招数,只想图个痛快,所以你打牌总是输。”马三爷对狄二爷说的话不以为然你,“这个小姑娘打牌也不想太多,气势倒是和你有得一比,所以你喜欢这个小姑娘倒也不稀奇。”
真得秀觉得马三爷这番话其实只是想说“你跟这个小姑娘打牌一样菜”。
不过真得秀不知道这位‘马三爷’和逢盈熟不熟,而且能和虎人王大爷这种一个巴掌比真得秀脑袋还大的猛人处在一起的指不定又是什么高手,于是她按捺住了揪马三爷那双尖耳的冲动。
马三爷似乎察觉到真得秀的歹意,向小姑娘投来一个‘你有胆就试试’的意味深长的眼神。被人看穿心思的真得秀只好往嘴里塞个点心,假装出喝茶的样子避免尴尬。
“小姑娘,你腰间怎么别着一枚骨哨?”狄二爷其实一早就看到真得秀腰间别着的哨子,只是在牌局进行时没有多问。如今找到机会,当然免不了打听。
一旁的马三爷自然也是很早就发现了真得秀腰间的骨哨,他见狄二爷开了头,随即也接话道:“这枚骨哨和老猫身上带着的那枚看起来很像——该不会是老猫把他的那枚送给你了吧?”
还未等真得秀作答,虎人王大爷开口说道:“没错,小女娃儿身上带的这枚骨哨就是我身上带着的那枚。今天来的路上,我把骨哨送给小女娃了。”
“老猫,你不会听戏听糊涂了吧?还是打牌打得脑袋不好使了。”马三爷听到虎人王大爷的话,一脸气愤出声说道:
“这宝贝玩意,我去东海清剿尼朋海寇的时候你都没给我,现在老猫你把它一个刚认识的小姑娘?这小姑娘是你孙媳妇不成——我记得你的孙子才五岁吧,这么早就开始打算了?”
“老驴,你才糊涂了呢!”虎人王大爷用力地把烟杆上的烟丝灰烬敲在桌子上,一脸正气地说道:“我还不知道老驴你的秉性,你这尖耳朵的家伙就是想从我手里骗这个宝贝。去东海清剿尼朋海寇的事还好意思说,不知道还以为老驴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去闯海寇的大本营呢。老驴你可是跟着东海巨龙舰队一起出航,满打满算三千多人,就这也想从老王我手里骗走宝贝骨哨,老驴你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就算你不给我,那老猫你怎么把骨哨送给这个小姑娘了?”马三爷跳过自己骗虎人王大爷这茬,愤愤不平地质问把骨哨送给真得秀的原因。
“这是老王我给小女娃儿的见面礼。”虎人王大爷脸不红,心不跳,中气十足地回应了高瘦尖耳的马三爷。
虎人王大爷对自己嫌弃真得秀而被后者揪胡须的事闭口不提,骨哨先前是给真得秀的赔礼,如今被说成是见面礼。两番说辞之下,事情的性质就发生变化了。
马三爷疑惑地盯着真得秀,“好你个老猫,见面礼你送这么宝贝的东西——这个小姑娘真的不是你给自己孙子找的未来媳妇?”
“胡说八道!”虎人王大爷申辩道:“老王我的孙子才五岁,找孙媳妇着什么急?再说这个小女娃儿身上又没长毛,怎么能做孙媳妇!”
马三爷没接虎人王大爷的话,算是被说服了。只是真得秀从内心觉得说服马三爷的理由不像是‘老王我的孙子才五岁,找孙媳妇着什么急’而是‘这个小女娃儿身上又没长毛’。
一旁沉默许久的狄二爷开了口:“小女娃儿,逢老板说你是他新招的伙计。是也不是?”
“我这一路倒是给逢盈打下手,说是伙计倒也没错吧!”真得秀还没有笨到揭穿逢盈对她身份的掩饰,可心底也不愿意承认是逢盈的伙计这种关系,于是就似是而非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狄二爷和马三爷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明显察觉到了真得秀言语中的异样。
虎人王大爷清了清嗓子,声音极具穿透力,半个大堂都能听到这低沉的嗓音,接着说道:“我已经问过逢盈了,这小女娃儿不是逢盈的远房亲戚,也不是逢盈要娶的媳妇。你们说是吧?”
