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虎人王大爷的加入,三人间话多了不少。真得秀惯来好奇别人的来历,虎人王大爷很是痛快地道出自身的经历。
“老王我以前还年轻的时候,是山南列省里有名的悍匪头子,手下有三五百的虎人弟兄,占着十几座山头。每次出门都是山呼海啸的场面,不知道多少雌虎抢着跟我老王生崽子。每次走到她们中间,总是被亲个满脸,胡须都要掉下来了,还有……”
“王大爷,您老可别教坏小姑娘了。”逢盈适时地提了个醒。
虎人王大爷咳嗽了两声,像是刻意缓解尴尬,也可能是被烟呛到了。他跳过了自己辉煌的年轻岁月,开始讲自己人生的转折。
“其他七八家寨子看老王我的势力太大,就故意设了个圈套,埋伏了老王我和一帮弟兄,老王我和这些卑鄙的杂碎打了一夜,从黑夜杀到天明,少说也杀了几百个人。可是这群杂碎人太多,老王我还是被绑了。
把老王我抓住后,这些杂碎却又不想背上杀了我的骂名。于是杂碎们想到把老王我送到官府,让官府把老王我的头砍了。兴许是看穿了杂碎们的算计,朝廷没要老王我的脑袋,判了个流放边关做苦役的处罚。
然后老王我到了卫北的一处卫所做了三年苦役,在一次围剿长牛角的兽人时,那个卫所的戍守长官见老王有点本事,就破格把我从苦役提拔卫兵。后面二十多年,老王我跟着长官到处征战。出长垣打过蛮子;在魂江边伏击过氓人;杀过两只脚走路的老鼠,敲碎过绿皮军阀的脑袋,还和那些邪神的信徒干过一架。
现在人老了,朝廷在南皋给我老王置办了一座宅子养老。每天没什么事做,只好去戏院看看戏、听听曲再跟几个老家伙斗嘴打牌,日子倒也安逸。”
真得秀没想到这个虎人大爷的身上还有如此精彩的故事,尽管真得秀对许多地名和人名根本不认识,但她可是知道长垣外的混沌荒原上活跃的都是些不好相与的凶恶之徒,王大爷去了一趟混沌荒原还能活着回来,这一点就让真得秀肃然起敬了。
起码王大爷不像自己,他是凭着实力活下来,而真得秀完全是凭着实力抱住逢盈这条大腿才在一路的凶险中保住了性命。
在王大爷询问真得秀的身份时,逢盈搬出了对田大进一样的说辞,只提到她是从混沌荒原的匈人手里救出来的姑娘,其他的信息全都没有说明。
虎人王大爷同样没有追根究底,不过在确认真得秀不是逢盈的远房表妹或者他娘介绍的傻媳妇后,这位大爷喜笑颜开,虎掌用力拍着逢盈的肩膀,用半是调侃半是遗憾的语气说道:“不然的话,真是太可惜。”
真得秀一时之间没有听出虎人大爷是在嫌弃逢盈,还是在挤兑自己。
“身子弱的女娃不好生养。”虎人大爷在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王大爷,我们还是快到茶楼吃点心吧。”逢盈没有肯定或者否定虎人王大爷的话,直接避开了这个话题。
察觉到虎人大爷话里有话的真得秀终于对着一老一小开了口:“王大爷,逢盈,你们两个刚才是不是在嫌弃我?而且还觉得我傻?”
“我没有。”逢盈对真得秀的质问面无表情地作出了回答。
“我呜油——”也想回答‘我没有’的王大爷被烟呛到了,开始咳嗽起来。
真得秀揪住虎人王大爷的虎须,一边拔一边说道:“你大爷的,你们刚才一定是在嫌弃我,可真别觉得我傻!什么‘傻媳妇’、‘身子弱的女娃不好生养’。我今天非得把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嘴上的胡须全拔光!看你大爷的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啊——疼……疼疼……疼!”虎须被真得秀揪在手里,王大爷叫起来,“小女娃住手,快松开,胡须……胡须要断了。”
一旁的逢盈为虎人王大爷求情,“真得秀,别揪胡须,让王大爷给你赔给不是就行了!”
在逢盈的劝阻下,真得秀总算放开了王大爷。脱困的虎人大爷摸着自己的胡须,确认自己的胡须没有被揪下来后,虎人大爷缓了一口气:“你这小女娃儿,脾气还挺大。跟我家那位母老虎似的,就喜欢折腾我的胡须。”
“哼,你个老头现在又说我是母老虎了!”真得秀气呼呼地接了一句。
两人见面开始还友善地称呼对方为‘小娘子’、‘王大爷’,现在这么一闹腾,称呼就变成了‘小女娃儿’、‘你个老头’了。
虎人王大爷一愣,说道:“我家那位就是母老虎啊!不过小女娃儿你也就在折腾我胡须这点上跟我家母老虎像,其他的地方比我家的母老虎还差得远呢!”
