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腾蛟带人七手八脚地逢盈抬上来,顺带着架上了真得秀。两名玉勇士兵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架着真得秀出了土坑。因为全身骨头都在作痛,真得秀忍不住喊出声来,由于疼痛和疲惫,真得秀再次晕了过去。
“且把这古怪的姑娘放下,看样子她也伤得不轻。”听到真得秀的喊声,萧腾蛟让两名玉勇把她放在地上。
巨大的灯笼降落在地,从吊笼中走出一位锦衣玉带的中年男人。他留着五寸多长的胡须,脸上自有一番威仪神态,年纪四十上下,身形修长。
“老秦,你快过来看看,逢盈好像不行了!”
看到中年男人后,焦急的萧腾蛟呼喊着让他过来:“逢盈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连他的脉搏都摸不到了。”
被萧腾蛟称作“老秦”的中年男人快步向逢盈走了过去,把聒噪的龙马骑兵队长赶到一旁,“腾蛟,你尽说些丧气话,人还没死呢!给我一边去!”
“老秦”伸手搭在逢盈的手腕上,查探了一番之后,脸色阴晴不定。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老秦”给逢盈身体四肢推拿了几遍,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最后一掌拍在逢盈头顶的百会穴上。
经过一番施救,逢盈咳嗽了几声,悠悠转醒。“老秦”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枚金黄色的药丸在手心,对逢盈说道:“先别说话,把药吃了再说。”
站在一旁的萧腾蛟殷勤地将“老秦”手心里的药丸捏起,喂给逢盈,“这丹药可是金贵的很,难得‘老秦’你大方一次。”
逢盈服下丹药过了片刻,苍白的脸恢复了一些血色。他转头对萧腾蛟说道:“腾蛟,你附耳过来,我有事交代。”
萧腾蛟听完了逢盈在耳边的低语,翻身骑上了赤红色的龙马,带着四名龙马骑兵先行离开。
秦经扶着逢盈从地上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后者身上的尘土说道:
“鸣谦(逢盈的字),你昨晚发动‘焚阳诀’消耗过大,我刚才只是稍作治疗,你的身体元气亏损,还要用药调理,外加静养一阵才能完全恢复。”
“文典(秦经的字),你和腾蛟怎么来了?是从哪里得知我在混沌荒原的消息?”避开自己的问题不谈,逢盈问起秦经到来的缘由。
被萧腾蛟称作“老秦”的中年男人正是此前逢盈要真得秀找的司天丞秦经。
逢盈看到萧腾蛟和秦经两人一起出现,就猜到了他们一定是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自己的行踪,不然还在蝰门关的两人不可能出现在此地。
“陆鼎统领在你出发前往截击叛徒后便通知了我和腾蛟准备接应。我带了一队玉勇骑兵和两艘天舟(天舟就是真得秀看见的飘在天上巨大灯笼)随后出关搜寻你的踪迹,腾蛟带着手下的一队龙马骑兵四处侦察。昨天晚上你发动的‘焚阳诀’威力惊天动地,方圆近百里都能注意到。我们还找不到你反而是件怪事。”
听完秦经的解释,逢盈叹了一口气:“多亏了丹铭(丹铭,陆鼎的字)心思缜密,不然我恐怕要留在混沌荒原上做个孤魂野鬼了。”
“现在此地不是久留之处,我们先返回哨站。恐怕其他的部落也会随之来查看情况,最好避免和它们碰见,免得节外生枝。”
秦经手一挥,示意众人撤离。一个玉勇报告道:“秦大人,这个古怪的女子该如何处置?”
秦经一早就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奇装异服的年轻女子,他看向逢盈,询问女子的身份:“鸣谦,这个女子是?”
“昨天晚上我从一群鼠辈手里救下她,至于底细,我现在也不清楚——把她带回哨站吧,不论如何,先把她身上的伤治好。”
既然逢盈做了决定,秦经也无意多说什么,他命人把真得秀抬上了天舟,让自己的一个随从带着丹药负责照看她。
真得秀被一阵尖锐的疼痛感惊醒,她猛然睁开眼,正想起身,她感觉被人按住了肩膀,一个冷冷的女声对她发出了警告: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
说话的女子用半透明的白纱蒙住了口鼻,脸上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不过此时,这双好看的眼睛里此时的眼神色却极为不善,似乎真得秀敢动一根手指头她就要把真得秀的四肢通通卸下来。
摄于女子的威势,真得秀乖乖地躺在床上,没有再试着起身。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逢盈去哪了?”