被揪胡须的事虎人王大爷闭口不提。而关于真得秀身份的猜测,虎人王大爷倒是没有瞒着两个同伴。
真得秀却没想到三个大老爷们居然还会对别人的私事那么好奇,尤其是王大爷,张口闭口就是‘媳妇’长,‘媳妇’短,简直为老不尊。
听完虎人王大爷的话,狄二爷附和了一句:“说的也是。”
马三爷端详了一阵真得秀,仿佛下了什么论断般说道:“看起来的确不像。”
听完这三个老大爷的话,真得秀倒是很想让这三个老家伙解释解释什么叫‘你们说是吧’、‘说的也是’、‘看起来的确不像’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过接下来狄二爷的举动让真得秀有些搞不懂老家伙们的心态了。
“既然老猫给了小姑娘一份见面礼,那我狄杜也不能小气。”狄二爷从身上拿出一把做工粗糙但是明显被妥善保养的短剑,递到真得秀面前。
接过短剑后,真得秀拔出一看,短剑已有些许残破,剑刃上出现了多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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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真得秀疑惑的眼神,狄二爷解释道:“小姑娘,你别看这把短剑残破,就以为它没用。这可不是一把用来搏杀的兵器,它名叫‘警敌’,一旦有对你怀有敌意的人进入周身十丈,短剑便会蜂鸣颤动,提醒敌人来袭。
我年轻时靠着它的提醒,捡回好几次性命。如今我在南皋城中闲适地过日子,也用不上这宝贝了。今天既然有缘,就送给你这个小姑娘了。”
一旁的马三爷看见这把名叫‘警敌’的短剑,又一次愤愤不平地说道:“老蛮你可真是大方,连防身几十年的宝贝也送得出去。”
“要论宝贝,我和老猫加一起都及不上你。谁不知你老驴在几百年里收罗了天下各地的宝贝?我和老猫都送了小姑娘见面礼,老驴你可不许小气,也得给小姑娘送件宝贝当见面礼。”狄二爷的回应有理有据,让马三爷即使不舍得也不得不送了。
“你们短命鬼的这些人情世故真是麻烦!”马三爷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身上摸出两枚棕褐色的小圆球,他把这两枚圆球交给真得秀,说道:“我今天出门没带其它的宝贝,只有一直带在身上的两颗‘根须之种’。这次就当我吃个哑巴亏,便宜你这个小女娃了。”
真得秀把玩着一枚小圆球,好奇地问道:“这东西做什么用的?听名字像是哪种植物的种子,要我找个地方种下去吗?”
看见真得秀如此随意地把玩‘根须之种’,马三爷赶紧把真得秀手里的种子夺过来,“小女娃儿,你当真不知好歹。这‘根须之种’可是世界树的种子,几百年都没有多少颗。”
马三爷掏出一个锦囊把两颗‘根须之种’装进去,然后把锦囊扔给真得秀,“小女娃儿,你听好了。这‘根须之种’捏碎之后往地上一扔,不消片刻就能长出一棵巨树。你可以通过长出的巨树前往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不管你想去的地方多远都只需几个眨眼的时间就能到。
但是你要记住,手上的两颗种子只够你一来一回。若是你去了什么地方之后把‘根须之种’弄丢了亦或被人夺去,回不来可怨不得我。听明白的话,小女娃儿你就小心保管,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细想了一番马三爷的话,真得秀好奇地问道:“我用了两颗种子之后,是不是就能在两个地方来来回回了?”
“小女娃儿,你想得倒美!”马三爷没好气地说道:“一颗‘根须之种’只能用一次,每次进入巨树的人不能超过三个。这回你听明白了吧!”
“这个所谓的‘根须之种’看起来也没什么用呢!”真得秀低声嘟囔了一句。
马三爷不愧是尖耳朵,他听到真得秀的话,甩给小姑娘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吓得真得秀赶紧把锦囊收了起来。
就在真得秀和三个人谈话时,逢盈从二楼走了下来。还是狄二爷率先打起了招呼:“逢老板,看来你的生意谈成了。”
“承狄二爷的吉言,从陆老板手里接了一单生意。”逢盈继续摆出一副行商的做派,然后问起了三位大爷的情况:“几位今天牌局打得可还尽兴?”
