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迷茫地看向江雪茗的眼,她惘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雪茗在想什么,安格斯一点头绪都没有。
但唯一确认的是她是认真的,她真的想让安格斯那样做。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安格斯感觉被什么蛊惑得失去心智了。似乎不是万象的力量作祟,
江雪茗对他说过的话被揉碎了在脑海里乱飘,尖锐又零碎的字节在耳边盘旋,他好像不认识江雪茗了,但也应该从未真正认识过。
安格斯照江雪茗所说的那样,跪下了。
髌骨磕在坚硬的水泥路面上,西裤面料薄,硌得他不太舒服。
安格斯的动作缓慢又迟疑,跪是何种动作,这令他感到陌生。
“不是这样跪的。”
江雪茗抬脚踩在安格斯的膝盖上,但并未用力。
安格斯震惊抬眸。
江雪茗在——睨睥着他。
他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凝视,对方是他的晚辈。
即使江雪茗作为万象的唯一驱使者,她的存在不容小觑,但似乎没有人把她当作完整的“人”。
在成人的世界里她的存在太过单薄,她没有靠山,没权没势也没钱,有万象又能怎样呢?没背景就只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命。
安格斯是这样想的吗?他自己是这样想的吗?这个世界规则本是如此啊,安格斯有些混乱。
江雪茗脚稍微用了些力:
“两腿分开,腰下去点跪。”
“……”安格斯就这样任她摆弄着。真荒唐,他想,这就是她江雪茗想要的道歉方式吗?
“以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出门都会穿西装?不过我觉得那件白色针织衫更适合你。”
江雪茗勾起他的下巴,重心转移使得他膝盖上的承力更大了些,
“好可惜,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的。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真诚的人要吞一千根针'?你听过吗?我跟你讲,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好非主流,我想着至于吗,人有必要有这么深刻澎湃的情感吗?没必要吧。”
“然后我发现事情超出预期的那种难受啊。我真傻比我觉得,我凭什么信你呢?你莫名其妙地出现了,然后莫名其妙地要我做这做那,我凭什么信你呢?人和人之间相处讲感觉,或许真的是这样吧——你合我眼缘,我喜欢金发帅哥,你很符合吧,你是我最好朋友的养父,我有病,我想亲近你。”
“安其罗问我你会不会是喜欢我,我当时除了抗拒和否定还想了些别的。我有病,我想,至少可以把你划到基本上可以往来的人了吧。”
“然后你背刺我了。”
江雪茗毫无逻辑地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好多,光她的描述来看,这些似乎都并不算什么很严重的事,也许是吧?
他安格斯不就是不小心发了条视频给蒋政吗?
不是吗?
有那么严重吗?至于搞成这样吗?
“你同不同意'不真诚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反正我同意了。”
69書吧
江雪茗淡淡道。
安格斯点头,他不是很清醒。
“好。”
江雪茗从安格斯手中抽出那截断刃,大概三分之一公分厚。
这一半是带着刀尖的,刀身的大部分都是这一半截,长度是胸口外部到心脏里的距离,大概六厘米左右。
江雪茗一捏刀片,刀片在她手里像纸片一样,整齐碎裂成四份。
“这里没有针,只有刀。我不要你吞一千片,把这四片吞下去就够了。”
吞下去?吞下去从她心脏里抽出来的刀?
事态完全失控了,安格斯能清醒地感受到。但比起无事发生,这样的发展似乎甚至更合他心意。
江雪茗有病,他也有病。
安格斯没想更多了,他从江雪茗掌心中拿了一块刀片就送进口腔往下吞。
接着吞第二块,难以下咽。
第三块,满腔都是反上来血的甜腥味。
吞第四块安格斯缓了缓,抬眸看了江雪茗。
江雪茗的神情有一瞬的犹豫,被他精准捕捉到。
安格斯默默重新低下头去,吞完这第四片,他的歉礼也算是达成了。
第四片,被划伤的食道传来蚀心噬骨的疼痛。这使他无力在刀片到嗓子眼时做出吞咽的动作。
安格斯有些无助地抬头,江雪茗也正好欠身向下,她扯住了自己西装的衬衫领子。
这是什么噩梦吗?
不,噩梦不会有这种能透过气的感觉。噩梦不会有这样温暖的气息。
天快亮了,安格斯越过江雪茗的脸庞看到。
是快亮了,高楼那边一圈昏暗的白边渲染出朝日的光晕,他看到橘色的光了。
安格斯顺着频率升高的呼吸艰难地吞下最后一块刀片——她的动作远比气势拙劣,两人做的仅仅是双唇相印。
江雪茗贴过去的一瞬就感受到了安格斯吞刀片后反上来的血腥味,她的身躯有些发抖,无意识扣紧了安格斯的衣领。
湿的,热的,血的腥甜。
没有过多停留,江雪茗急迫松手,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神经末梢发出对这种隐秘性酣畅的喧嚣,血腥气息让这个吻变得更加玩味。
无疑,情感对撞是痛苦的,江雪茗用她的困境在对抗着安格斯的困境。
江雪茗的困境是什么呢?孤独敏感的内心?
安格斯的困境是什么呢?无法做到哪怕一次歇斯底里和不计后果?
真是像梦一样,无法定义的荒唐梦。
这并非罗曼蒂克,安格斯的喉管和消化道还在痛苦地痉挛。
临近清晨的清新冷风贯穿了血腥气体的热,安格斯使用能力,让食管和胃暂时不会被刀片划得太糟糕。
江雪茗看了眼安格斯手腕处透出的荧光蓝色:
“走吧,送我回去。”
“你原谅我了么?”
“嗯。”
安格斯刚起身,而本冷漠站在面前江雪茗又像在蒋家那天一样,直直晕倒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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