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盈把一份已经看完的文书扔到书桌上,语气低沉地说道:“‘刺杀军政人员’、‘盗窃官府文书和印信’、‘勾结贪官污吏结党营私’这些行动意图动摇我朝廷威信;
‘蛊惑百姓信仰邪祟’、‘勾结匪盗袭扰村庄’、‘杀害夜行归人’、‘散播虫害荼毒土地和庄稼’是为了让百姓陷入恐惧,无法顺利进行生产和安稳地生活而让更多无辜之人成为邪神的祭品;
‘劫掠商铺财物’、‘截杀贸易商队’、‘制造假币和票据’,这类手段是为了扰乱市场秩序,想让朝廷财政陷入混乱。
‘袭击牧场,毒杀战马’、‘潜入军器监,摧毁火器’、‘在军队插入细作,散布谣言’以及先前的‘偷窃边防图,勾结外敌’,目的是弱化军队,准备进攻长垣防线。
这些混沌邪祟干得好大的事!真当鸦卫是泥捏的塑像,它们想干嘛就干嘛!”
看完有关混沌邪祟活动报告的各类文书和卷宗,逢盈非常罕见地发了脾气:“混沌邪祟能得意的时间也就这两天了,我让它们现在笑的多猖狂,日后哭得就有多惨!”
69書吧
“自去年年末到现在,卫北全境发生的动乱事件大大小小数百件,其中绝大多数都和混沌邪祟有关。”陆鼎忧虑地说道:“邪月迫近,魔法八风强盛,各处原本潜藏于地下的势力按耐不住,纷纷跳出来为祸一方。
长垣三关之外的诸多蛮族也在蠢蠢欲动,未来必定有大批敌军南下。长垣三关需要面对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为了未来即将爆发的战争,做好应对的准备,我在今年年初就调集了许多鸦卫前往长垣各处,还有不少人随着商队潜入到了蛮族的部落,执行侦察任务。
如今整个南皋城,甚至在卫北列省,鸦卫剩余的人手实在不多。虽然我对混沌邪祟的活动有所预计,但是没想到它们的活动频率和造成的破坏远远超出了预期。
在把鸦卫调往长垣和混沌荒原的同时,我也向巍京发了文书,请求调配天庭所属的鸦卫和月后娘娘的侍女增援。三天前,我接到了巍京回复的文书。”
陆鼎说罢将一份文书递给逢盈,提醒道:“情况比我想得更糟糕,逢盈你亲自看看内容吧。”
逢盈接过文书,快速地阅读着其中内容,读完之后看着陆鼎,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巍京居然也出了乱子!”
“有一只善于变化形体的魔物潜入了巍京,冒充了碧龙殿下,搅动得整个天庭动荡不宁。”陆鼎接着说明道:“不仅如此,还有其它魔物在巍京附近的州府作乱,情况未必会比我们好上多少。
天庭所属的鸦卫和月后娘娘的侍女们正全力清剿潜入巍京的魔物。在这些魔物被消灭干净前,巍京不会有多余的人手增援。我们只能靠自己处理发生在卫北列省境内的动乱。”
意识到形势严峻的逢盈开口问道:“南皋城内现在还剩下多少鸦卫?”
“除去长年司掌机要的文职和固定任职的人员,南皋附近能参与行动的鸦卫大约四百。”
逢盈摊开一张南皋城的地图,问道:“现在这四百人在做什么?”
“其中约一百人在南皋城外巡视警戒,处理城外的骚乱。”陆鼎不知逢盈为何要摊开地图,凑了上来,“城内各处据点有两百,负责监视市井街道。”
“还有一百人呢?”逢盈看着南皋的地图,询问最后一百人的情况。
陆鼎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回答:“另外一百鸦卫调配到各处公署府衙,保护官员及其家属。”
“胡闹!”逢盈盯着陆鼎说道:“丹铭,你既然知道现在人手紧缺,为什么还让一百鸦卫去保护那群作威作福的官老爷?”
