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又有人闯进办公室,江雪茗只是疲惫抬眼。
闯进来的是个金发的,粉雕玉琢的小孩,因为全身颜色浅,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江,跟我走。”小孩拽住江雪茗的手往外跑。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走廊上飞奔,引得路过的学生老师纷纷侧目。
“干什么……”江雪茗跑在没人的地方时挣开他的手。
这具身体在被小孩拉住手时,她心中莫名有些抵触和不满。
他们现在跑到了一处像在施工的废弃建筑旁。这里很清静,没有任何行人来往,江雪茗不禁怀疑小江平时是不是就是在这和小安约架。
69書吧
旧江城大比新江城大小很多,就这么一会,他们已经跑到校园边界了。
小孩耀眼的金发让她想到了安格斯,这个想法一出现,江雪茗脱口而出:
“安格斯,老师被带走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就像打游戏时江雪茗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角色说着台词,哪怕不是自己说的,但对台词也毫无异议。
“先听我说。”
小孩喘着气,
“无异能人协会最高代表欧阳骅死了,昨晚死的,协会有人指证是老师杀的。”
看来他还真是安格斯。所以这具身体的主人不会是江阔吧。江雪茗一时间有一些犯恶心。
“他们要对老师做什么?”
眼下的事要紧,但江雪茗一时间捋不清这一切,也无法将温柔的潆和指控中的杀人行为联系在一起。
“处决。”安格斯握了握拳,“他们要,处决老师。”
“处决?”
这个词对江雪茗来说是陌生的。但是这个词给了她极大震慑。
“因为什么?因为杀人?”
江雪茗不希望潆死,她想救他。
如果说是因为他充满善意的关怀,或者是一把花花绿绿还混着难吃的低糖柠檬味糖果,想救他的理由似乎都不太能站得住脚。
可她是“小江”,她看到老师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强烈的依赖感。虽然依旧很扯,但是——这具身体在哀求她救潆。
“对……”安格斯看上去很愤怒,但毕竟是小孩,还是慌乱这样的情绪占据更多。
江雪茗用安抚的语气对安格斯说:“你相信老师杀人了吗?”
“不是他杀的……是那帮坏蛋诬陷他,他们,他们……”
江雪茗感觉挺新奇的,长大后的安格斯一副谁也琢磨不明白的样子,小时候原来这么情绪化,遇到这种事会气得话都说不顺。
“你确定吗?”江雪茗看着安格斯的眼睛。
“确定。”安格斯垂眸,“我父亲和非异能人协会走得近,他们讲话的内容我都听到了。”
“具体说说?”
“异能者委员会代表,异能者学校德高望重的教师潆杀害非异能人协会代表,破坏和平合约,公然挑衅双方关系……”
安格斯用稚嫩的声音说着这些,
“如果不处决潆老师的话,就说明异能者对这件事并不重视,也是蔑视两方之间的和平关系……”
“等等,也就是说,老师被当炮灰了呗?被当成异能者和人类之间的战争借口是吧?”
江雪茗惊叹这些玩弄权势之人的不要脸程度。
“人类要干嘛?异能者委员会又是什么态度?”
“人类希望停止从学校遴选培养有天赋的异能者,这件事是个导火索——等消息公布后,人类会申请委员会强制关闭所有专门培养异能者的机构。”
“但是委员会……不知道……他们,会在意老师吗?”
安格斯茫然地自言自语。
“人类为什么敢这样和异能者提要求?”江雪茗皱眉,“异能者对普通人类来说,应该是近乎'神'的存在吧?”
