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过了很久才在热浪的余温中平复了呼吸,不知道是因为刀割的疼痛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睡在后座的女孩很安静,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安格斯还纠结着把她安置在哪里。
他心不在焉地开着车,最终做了一个逃避一样的决定——直接把江雪茗扔酒店,自己遁了。
这就导致江雪茗独自一人在酒店床上在醒来的时候没有丝毫头绪。
记忆停留在她在吃关东煮的时候被街溜子截了,江雪茗用楚禅送的戒指给他们异能屏蔽了,然后她被捅了一刀,但用万象治疗了伤口……然后呢?然后发生什么了?……
江雪茗略感痛苦地扶住脑袋,她又记起来一个叫Z的女人,记得她野性的眼中充满不屈和执念,也记得她把弹簧刀架在自己脖子间小心翼翼地准备割断绳子取走万象。
江雪茗摸了摸锁骨下几寸,万象安然地挂在那里。
那然后呢?
记忆一片空白,Z拿着弹簧刀凑到自己跟前的一帧和现在一醒来就在偌大的酒店房间里的这一帧没有衔接。
为什么会断片?那群人给她使用什么药物了?
她也想不明白前因后果,江雪茗爬起身在酒店晃了一圈,更摸不着头脑了。
到底是谁给她开这么大的房间?要不是走出房间后,起居室的置物台上放着精装的江城东方大酒店介绍,江雪茗真以为她被捅死后重生到哪个富佬家里了。
江雪茗摸清了自己睡了一觉的酒店房间结构——四间卧室,用餐区,健身室,备餐室,甚至还有能调酒的地方,有户外露台……浴室和起居室都装的大落地窗。
更离谱的是露台上还放了台天文望远镜。
江雪茗突然就不急着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想搞清楚酒店的账单付过了没,在这里挥霍些时间也真不错。
正准备打前台电话,门铃声响了。
“小姐您好,请问现在是否有时间呢,我们按要求为您做一个健康检查。”
江雪茗感觉自己几近罹患被害妄想症了,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会又是来找她麻烦的吧?
虽然这种过度应激显得自己很怂,但她现在的处境无异于四面楚歌,而且她连哪些人需要提防还不清楚,比如半路杀出来的Z和秦四他们,江雪茗一点也不清楚他们底细。
“您可以放心,这是安格斯先生的安排。如果现在您没有时间,可以再行安排,我们随时等候您要求。”
安格斯?江雪茗看了看周边的陈设,一切都明了了起来。
多半是她半路被截,又被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安格斯救了,然后被安格斯扔到了这个充满铜臭味的酒店房间。
他怎么会到江雪茗遇到意外的地方?他们不是都已经割席了吗?
虽然心中疑惑,江雪茗还是让门外的人进来了。
三个年轻女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一人推着一台仪器进来,她们同时对江雪茗鞠躬行礼:
“江小姐,接下来的时间请放松,我们做一个简单的健康检查,很快就好。”
“嗯……”
江雪茗躺回床上,任由她们用仪器给自己做健康检查,她心无旁骛地想自己的事。
想了一会江雪茗放弃了,她感觉自己整天都在想事情,但挨揍的次数一次都没少过。
“我在这里办了多长时间的入住?”
江雪茗放松了身体问道。
“安格斯先生说可以等休息好了再离开,所有在酒店的消费他来支付。”
“噢。”
有钱真好。那她江雪茗就躺着吧。
她自己都觉得心真大啊,一屁股烂摊子没收拾就想摆烂了。无所谓吧,什么潆啊万象啊,什么克隆体身世啊实验体啊,什么委员会啊蒋家啊,全都毁灭吧,或者她一个人毁灭也行,这样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吗的,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和江雪茗猛地像被惊醒般听到内心的这道声音。
安格斯大概是救了江雪茗一命的,安其罗也救过江雪茗一命,她和这两人似乎有难以形容的不解之缘。
安其罗救江雪茗的时候又是什么情形呢?江雪茗被现实蹂躏了,她觉得自己彻底被打败了,她想死。
她告诉安其罗——她想死,安其罗是这么回答她的:
“你可真他吗软弱,我后悔和你做朋友了。”
她把那夜少年怒其不争的表情记得清清楚楚,那样生动的表情让江雪茗由衷地感到愉悦,有朋友真好啊。
她也记得安其罗所说的“最后的请求”:
好好活下去。
安其罗现在不用死了,那她江雪茗就能忘掉这话了吗?他们走到一起的初衷不就是相信抗争会改变命运吗?