真得秀听到虎人的解释,就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指控不成立了。毕竟这个大爷是个虎人,他家里的那个虎人的确可以被称为‘母老虎’。
“王大爷、真得秀,你们两个别斗嘴了,再闹下去就让别人看笑话了。”夹在两人中间的逢盈尽力调节,想息事宁人,“真得秀,你先给王大爷道歉。”
“哼,凭什么我给这个老头道歉。”余怒未消的真得秀不打算买逢盈的账。
“就凭着王大爷的手掌比你脑袋还大,却在揪虎须的时候没有一巴掌拍在你脑袋上!别不知好歹,快给王大爷道歉。”
逢盈的话提醒了真得秀一个显而易见却被忽略的事实——作为虎人的王大爷可是能轻轻一掌拍死她这个小姑娘。但是哪怕被揪住了虎须,王大爷只是喊叫,没有使用任何手段反抗。真得秀无疑是从虎人的手里捡回了一条命。
家里的母老虎能揪王大爷的虎须没事不奇怪。可真得秀是今天才见面的陌生人,王大爷同样能容忍真得秀的举动。哪怕道理在真得秀这边,也不得不因为虎人的手下留情道歉。
想明白其中原由的真得秀心里一阵后怕,按照逢盈的要求向王大爷道歉:“王大爷,下次我再也不揪您老的虎须了。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
“嗯嗯,这才像样!”王大爷恢复了见面时的从容,从自己腰间摸出一个白色的东西递给真得秀,“虽说你这个小女娃揪了我的胡须,但也是我说你样子太傻,身子太弱的话被你听了出来。这枚骨哨就权当赔礼送给你了。”
果然,你大爷的这黄毛老不死就是在嫌弃我,他压根没有认错啊!只是在反省自己暗戳戳地嫌弃我的话被听出来了。真得秀心中不由大骂眼前这个毫无悔意的虎人大爷。
真得秀本来还想推辞王大爷送的骨哨,心中暗想:“好你个糟老头,送个破哨子就想让我把这事揭过去,我又不傻。”但是逢盈用眼神示意她收下,于是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接过了骨哨。
“这哨子小女娃你可别乱吹。”虎人大爷叮嘱道:“如果遇到有什么牛头怪要取你性命或者被一大群两脚走路的老鼠围住,总之是遇上了性命相关的紧要关头你才能吹,记住了吗?”
对虎人大爷的叮嘱,真得秀明显不放在心上,嘴里应付地回了一句:“我记住了。”
“而且这个骨哨我用了一次,只能再吹两次,千万别浪费了机会。”说这话的时候,虎人王大爷的神色郑重,语气有些伤感。
三人继续往‘家人茶楼’走,虎人大爷又打开了话匣子,他瞟了真得秀两眼,叹了口气,对小姑娘说道:“小女娃儿,不是我嫌弃你,只是你的身子实在也太弱了些。日后若是找到了合意的男子,这生养的确麻烦……”
69書吧
逢盈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打断了虎人的话,向这位大爷问道:“王大爷,您老身上还带着哨子吗?”
“逢盈,你开什么玩笑,这骨哨找遍山南也只有一枚,哪来的第二个?”
逢盈白了这个虎人大爷一眼,“那您老还是少说几句吧!这也是为了您老的胡须着想。”
‘家人茶楼’此时的客人没有多少,一般在中午不会有多少人想着喝茶。再则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茶楼的生意就更冷清了。
三人进来的时候,茶楼的一楼大厅里只有角落里的一张四方桌坐着两个客人。两人似乎在打一种不同花色的牌,见到虎人大爷,其中一个人喊道:“老猫,你来得正好,快来打牌!”
“老蛮、老驴,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在这里!”虎人王大爷把烟杆别在腰带上,走过去在桌子空着的座位坐下,兴致高昂地加入牌局。
“嗯,逢老板也来喝茶吗?”一个粗犷的老汉看到了逢盈的身影,盖下牌开口问道:“正好还有一个空位,要不要也玩两把?”