真得秀一连串的发问让女子皱起了眉头,她拿起一把形状怪异的小刀往真得秀右手手腕一划,其动作干净利落,熟练得让人挑不出毛病。真得秀觉得自己肯定不是第一个被她这样划伤手腕的人,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被划伤的手腕处立刻出现暗红色的血液,滚烫的疼痛感让真得秀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是在干什么?想杀了我吗!”
白纱蒙面的女子没有理会真得秀的叫喊,从手边的盒子里取出一块青色的玉石,口中念念有词,又对着玉石做了好几个奇怪的手势,好像在进行什么祷告仪式。她将玉石放在真得秀被划伤的手腕上,一道绿色的光芒涌现,包裹住真得秀的手腕,伤口的流血瞬间停止了。
真得秀感到手腕处一阵酥麻,清凉如泉水一般的能量流进她的血管中,慢慢地渗进内脏、骨髓。身体开始放松起来,再也感受不到骨头传来的疼痛。
做完这一切,女子白了真得秀一眼,依旧冷冷地说道:“若真要杀了你,倒是不用费这些功夫,我有好几十种死法让你选。”
明白过来女子是在帮自己治疗的真得秀对女子陪着笑脸:“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你治伤的办法-有些特殊。”
女子的秀眉一挑,气哼哼地对真得秀说道:“你叫谁姐姐呢?我今年才十八岁,在给你接骨的时候,我摸过你的骨龄,你已经二十三岁了!”
“那么,叫你妹妹?”
回应真得秀的是女子抛来的又一个白眼,她说道:“我叫秦鹊儿,是司天丞的见习术士。你叫我秦神医就好,我受得起。”
“好,好,秦神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真得秀还是明白这个道理,很快就服软了。而内里则暗自腹诽道:“这个丫头年纪轻轻,脾气真是古怪!”
秦鹊儿仔细地查看着那块贴合在真得秀手腕上的青色玉石,它的表面居然慢慢地出现了一种暗红色——就像是血液的颜色。
真得秀感觉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饱满,全身上下的状态都变得非常好,与此同时,那种清凉如泉水一般的能量也不那么明显了。
青色的玉石逐渐变成了完全的暗红色,秦鹊儿口中念着真得秀听不明白的咒语,慢慢地把玉石拿起放进先前的盒子里。接着她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赤红色的药丸,对真得秀说道:“把这枚补血益气丸吃了,你骨头上的损伤已经修好,身体里的淤血被宝玉清理干净了。但是血气亏损,吃完补血益气丸修养两三天就好了。”
接过赤红色的药丸,真得秀乖乖服下。倒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甚至还有些微甜。在丹药被吞进肚子后,真得秀感到一丝暖意散发开来,随着经络开始在全身游走,这种奇妙的感觉让真得秀非常舒服。于是她试探地向秦鹊儿问道:
“能不能让我再吃一粒?”
刚把小瓷瓶收好的秦鹊儿听到这个问题,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看着真得秀的脸,觉得没有一处不充满愚蠢。愤然说道:“你以为丹药是糖果吗?想多吃几粒就吃几粒!再给你吃一粒,我看你就该气血过盛,爆体而亡了。”
“啊?那我不吃了!”听了秦鹊儿的教训,真得秀熟练地认错。
秦鹊儿摘下蒙面的半透明白纱,露出一张稚嫩白皙的脸庞。真得秀粗略的看过一眼,觉得在年龄这点上,秦鹊儿的确没有说谎。这张脸无比契合十六岁的少女。
“秦神医,逢盈他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真得秀看到逢盈交给自己的行李和那个小布袋放在床边,随即想起了他。
秦鹊儿站起身来收拾着自己的药箱,她瞥了一眼真得秀后说道:“逢盈统领可比你恢复得快。你这副身子骨为什么那么弱呢?还得我用上宝玉。要是你再健实一些,我用绳子把你吊起来,在身上扎几个洞把淤血放出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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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秦鹊儿的治疗方法,真得秀不敢搭话,心里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做医生也能顺利成为一名出色的屠夫。当然真得秀不知道秦鹊儿是故意吓唬人,事实上没有这种治疗方法。