“有你新招的这个伙计在,今天的牌局比以前有意思多了。”虎人王大爷说道,“我看小女娃儿前途无量啊!”
逢盈哈哈一笑,回话道:“王大爷说笑了,不过是一个笨手笨脚的伙计而已,要独当一面还早着呢!”
狄二爷和马三爷两人听完逢盈的话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举动看得真得秀云里雾里,心想这群人又在打什么哑谜。
时间已到下午,逢盈以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做,带着真得秀先行离开了‘家人茶楼’。来到南皋城的街道上,真得秀和逢盈说了自己和三个人打牌时发生的事,并向逢盈展示了狄二爷、马三爷分别送的短剑‘警敌’、‘根须之种’。
“这三位前辈还真是看得起我,出手一个比一个大方。”看到真得秀手上的东西后,逢盈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真得秀又好奇又好笑地反问道:“明明是他们送我东西,和逢盈你有什么关系?”
逢盈没有向真得秀解释其中因由,仅是叮嘱真得秀道:“既然三位前辈送了你礼物,那就小心收好,别辜负了一番心意。”
“逢盈,听你这么说,这些东西当真是宝贝?”真得秀对三位大爷送的东西一直保持怀疑。虽然三位大爷都把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作用跟真得秀交代过,可是真得秀却没有偏听偏信。
“这是当然,三位前辈都成名已久,不至于拿出假货败坏自己的名声。”逢盈说道:“王大爷的事你听他自己说过了,但是他并没有提到自己当过将军,当年王大爷是正四品统辖一方兵马的实权将军,在天朝能做到这个职位的人无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那狄二爷和马三爷又是什么来头?”
逢盈并不避讳三位大爷的来历,详细地给真得秀介绍起来:“狄二爷本名不详,在归化天朝之后改为‘狄杜’。他原来是混沌荒原上的蛮族,因为自己的部落遭到数个仇敌攻击而带着族人归化天朝——这在混沌荒原上是极其常见的事。
作为部落酋长的儿子,他杀掉了自己的酋长父亲,战胜了所有想争夺酋长位置的竞争者。之后狄二爷带领着部落在数个仇敌部落的攻击中辗转数千里,历经大大小小四十余场战斗,成功带着族人抵达蝰门关。
狄二爷归化天朝之后,又在军中担任职务。随着大军东征西讨,数十年间积累战功无数。若不是出身蛮族,以狄二爷的实力和战功,必然能进入巍京卫戍军的行列。”
“至于马三爷,他是来自远方异国的精灵,有一个颇为拗口的名字。因为名字里有一个马字,所以就称呼他为马爷。马三爷这个称呼是他来南皋城后结识了王大爷、狄二爷之后,认识的人顺口叫的。
要论年龄,马三爷应当是三个人里最大的一个,别看他外表年轻,似乎和我年纪相仿,实际上他来天朝已经两百多年了。据他自己所说,在来都天朝之前就一百多岁了——看样子马三爷的年龄大概在三百到四百岁。
在天朝的两百多年里,马三爷近乎游历过境内大多数地方。为天朝的战事和外交都立下过许多功劳,可以说凡是天朝之敌,没有一种马三爷没有杀过。碍于马三爷是长寿的异族,朝廷给马三爷的品级不高,职务也是闲散的虚职,但是作为补偿,朝廷给了优厚的赏赐。如今马三爷赋闲在南皋城,指不定哪天就重新起复出现在战场上。”
经过逢盈的一番话,真得秀终于明白过来,这三个在她看来只会语气不善、说话打哑谜、沉迷打牌的老家伙,个个都是履历丰富、能征善战的狠角色,其中还有一个活了几百岁的精灵。
想到这里,真得秀看了一眼逢盈,连忙收好骨哨、短剑和种子,生怕这些宝贝被逢盈抢去了。看着身边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紧张的样子,逢盈又是一阵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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