还有江雨轩的信,江雨轩一字一句地写着后会有期。他对未来,对姐姐,对和姐姐的未来有期待啊……
江雪茗为什么总是这么丧气?为什么总浑浑噩噩地活着?为什么总是被照顾的,还觉得全世界就自己最惨?
或许这就是成长痛吧,变故尚未到来前吃饭睡觉就好,某一天鸟覆危巢了,发现世界不是自己想象那样,才开始考虑要怎样做,做怎样的自己。
江雪茗就面临着这个岔路口,她居然还没选择自己的路就想真早早了结,真是滑稽得让人笑掉大牙。
“一会帮我上一份最贵的套餐吧。”
吃完饭,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好的,江小姐。”
女侍停止了在江雪茗身上揉按的动作,
“检查结束了,您的身体很好,就是肾有点虚,还是要注意养生。”
“……哦,我知道,我老是手脚冰凉,每次来姨妈还老痛经。”
江雪茗从床上坐起来,
“安格斯先生来的时候是什么情形,能和我描述下吗?”
“这……”
大概是这样高端的酒店服务员素养过于好了,怕多说一句话就会出什么差错。
“我真的就问问,我可能是喝多喝断片了,不太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江雪茗的表情非常真诚。
“安格斯先生背着睡着的您进酒店的,您看上去像……发生了什么意外般浑身血污……不过这不要紧,我们对此司空见惯了。安格斯先生除了脸色很差,还有裤子上有些灰印子……呃,好像还有个脚印,除这些外就没什么异常了。”
江雪茗想这还不算异常,鞋印是什么鬼?
说不定是被秦四踹了一脚,不重要了。江雪茗摆摆手:
“谢谢你了,我现在休息会。”
女侍应下,推着仪器离开了房间。
【:谢了。】
江雪茗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结果就剩这两字能发出去。毕竟她有段记忆还是空缺,先不要说太多比较好。
对方正在输入中…
.
对方正在输入中…
.
看来有人比她更纠结。
江雪茗从调酒台选了瓶标注的度数低一些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喝边等安格斯回消息,她有一堆事要问安格斯。
终于,安格斯敲定了他要回复江雪茗什么消息。
【.:嗯。】
话头又被掐死在这里了。江雪茗心情就像在口里下不去上不来的苦涩酒液,当时晚宴上她让人家滚,别再来招惹自己,现在被人家救了,又花人家的钱住总统套房,又找人问东问西,这多难拉得下脸?
【:你还好吗?】
江雪茗又看到安格斯的昵称和“对方正在输入中…”交替出现,她很疑惑安格斯究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多半是和她一样,在为之前闹翻的事尴尬吧?
【:对不起。】
那好办,自己先道歉就行了。擅自猜测可能会让接下来的沟通中屡屡先入为主,江雪茗已经默认安格斯是因为蒋家晚宴二人的矛盾,纠结于怎么聊天。
江雪茗默默将安格斯“.”这样的昵称标上备注上“金毛败犬”,自己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还是改成正儿八经的备注“安格斯”。
她觉得这样互相推拉式的聊天很有意思,坐在会议室的对方可不这么想。
我可没闲心陪小女孩xx已经是安格斯的思维定式,他只想快点敷衍了事,聊个天而已为什么要拉扯,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道歉?
荒谬,血腥,但又掺杂着不正常的暧昧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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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要开始了,他驱散了杂念,回复了个“下了班我去找你”,将手机搁置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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