问题刚问出口,来到这个地方前,安其罗说的那番话又浮现在江雪茗脑海中。
<“虽然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吧,但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可是很复杂的。”安其罗解释道,“而且异能者不一定单方面就能碾压普通人吧,有些普通人心眼子多的吓人,玩心眼子能玩死某些异能者。”
安其罗想了想:“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皇帝手下比皇帝的武将也没说个个要造反啊。那个时候有'君权神授'这东西撑着,普通人也总有能拿捏异能者的东西嘛。”>
普通人和异能者抗衡,乍一听,还挺猎奇的。
“这个世界,如果按有无异能分化出对立的两派人,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不会心甘情愿被压一头,因为站在对立面的,是敌人。他们有自己的对抗异能者的高科技——他们自己是这么说的。”
“而且,那天他们说,两方在这次事件中达成了共识的新秩序,就会迎来新世界……
江雪茗花了一点时间想明白了,人类希望停止从学校遴选培养有天赋的异能者——
一来,异能者官方就不再有源源不断的人才供应,一些人也方便闹事。
二来,异能者官方手握的人才资源越来越弱势,内讧越来越多,一盘散沙的异能者对人类来说无疑是好事。
什么新世界?安格斯的长篇大论中说的“黑暗森林”新世界吗?作为极少数人的极乐世界新世界吗?
这样的世界诞生,甚至还要牺牲一个无辜的人?
吗的,阴险狡诈,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臭味相投的两摊狗使。江雪茗心想。
“这样,我们溜进现场,然后取证,在处决前一定要逆转冤案。”
江雪茗能想到最靠谱的办法,就是这样了。
不过好像也不是特别靠谱……
“欧阳骅的死亡现场吗?那里被封锁看守着,我们很难进去,更别说调查了……”
而且江雪茗对怎么做一名侦探心里没什么底。
“别忘了我们可是能力者,除了我,还有可信任的同学呢?你可别告诉我你在班上是个社恐自闭人。”
江雪茗这番话也是在鼓励自己,
“遇到问题再解决问题,别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我可不能眼睁睁看到老师被处决。”
——
江阔看着眼前实时的影影像,掐断了手里的烟。
闪烁着橙红色微光的烟头逐渐熄灭,他才缓缓吐出烟雾。
这就是她江雪茗的解决方法么?真是有够天真的。
很多事不像孩子想的那么简单,冤案是为后续的请愿准备的,白的也一定要说成黑的。
相比她而言,他当时由于安格斯的父亲是为人类做事这点就当场和安格斯翻脸,骂他白眼狼走狗的决定,是不是合理许多。毕竟结果怎么会是小孩子可以干涉的?
江雪茗又不是他,怎么会明白他当时听到“处决”两个字时,有多愤怒多难过。
而且他当时才十岁不到,安格斯更是毛头小子一个,六岁不到。
对啊,江雪茗又不是他,十八岁的江雪茗不会是当时的他。就算江雪茗能体会到他对老师的感情有多深刻,也不会有那些日夜共处的记忆。
江阔没有家,因为他是异能者和普通人生下的普通人,他的父母并不相爱,只是由于一场罪恶的占有,他出生了。
他没有家,但是老师给了他一个家。那段时间……
现在并不是追忆过去的时候。
江阔收起绵长的思绪,软弱的情感是不能成事的最大恶因,而恨意才是强大的驱动力。
他只需要恨那些人就够了。
江阔死死盯着影像——
她这样幼稚的计划怎么可能会成功?
成功了又怎么样?这只不过是楚禅答应他制造出的幻境,幻境的结果是不能投射到现实已经不存在的东西了——死去的潆不会活过来的,反而活着的江雪茗可能会死。
江阔并没有愧疚感,可以说,江雪茗的诞生就始于江阔因为这件往事产生的心结,就算在幻境让江阔看到完美结局,也算是江雪茗做了她自己该做的事。
江阔很少反思自己,但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自我情绪管理这方面非常差劲。
他想到,如果江雪茗成功了,那么如果当时的他冷静下来和江雪茗一样做了,那会怎样?
会怎样呢?老师会活下来,他可以不用恨人类,也就不用恨自己普通人类的身份?
江阔越想越心烦——突然不想再看了,他想把江雪茗从里面再拉出来,说算了吧,我不想把最沉痛的回忆,做成你的解谜游戏玩。
他只用恨就够了,没必要补偿过去。
他向自己强调着,送给江雪茗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的计划。
不要再有那些沉溺在过去的软弱的想法。
他一直自认为是个看向未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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