逢盈向着粗犷的老汉和那位呼喊虎人王大爷为‘老猫’高瘦尖耳朵男子拱了拱手,拒绝了了邀请:“见过狄二爷、马三爷,我这次是带着新招来的伙计长长见识,手里也有一笔生意要和陆老板谈。还是改日跟二位喝茶打牌。”
真得秀对逢盈说的‘新招来的伙计’这种说法没有反驳。看起来逢盈有意向周围的人隐瞒真得秀的身份、来历,她也没有必要去揭穿逢盈的掩饰。毕竟 一追究起真得秀的来历,有极大的可能会泄露很多事。
高瘦尖耳的男子笑了笑,把手里的牌扔在桌上,“你们这些短命鬼总是为了点蝇头小利奔来走去,照我看还不如趁活着好好过日子,每天喝喝茶、打打牌尽管享受就行了。”
“老驴,你个滑头鬼,怎么把手里的牌扔了?”粗犷的老汉叫起来:“这局我明明就要赢了!”
被称作‘老驴’的男子赶紧把桌上已经打出的牌和自己扔出的牌混在一起,狡辩道:“这不是老猫来了,三个人打,我们不得重开一局?”
明知对方耍赖,粗犷的老汉狄二爷看着已经桌上被打乱的牌,也只能无可奈何。
三人重新开始牌局,逢盈转头问茶楼里的伙计:“陆老板在哪里?”
“在楼上。”伙计接着问道:“逢相公,今天要喝什么茶?”
“要天宫云雾,最好是三分长短的,泡出来的茶汤要清又亮。”
逢盈顿了一顿说道:“另外上几样卖得好的点心,不要神晶饼、春闹蚕,马德纱币这三样。”
“好嘞。逢相公,您稍等。茶和点心就给您端上来。”伙计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后厨走去。
逢盈叮嘱真得秀道:“真得秀,你就待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和茶楼的陆老板谈笔生意。若你想吃什么叫伙计给你送上来,花费自会记在我的账上。”
真得秀已经习惯逢盈对她三番两次的放养了,到了南皋,逢盈似乎变成了一个大忙人。在‘隆利货行’、‘潘记成衣店’、‘家人茶楼’三个地方都是真得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多。
“那我想把茶楼里的每样点心都来一盘。”真得秀听到逢盈负责买单,半真半假地说道。
逢盈头也不回,往楼上走去:“那也不妨,只是你点了就要吃完,不准有剩下。茶楼少说有上百种点心,我倒想看看就你的肚皮能装得下几斤几两。”
上到二楼,一个身穿灰白衣衫的年轻女子正要下楼,她看见逢盈后屈身行礼:“逢统领,明前有礼了。”
“明前,丹铭在干嘛?”
“鼎哥正在书房分析卷宗。那群欲孽杀手最近很不安生,把南皋城搞得乌烟瘴气,鼎哥正为这事闹得午饭也不想吃了。”
逢盈向这个名叫‘明前’的年轻女子问道:“这么说,我来得正是时候?”
明前掩面轻笑一声,回答道:“逢统领不管何时来都是时候。鼎哥可不擅长对付那些犯了癫病般的欲孽杀手,没有逢统领在身边,鼎哥一天急得要掉一把头发。”
“怪不得茶楼生意那么好,有你这般口齿伶俐的姑娘,哪个客人被夸了不想着再来?”
“逢统领,你可别打趣我了。”明前推着逢盈往陆鼎所在的书房走,“哪个人不知道你在飙龙殿下面前骂海禄丰的事,我怎么能和逢统领相比?现在快去找鼎哥,别耽误了案子。”
逢盈被明前推搡着来到陆鼎所在的书房门口,明前出声叫道:“鼎哥,逢统领到了。”
“快进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逢盈推开门,一个身穿棕色丝绸长衫,衣服上面绣着元宝纹路的青年男子正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书桌上堆着几叠厚厚的文书和卷宗。
逢盈看着书桌上的的文书和卷宗,问陆鼎道:“丹铭,这些文书和卷宗都是有关最近南皋城里发生那些案子吗?”
“那倒不至于。这里还有不少要处理的日常文书。”陆鼎的话里透着无可奈何,“但是关于最近你不在南皋城的一个月里的确发生了不少事——那群欲孽杀手简直没把我们鸦卫放在眼里,可偏偏长垣边关、卫北各地都出现了诸多混沌邪祟的踪迹。我把许多鸦卫调去处理,导致南皋城人手不足,才让那群欲孽猖狂到了现在。”
“情况上报给了飙龙殿下吗?”
“这样的大事,飙龙殿下怎么会不知道?”陆鼎很清楚逢盈为什么要问一句飙龙殿下知不知道,因为统管卫北及长垣军政的飙龙殿下对于猖狂作乱的混沌邪祟不可能没有态度,所以他说明飙龙妙影对鸦卫下达的命令:“飙龙殿下要求鸦卫在半个月内铲除欲孽和其它混沌邪祟的势力,昨天刚下的命令,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十三天。”
逢盈拿过一份文书,问同为鸦卫统领的陆鼎:“那么看来我们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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