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的剑悬在半空纹丝不动,剑尖对准了坐在地上的女子咽喉之处。只要他的手往前一送,剑尖必然能轻易地了解女子的性命。
“无辜?”听到女子的解释后,“赵匡”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剑尖往前抵近了几分,女子瞪着眼睛盯住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尖,被绑住的双手左右挥动,近乎用哭腔喊道:“小哥哥,你真的要相信我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鬼地方啊!”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女子用绑住的双手抹去了眼睛里的泪水,抽抽嗒嗒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今天傍晚我正在训练场射箭,因为去的晚,练了一会儿,准备回去的时候太阳都落山了。我收拾东西要回宿舍,就觉得有点困,可能就在训练场睡着了——等我睁开眼,就看到一群大耗子,它们有半人高,长得丑是丑,居然还会说话。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几个大耗子就把我抓住了。有个耗子说要吃了我,幸好有个大耗子说要执行什么任务,不要让身上染到血腥味,免得暴露行踪。我就被那些耗子绑住了手脚放在这里。那些耗子警告我不要发出声响,否则立刻杀了我——你不知道,那些耗子一看就不是家养的,个个凶得很,门牙长得吓人,手里也拿着匕首之类的凶器。
我一直躺在这里不敢动弹,后来那些大耗子们都走了,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好像有打斗的声音。等打斗声音停了,我才敢发出声音求救。再接下来的就是小哥哥你过来了。”
听完一大段女子的自白,“赵匡”依旧没有显露出松懈的神色,他也没有移动剑尖——既没有近一分,也没有远一分。
“你为何穿着这种奇怪的衣服?”
闻言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色运动服,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向“赵匡”投来询问的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这衣服有什么问题?”
“赵匡”见女子反倒向他表示疑问的姿态,无奈地回了一句:“年轻女子衣衫如此轻薄冶艳,不合礼制!”
“啊?”女子发出更加深重的疑问。
“我这身可是运动服,怎么就不合礼制了?”她嘴里又嘀咕了一句。
“赵匡”不想继续和女子讨论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决定尽快问出眼前这个奇怪女子的来历。
“你且听好了,接下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得有半点迟疑。若是我问话之后见你有犹豫不能立刻回答,那么我的剑可不会有时间等你,明白了吗?”
“赵匡”说完问答的规则,女子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剑尖便抵住了女子咽喉的皮肤,复述了刚才的话:“明白了吗?”
察觉到情况的女子迅速答道:“明白了!”
“一加一等于几?”
“二。”
“二加二呢?”
“四。”
“你家在哪里?”
“**省**市**街道**号**号房。”
“年龄?”
“二十二岁!”
“你的职业?”
“是大学生!”
“怎么来这里的?”
“被大耗子绑来的!”
“有无兄弟姐妹?”
“独生女!”
“嫁人没有?”
“单身!”
“赵匡”的问题问得又快又急,女子的回答也不敢有任何迟延。两人快问快答,言语间没有思考的余地。“赵匡”正是想用这种不带任何思考的问答,来获取有关女子身份的尽可能真实的信息。
两人开始问答时,一只沾着鲜血的细小的手掌搭在了距离两人不远的一处石墙上,正是一个尚未死去的鼠人刺客,它在打斗中被“赵匡”用剑柄击中胸膛,又砸到了石墙,但是还没有死去。鼠人刺客佝偻着身体,一只手扶住石墙让自己勉强站立,另外一只手掌从腰间摸出了三枚圆形的飞镖。
“赵匡”对女子再次发问:“你的名字?”
三枚飞镖自鼠人刺客手中发出,风声呼啸,直取“赵匡”的头颅、咽喉、脚踝三处要害。
“赵匡”长剑挥出,挡住来袭的暗器,挽了一个剑花将三枚飞镖反弹回去射向鼠人刺客。
鼠人刺客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赵匡”看着鼠人刺客的尸体叹了口气:“我特意留你这鼠辈一命,正准备好好审问一番。现在事情要麻烦不少了。”
在此前的打斗中,“赵匡”控制好了力道,特意用剑柄攻击就是为了留个活口。本来解决了鼠人刺客首领后他便要回去审问,可是不想发现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了弄清楚女子的身份信息,“赵匡”没有及时返回。鼠人刺客因而抓住机会发动了偷袭,可惜还是徒劳。
“真的秀!”