“走吧,叔父让我在你伤好之后带你去见他。”秦鹊儿背起药箱示意真得秀跟上,“当然,你要见的逢盈统领也在——毕竟他们有话问你。”
真得秀带上了逢盈给的行李袋和那个小布袋,她觉得还是把这两样东西带在身上安心。尤其是托付给她的那个小布袋,此前逢盈说这东西关系重大,要她一定送回蝰门关。
出了房间,真得秀看到身穿盔甲的士兵来来往往,其中还有不少是女性。看来所在的地方是军营,自己应该暂时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了。
逢盈曾评价真得秀的衣服“冶艳轻薄,不合礼制”,她身上穿着的红色运动服频频引来男女士兵们的目光,好在士兵们都没太过在意,一瞥之后便照旧忙自己的事去了。
秦鹊儿带着真得秀到了一处大堂,逢盈、秦经还有一位龙卫统领正在商议有关出现鼠人的情况。
“如此说来,艾辛刺客必定与南皋城中的叛逆有所勾连,不管是两方是相互倾轧还是沆瀣一气,鼠人都和这次的事脱不了干系。”说话的人是秦经,看到秦鹊儿带着真得秀过来,说道:“正好,有关鼠人的事,秀姑娘或许知道得要多一些,让她给我们讲讲吧。”
真得秀既然已经带到,秦鹊儿自知现在没有她的事了,她的身份只是见习术士,不需要参与接下来的对话。向逢盈三人微微屈身行礼,倒着走了几步才返身退出大堂。
在场的三人龙卫统领和秦经没有还礼,只有逢盈拱手还礼。
龙卫统领官职远高于秦鹊儿,秦经是秦鹊儿叔父,两人自然无需还礼。逢盈的身份虽高于秦鹊儿,可是救治真得秀的事系他吩咐下去,故此还礼表示感谢。
逢盈见真得秀带着行李和交给她的那个小布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打量了一番真得秀,说道:“看起来你的伤已经好了。”
“可不是吗!刚才那个叫秦神医的小丫头,又是割我的手腕,又是拿出一块青色的石头吸我的血,现在我的精神好得很。还说我的身子骨太弱,要是强一些,她就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可以用杀猪放血的法子治我。”
虽说真得秀感谢秦鹊儿救了自己的命,不过想起这位神医的所作所为,真得秀还是感觉有些生气。
听到真得秀的讲述,一旁的秦经哈哈笑了起来,“鹊丫头惯来喜欢唬人,有些话当不得真。不过刚才这些话可小心别被听去了,鹊丫头心眼小,知道你在背后说她坏话,说不定会使些手段让你两三天没法说话。”
转头搜寻了一遍,确认秦鹊儿不在。真得秀舒了一口气,她看着三个大男人说道:“这里除了我就你们三个,想必你们一定不会把我话说出去吧?”
“这姑娘倒是有趣得紧,我们还没怎么样,她倒先使唤起我们来了。”龙卫统领闻言笑着向逢盈问道:“逢盈统领,这姑娘当真是你从艾辛刺客手里救下的?”
逢盈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是自然,废墟处还有鼠辈刺客们化成的血水。至于那个化名‘赵义’的叛徒身上,我查探过了,没有找到更多线索。”
“腾蛟领着龙马骑兵和我带来的那队玉勇骑兵正在清理昨晚的废墟,稍晚一些时间就该回来了,希望他能有更多发现。”秦经说完了自己这边的情况,把话题引向了真得秀:“秀姑娘,你对那群艾辛刺客还知道些什么,可以尽数告诉我们。”
“那群大耗子?”回想起这种半人多高的丑陋生物,真得秀可没有好印象,“我来到那个废墟没多久便被它们绑住了,当时完全不知什么情况。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我更不会去留意周围的事。”
逢盈出声提醒道:“你仔细想想,那群鼠辈有没有提到过什么地名、人名或者什么东西的名字?”
真得秀很快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没有,那群大耗子除了在要不要杀了我时争论了几句话,其他时间就跟喉咙发炎似的,都没开过口。”
“依我看来艾辛刺客只负责把东西夺过来,并不知道其他信息。”秦经对艾辛刺客的出现下了论断。
“嗯,那群鼠辈负责执行具体的行动,而不知背后的缘由,这个想法符合情理。”逢盈说道,“现在就看腾蛟能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新发现,以便顺藤摸瓜找到更多与此事有关的叛逆之徒。”
龙卫统领则苦笑着说道:“南皋城里的内奸、鼠人、匈人,参与这件事的人现在就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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