陆鼎在回答问题前之所以会犹豫,就是知道逢盈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生气,鸦卫统领叹了口气,“逢盈,你都说过那些官老爷作威作福了。在城内发生几起针对官僚的刺杀案件之后,那群官老爷个个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然后官老爷们通过各种关系,或是暗中向我送礼说情,或是直接利用职权强行调走鸦卫,这一百人已经是我用尽方法推脱后才不得不分出去的。如果真按那群官老爷的要求,再来几千人都能被要过去。”
“鸦卫是月后娘娘设立的朝廷公器,负责处理的是引起祸患、扰乱宁和的混沌邪祟,不是官老爷的私兵和护卫!”
逢盈从公文和卷宗堆里抽出一份文书,面色阴沉地说道:“那群混账东西,居然罔顾国家安危,一心想着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把国家放在何处?把百姓放在何处?”
“这事我又怎么会不明白。”陆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名利场中的利害关系错综复杂,很多时候都是不得不做。”
逢盈把抽出的文书摔在书桌上:“那就可以任由混沌邪祟胡作非为,百姓被肆意凌虐,让国家动荡不安吗——把这一百鸦卫全调回来!简直岂有此理!”
“可……”陆鼎还想要陈述这个举动牵涉太大,可能会得罪一大批官员。
逢盈伸手示意陆鼎不需要说了:“明天我会去见飙龙殿下,向殿下陈述南皋的乱象。这一百鸦卫足够组建数支行动队伍,清理南皋城潜伏的混沌邪祟。官老爷们再敢不给我放人,我就得好好查查他们是不是和混沌邪祟勾结在一起了。”
“也好。”陆鼎重重地舒了一口浊气,叮嘱说道:“只是,逢盈你在飙龙殿下面前注意分寸,不要说太重的话。把那群官老爷得罪狠了,怕是后患无穷——官老爷就是这种人,哪怕做错了,也不能明着说它的不是。”
逢盈双手撑在地图两边,眼睛盯着地图上的各处地点,端详了好一会儿,从棋盘上拿走两盒棋子,接着把黑子和白子摆到地图各处。等逢盈摆放完毕,地图上的黑子密密麻麻,而白子却只有十几个。
一旁的陆鼎看着地图的位置和黑子、白子的摆放,猜出了逢盈的用意:“白子是我们鸦卫的据点,这黑子是混沌邪祟造成的动乱。”
逢盈盯着地图上的黑子和白子,低声说道:“这南皋城的情况不能再恶化下去了,不然鸦卫即使挺过来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能对付混沌邪祟了。”
“逢盈,你打算从哪里开始着手行动?”
从盒子里取出一颗黑子,逢盈捏着它举到陆鼎面前,问道:“丹铭,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嗯?什么事?”逢盈突然的提问让陆鼎好奇起来:“我难道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地图上的黑子代表混沌邪祟引起的动乱,而逢盈又拿起一枚黑子,说明这个黑子所代表的也是混沌邪祟。
逢盈把取出来的黑子放在地图最上方,这枚黑子底下压着的正是地图上的‘南皋’两个字。
“从‘盗窃边防图’送往关外这个事件,我们已经能断定幕后必定有主谋。任何一个单独的势力都不可能办到这件事。”逢盈分析道:“从南皋军政高层、市井坊间、长垣关口到混沌荒原,这一路上都有它们的人。若没有多家势力参与,没有幕后精密谋划,肯定不可能带着边防图来到混沌荒原。”
“锦蛇正在带人调查边防图泄密的事,不过现在还没有进展。”陆鼎顺着逢盈的思路说道:“若不是一名潜伏在蛮族的鸦卫及时从混沌荒原传出消息,你及时截住了那名叛徒,将边防图送回南皋,后果不堪设想。”
“而我记得,在收到丹铭你的传讯之前,临近山南的地方爆发了大规模的动乱,以致于我不得不亲自去处理。”
经过逢盈的提醒,陆鼎想到了一个令他胆寒的事实:“逢盈,你是说——策划盗取边防图的幕后主谋,在行动之前有意引起动乱,用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同时调走我们的人手。”
“现在看来,那场动乱很有可能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留下平息动乱的鸦卫发回的报告里,提到逮捕的都是些新加入的混沌邪神信徒,重要的一个没抓到。规模如此大的动乱,不可能没有重要的混沌头目参与,然而只抓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杂鱼,只能说它们早有预谋。”
“看来是我大意了。”陆鼎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这一个月来我居然忽视了如此关键的一点。”
逢盈叹了口气:“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一个月来,丹铭,你被各地发来的文书搞得焦头烂额,自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逢盈,经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这‘盗取边防图’的幕后主谋能谋划别的动乱吸引我们的注意,那么现在这一个多月,或者从头到尾的,发生在南皋乃至卫北列省的动乱,是不是都是由这个幕后主谋策划?”