看到“赵匡”的剑法行云流水,瞬间反杀了偷袭的鼠人,女子惊呼出声。
“赵匡”又挥出一剑,绑住女子手脚的绳子在剑光下断开,他一边收剑回鞘一边对女子说到:“我虽不知道你来自何处,但以眼下形势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待到了蝰门关我自会查清你的身份。真得秀,现在你跟我走。”
“哦。”女子看到“赵匡”暂时放过自己,逃过生死大难的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跟着“赵匡”返回篝火处。
路上女子看到鼠人的尸体,警惕地用脚踢了踢鼠人刺客的斗篷,接着吓了一跳:“这个大耗子怎么——噫,它怎么成一滩血水了?”
“赵匡”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些鼠辈事先应该服用了一种毒药,如果没有服下解药身体就会化为一滩血水,什么东西都不会留下。它们的任务失败了,自然没有服下解药的机会了。这等恶毒的伎俩倒是与尼朋和鼠辈一贯的作为相称。我劝你不要碰这些鼠辈的尸体,谁知道沾上后会发生什么。”
听完“赵匡”的话,本来还想对那滩血水上剩余的鼠人尸体多踢几脚的女子悻悻地收回了脚。老老实实跟着“赵匡”身后,不敢再乱碰东西了。
篝火在与鼠人刺客的打斗过程中熄灭了,“赵匡”重新把它点燃。女子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等到篝火点燃,女子借着火光才看清刚才差点让自己摔倒的是地上的一具尸体。
“这里怎么还有一具尸体啊!”女子尖叫起来,脚下连退数步,差点又被地上的石头绊倒。
“赵匡”从行李中摸出一条肉干,将它扔给女子,云淡风轻地解释道:“你怕什么?地上躺着的那个,身为天朝子民,却外通蛮夷,卖国求荣。这等叛徒死不足惜,有什么可叫唤的?”
接着“赵匡”又扔给女子一壶水,“肉干和水都省点吃,然后我们立刻出发,最好在三天内返回蝰门关。”
“我们不在这里过一夜?”
虽然这话由她来说挺奇怪的,毕竟一个年轻女子对同样年轻的男子说这句话,难免有些歧义。但是女子还是问了出来,按她的意思,至少在这残垣断壁里过一夜,有什么事明天再打算也不迟。
“事关重大,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你若不想走可以留在这里。”
将行李中的一些东西挑出来重新装了一个小袋子,“赵匡”将其它的行李袋放在石墙下,来到石墙的另外一面,双手略一用力把这堵石墙推倒,滚滚的石块将那些行李袋掩埋住。
看着石墙倒塌而形成的石堆,女子心里除了同意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念头。她嘴里小心地咬着手里的肉干,眼睛盯着眼前的男子,不敢再乱说话。
女子谨慎而戒备的姿态让“赵匡”轻笑出来,他自己也坐下拿起一块肉干啃了起来:“真得秀,看你面容与我天朝百姓相仿,衣着虽然冶艳轻薄,有违礼法,但也不算大事。我天朝疆域辽阔,族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非人之物亦有不少。
你若是安安分分,以我天朝之大岂无你一个小小女子的容身之地?何况鸦卫只诛杀混沌邪祟和那些与混沌同流合污的不轨之徒,你放心跟我回蝰门关就是了。”
“欸?”女子对“赵匡”话里的其他事倒没什么反应,毕竟许多词语她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可是听见“赵匡”叫自己“真得秀”,她这才明白过来——明显“赵匡”是把自己对他剑法的赞赏当成了名字。
女子纠正“赵匡”的心念刚起,就想到了曾抵在自己咽喉的剑尖,当时从剑尖传到皮肤上的寒意让她心有余悸。于是女子决定还是不要解释这件事更好。
看着女子似乎欲言又止,“赵匡”没有多加追究其中缘由,把手里最后一块肉干吃完,他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若吃不下就不要勉强吃了,这肉干的味道的确不怎么样。回到蝰门关——还是去南皋城吧!那里的茶楼有不少精细的点心,做法非常讲究,城里像你这般年纪的姑娘都喜欢那些点心——想必会合你的口味。”
“蝰门关,南皋,这些是什么地方?”真得秀听着“赵匡”口中陌生的地名,脑子里冒出越来越多的疑问:“我又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赵匡”站起身来说到:“真得秀姑娘,你想得再多也不顶用。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先把自己的性命保住再图其他——我们所处之地可是混沌荒原,你能从那些鼠辈手里活下来已然是件幸事,可别轻易再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了。”
真得秀听到“赵匡”的劝解,思路明朗不少。她知道现在周围危机环伺,单凭着自己肯定活不下去。现在跟着“赵匡”走安全明显有了保障。
心里想到此处,真得秀觉得“赵匡”那张皮肤粗糙的脸变得顺眼不少。
“对了,还没谢谢你救了我。这个恩情我会记下,请容许我日后报答。”
真得秀对“赵匡”初见她时就拔剑相向的事有些介意,不过“赵匡”总算救了她一命。如果没有“赵匡”出现,她指不定今夜早就交代了。
“你在遇到我之前,不是用石头磨过手脚上的绳子么?要是我晚来一两个时辰,你也能自己脱困吧?”
真得秀听到“赵匡”这句话,心里暗暗吃惊。她被绑住的时候虽然迫于鼠人刺客的威胁不敢喊叫,实际上一有机会便用身旁的石头去磨绳子。只是时间太短,绳子上的痕迹并不明显,没想到“赵匡”连这种细微之处都发现了。
“话虽如此,可是没有你。我可能又落到那群大耗子手里,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也能把我吃了。”
“赵匡”听罢真得秀的话,叹了一口气,难得一次赞同了她的观点:“这倒是不假,混沌荒原充满各种危险,沙暴、地动和各种野兽且不论,就单说匈人那群蛮子简直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单独碰上了绝对没有活着的道理。”
“匈人?是什么人?有那么可怕吗?”
“一群骑在马背上的蛮子,即使在混沌荒原讨生活的众多部族里都算是野蛮人。它们通常骑着马来去如风,行踪诡异,劫掠其他部族的人口和牲畜。若是你这般年纪的姑娘碰上了它们——罢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它们会对我做什么?”真得秀问这话的语气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恐惧。
赵匡思索了一会,然后组织着合适的词语才回答了真得秀提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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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路过一个被匈人劫掠后的部落,那里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走近后我才发现,其实没有一具尸体保持着完整。残杀的戾气久久不散,连腐食的秃鹫和乌鸦都不敢靠近。血水渗进土地,我往下挖了一尺之后,才挖出没有染成红色的土壤——总之,落在匈人手里肯定没有一个好死。”
“赵匡”简短的描述里透露的信息让真得秀细想之下头皮发麻,顿时肉干也吃不下去了。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弄那么清楚,偏偏去问那该死的匈人的行径。
相反作为讲述者的“赵匡”倒平静得多,因为他所说的景象已亲眼见过,因而不再恐惧。他见真得秀没了继续吃东西的欲望,顺势引开‘匈人’这个让人不怎么舒服的话题,说道:“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发吧!”
“嗯。”真得秀答应了一声,不过她真的没什么可收拾的行李,手里的水壶和肉干都是“赵匡”给的,身上除了一身衣服根本没其他东西。
用沙石将篝火熄灭,“赵匡”背着一个小行李袋走出几步突然停下了。他接着趴在地上,侧着头让一只耳朵贴着地面。
“你这是……”走在“赵匡”身后的真得秀差点撞上他,不过还未将自己的话说完,“赵匡”就对她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于是她便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从地面上站起来的“赵匡”脸色灰白,他的语气不再保持着平静,简洁地向真得秀说道:“有一群人正骑马向这里赶来,如果我猜的不错——这群人是匈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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