“我就是这么想的。”逢盈说道:“这些发生的动乱,并不是混沌邪祟们各自为战,而是有幕后的主谋策划主导了一系列的行动。所有发生在卫北列省的动乱,相互之间都是有联系、有规律的事件,绝非我们平常处理的独立的、偶发的事件。”
“那么这个幕后主谋的目的一定是为了突破长垣!”陆鼎断定,“邪月的临近大大加强了魔法的威力,也让受到混沌腐蚀的各个蛮族和魔物的力量增强。
根据潜伏在混沌荒原的鸦卫传来的情报,很多蛮族部落的酋长和军阀都开始了战争准备,而它们要进入天朝境内,只有‘攻击长垣’这一个选择。”
“不错。”逢盈摸着下巴,“先前它们‘盗窃边防图’是为了摸清长垣的兵力部署,现在的各种行动是为了削弱天朝军队的实力,扰乱长垣的大后方。
‘盗窃边防图’肯定是混沌邪祟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如今这个行动已经失败,它们一定会从别的方面补救。
丹铭,你事先把鸦卫调往长垣的决定没错。现在我们只要稳定住卫北列省的局势,让整个长垣后方不出乱子,蛮子和魔物的军队就不可能突破长垣,混沌邪祟造成多大的破坏都无济于事。”
形势在两人的交谈中越发明朗,许多没有被理清的线索和被堵塞的关节终于拨云见日,形成了一幅清晰完整的关系脉络图。
“我们不仅仅要对付引起动乱的混沌邪祟,更要把策划行动的主谋铲除掉。”茅塞顿开的陆鼎在找到了解决眼下危局的关键之后兴奋起来:“这就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
逢盈的语气却保持着平静:“南皋城内必定有混沌邪祟们的联络点和总部,我们优先拔掉这些钉子,那么失去指挥的混沌邪祟不过是一盘散沙。”
“逢盈,你说的没错。”陆鼎赞同逢盈的想法,“不过南皋城那么大,我们该从哪里找起。”
“丹铭,你不是说擒贼先擒王吗?当然是从头目开始找起。”
按照以前的办法都是从下往上查——先抓一些边缘的小杂鱼,然后追查到有价值的角色,最后通过有价值的角色找到头目。
而逢盈这次却一反常态要自上往下找,令陆鼎有些不解:“我们不应该先抓一些外围的小杂鱼吗?逢盈,你怎么先找头目?”
“在蝰门关外的瓮城不是抓过一名欲孽杀手吗?结果这个杂鱼知道的情报聊胜于无,只审问出是受到南皋城某个势力的指派来袭击我。
而其他鸦卫抓到的杂鱼也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所以不要在这些杂鱼身上浪费时间了。”
逢盈的话让陆鼎明白过来,如今的局面下,用以往的思路没办法解决问题。接着陆鼎问道:“那么我们怎么找到混沌邪祟的头目呢?它们藏在什么地方,逢盈,你有线索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逢盈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是混沌邪祟的头目,肯定不会藏在寻常的市井街坊之间。能获得第一手有关军政大事的消息,还不引起怀疑的地方并不多。”
“逢盈,莫非你认为……”陆鼎当然也猜到了逢盈的想法。
逢盈出声打断了陆鼎的话:“能找到头目就可以找到联络点和总部,找到了联络点和总部,那些混沌邪祟会一个个地冒出来。我要顺藤摸瓜把它们一个不留地杀个干净!”
陆鼎点点头:“那么就由逢盈你来安排吧!我会照旧地替你调度人手和提供情报。”
“丹铭,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觐见飙龙殿下?”
大的问题已经商量出了眉目,逢盈开始规划明天要做的事了。
陆鼎本想答应,但转念一想还是选择了拒绝:“准备向飙龙殿下禀告的事,你去和我们两个一起去也没什么差别。
何况,我还要处理这堆积的许多公文。若有突发情况,还能在第一时间应对。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我们两人都去,没有人留守实在不妥当。”
“也好。明天觐见殿下,我带其他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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